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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春身患“不死癌癥”,輪椅出行:她何以走到今天?
原創 Quasimodo 易簡讀書
作者:Quasimodo
近日,李宇春在錄制《我的青銅時代》節目時,坦言自己確診了強直性脊柱炎。
回想之前,其實健康的紅燈一直都亮著。
2017年,舉辦《流行》演唱會期間,因為工作量大,她的脊柱問題不斷加劇,后來嚴重到必須依靠輪椅才能出行。
之后一直都沒完全恢復過來。直到去年,她察覺到自己的背部出現一種“石化感”,有時候甚至無法躺下。
找了好幾家醫院檢查,醫生都是給出同樣的答案“強直性脊柱炎”,一種慢性炎癥疾病,因為無法根治,復發頻率高,又被稱為“不死的癌癥”。
她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消化這個事實,過后她就用患者的視角去寫了首新歌《五臟六腑》。出道17年,
更因為疫情,她感覺到人生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想要好好珍惜身邊的人與物。
出道17年,李宇春身上的疼痛,何止這些。
“也是活久見”
許多人都說李宇春變了,變得沒那么“高冷”,更加松弛了。
從最表面來看,她變得越來越“敢穿”。
在2020年現象化的綜藝《乘風破浪的姐姐》上,她戴著夸張的眼鏡和藍色假發,穿著一件配著抹胸的西裝和一雙黑色蕾絲襪出現在舞臺上。
她的動作是柔軟的,也透著嫵媚。
“也是活久見”,這是她對自己的調侃。
南都娛樂記者好奇地問她,會不會考慮有一天會留長頭發嗎?
她應道:“想留就留唄,我覺得對我來講好像也不是個困難,不是一個問題?!?/p>
記者再次追問,她好像自己更喜歡短發的造型。
李宇春很真誠地回答,因為留長的過程實在太丑了哈哈哈。
一次米蘭時裝周上,有記者讓她用“三個詞定義自己,她笑而不答,記者再次追問, “你覺得女生什么時候最美?”
“不被定義的時刻?!?/p>
她補充道,“尊重和接受不同的美、思想和價值觀,這是最重要的?!?/p>
另一個顯而易見的是,身份的多變。
出演《十月圍城》,不是她的主意,只是經紀人楊柳希望能幫助她打開自己。
而李宇春最終答應的原因也很簡單,她想著,如果演砸了,就再也不會有導演來找了。
那時,她對娛樂圈的一切都抱有巨大的質疑。
在電影的拍攝過程中,她甚至執著于角色那頂帽子絕不能被摘下來。
為什么對戴帽子會這么堅持?
她將其看作著一種奇怪的安全感,好像帽子在,就能在電影這個陌生的冒險島上,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完全是自閉兒童,我都不跟別人講話的”。
日后再來看,這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抉擇。
憑借《十月圍城》,李宇春被提名了第2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配角
2013年,參演賴聲川的話劇《如夢之夢》,又是一個巨大的跨步。
李宇春花了一個月時間彩排,每天和話劇演員朝夕相處,從下午一直到深夜。
然后是5個月的巡演。她主動放棄了明星待遇,坐著大巴往返,所有人一起吃盒飯。
開始相處時,她只是個旁觀者,看著大家吃東西、聊天、踢毽子,后來她主動加入進去。
有次,有個演員買了麻辣燙,喊她一起吃,她感動了許久。
那是她學生時代之后再也沒有過的體驗,一種平凡的“熱鬧”。
《如夢之夢》中的李宇春
也基于此,李宇春察覺到自己離生活太遠了,開始尋找些工作之外的愛好。她自己裝修房子、學著做菜,也會接下一些音樂類節目導師的工作。
每解鎖一個新技能,她就離過去那個封閉的人更遠了一點。
這些人生的變化,也在反哺她的音樂,歌詞的內容,越來越多地關注周圍、家庭以及社會。
她試圖用作品去展現一些命題,想要在這個時代為某些人發聲。
2009年歌曲《蜀繡》,推廣家鄉四川的傳統蜀繡文化。
2014年歌曲《女神經》,抨擊整形潮流,女性的美不應該被框定成統一的模板。
在2020年疫情剛爆發時,她唱了一首《給女孩》,“愿你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心中擷滿愛”。
這一切都是循序漸變的過程,在李宇春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其實根本不認為有轉型之說,人就跟一個雕塑一樣,就是在不斷修行,不斷修磨出它的樣子,塑造出它的樣子,最終呈現出來的樣子其實是你內心一直所追求的樣子?!?/p>
說的輕描淡寫,但歌迷和身邊的朋友們都知道,李宇春25歲的時候,已經“死”過一回。她是從“硬殼”走出來,陣痛相伴。
“確實是受到了一些傷害”
時間再往前追溯,2005年的夏天,所有人都為那些女孩投入巨大的熱情。
8月26日,《超級女聲》總決賽當晚,李宇春獲得了352萬短信投票,以壓倒性優勢獲得冠軍。
在那個沒有網絡票的年代里,用手機、小靈通發短信,一塊錢一票、每張手機卡限投15票,這是實打實投出來的數字。
同時,這意味著,冠軍或許不是評委認為唱功最好的人,但一定是觀眾最喜歡的人。
21歲大三學生的李宇春,她是第一個由觀眾票選出來的大眾偶像。
總決賽當晚的收視率達到11.65%,這一紀錄至今仍無人打破,堪稱中國綜藝史上的奇跡
同年,李宇春成為了《時代》周刊亞洲版的封面人物,并被如此評價:
“實際上,李宇春現象已超越了她的歌聲,李宇春所擁有的,是態度、創意和顛覆了中國傳統審美的中性風格。”
然而,那時候的環境氛圍,中性風尚未成為社會常態。有些人覺得特別酷,但也夾雜著許多的反對聲:
“不男不女,不倫不類,女孩子就該留長頭發?!?/p>
反對聲逐漸演變成一場聲勢浩大的語言暴力,無數直男潛伏在貼吧發泄他們的不滿和怒氣。
他們用李宇春小時候的諢名“春哥”用來惡搞,通過系列“爆吧”進行病毒式傳播。
2007年,李毅吧與李宇春吧發生沖突,隨后李毅吧一些粉絲對李宇春吧進行報復。
爆吧行動于當年6月21日晚開始,3小時內,李宇春吧被刷屏1900多頁,被爆近10萬帖。
這可能史上最大規模的爆吧事件,也是網絡上直男群體和飯圈之間的初代戰爭。
這一載入貼吧歷史的事件甚至擁有一個專有詞條
惡劣的聲音從沒有消失過,直到2009年,演變成了一場席卷互聯網的狂歡。
李宇春的頭像被PS,從肌肉男變成了耶穌惡搞圖,甚至出現在鄉鎮“生男生女都一樣”的海報上……
“信春哥,得永生”、“信春哥,不掛科”,到處涌現出這樣的聲音。
和煤老板結婚,自殺,整容死亡這樣空穴來風的負面新聞紛至沓來。
2019年7月內蒙的音樂節上,臺下激憤的觀眾一邊豎中指,一邊大喊“春哥,純爺們兒”,還有人向臺上扔礦泉水瓶。
李宇春不得不打著傘,堅持唱完三首歌,還一腳將一個礦泉水瓶踢了下去。
在那些年,李宇春是硬生生地扛過來的。她認定,反擊是無效的,只能熬到時間沖刷掉這一切。
她用“硬殼”武裝自己,身邊的人走不近她,她也不愿意走近他們,她的世界只剩下音樂。
2009年臨近結束時,公司特意在酒吧開年會。
所有人都在唱歌、喝酒,只有她躲在很遠的一個角落,拼命打鼓。
“沒有一個人敢去靠近她”,她就那樣奮力敲打了好幾個小時。最后,鼓被打壞了,公司賠了錢。
回憶那段生活,李宇春說:“那時租的房子很臟很亂,連個椅子都沒有,我就是把它當成旅店。”
父母對那個階段是感到后怕,覺得自己差點就失去了這個女兒。
在李宇春母親的記憶里,女兒雖然內向,但她也會主動去交流。
尤其記得,女兒初中住校時,每個周末回家后,總是會從書包里掏出本子,上面記著都是她要分享給媽媽的事情。
但成名后,女兒變得更加寡言,甚至不愿意和他們長時間待在一起。
父親太過于擔心她,手寫了一封信,表達對現狀的擔憂和對女兒的鼓勵,滿滿六七頁紙,當面交給她。
她看了后,什么話都沒說。
有一次,母親來北京陪她,但李宇春只想讓媽媽快點回去,還強制性將母親送到機場。
她一邊開車離開,一邊從后視鏡不斷觀察,她看到母親就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車遠去。
那一幕,成了她人生中揮之不去的畫面。
后來再聊起這段往事,才明白原來這是李宇春用一種笨拙的方式保護父母。她害怕如果被人認出來,對方會不會向她投來惡意的話,讓父母難過尷尬。
隨后的"Why Me"演唱會,李宇春插入了一個自導自演的短片,將遭受的網絡暴力以意象方式呈現出來。
片中,她走過充滿敵意的人群,臉被飛來的玻璃碎片劃傷。隨著她繼續走著,傷痕不再可見。
她翻唱了《流言》,唱著唱著,眼淚掉落下來,這是她至今唯一一次當中哭泣。
人群對于李宇春,究竟意味著什么?
《時尚芭莎》記者宋雯婷是這樣形容:“它像海水之于鯨魚,是一種界限并不模糊的包含關系。海水,是鯨魚生命最根本的養分,但也是它生命最深層的威脅。”
直到數年后,她借由《年輕氣盛》寫了當時的感受:
“死于25歲的少年,
終于在75歲那年下葬。”
對比身體上的疼痛,對于李宇春這樣敏感的人而言,精神的痛楚來的遲鈍且劇烈。
“幸虧,我有一個很有愛的父母”
李宇春的名字是爺爺取得,希望她能像春天一樣,永遠生機勃勃,春意盎然。
在她的成名過程中,李宇春似乎也是以一種近乎頑強的生命力,在娛樂圈恣意自由地野蠻生長,活成了“孤本”。
比如至今,李宇春將其自己進入娛樂圈的節點,都會使用“開始參加工作”這一形容,她不喜歡“出道”這個詞語。
同樣不喜歡的是還有“粉絲”這一稱呼,稱他們為“歌迷”。
在粉絲經濟繁榮的今天,她除了為配合演唱會和專輯的形象概念,曾限量發售過一次T恤和旅行箱,17年來她售賣的只有專輯。
“我覺得我沒有這個精力,我覺得它其實是件挺累的事情,而且我本來就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崩钣畲赫f。
歌曲,是她和歌迷的唯一連接。
李宇春出道17年,許知遠問粉絲們:從2005年至今,你們最喜歡她的點是什么?
粉絲應道:做自己。
2006年,“玉米愛心基金會”宣布成立,是中國首個由歌迷捐設和命名的專項基金
再比如說,李宇春在天娛公司度過的10年,成了一個特殊存在,很少接商演,不賺快錢。
當初選秀爆紅后,李宇春也曾365天全年無休接商演和通告。
有次,她站在臺上,一波波的經銷商輪流站在她身邊拍照。“你就是一個白癡”,腦海里有個聲音重復地說,她還是站在那里,但收起了微笑。
后來,在錄首張專輯《皇后與夢想》期間,頻繁的商演讓她無法專注于音樂,這觸碰了她的底線。
李宇春直接找到公司董事長王鵬:“我不想這個樣子,這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李宇春贏了,其他藝人是求著演出部負責人,安排更多的商演,李宇春是反著來的,演出部要求著她。
李宇春在《十三邀》接受采訪時說,“你問我這些年我做了什么走到今天,不如問我拒絕了多少?!?/p>
李宇春2019創作專輯《哇》封面
做自己,對李宇春而言,是至關重要。
也正因如此,當她爆紅,大部分在路途上時候,她感受到的是寂寞,她坐在商務車里,盯著窗玻璃上自己的投影,和自己對話。
“你變了,你一點都不夠自我”,她對著玻璃上映出的那個人說道。失去自我,比任何事情都令她痛苦。
《十三邀》有一期采訪李宇春,許知遠是這樣描述她的——
“如果沒有這樣一個時代偶像,大家的價值觀可能更窄更薄。但李宇春提供了一個維度,有一種鎮定劑的效果,這點很了不起。”
在這個“人人都有機會成名15分鐘”的時代,李宇春并不是一個創造歷史的人,她只是被時代洪流推到了風口。
盛名背后是質疑、誤解與孤獨。
但幸虧,李宇春熬過來了,也在人設泛濫和人設崩塌之年,成了一股清流。
在38歲之際,她的人生再次撞向無常,但相信,總能挺過去。
資料來源:
南都娛樂,李宇春:音樂源于執著和熱愛,2019
新周刊,人設崩塌的時代,慶幸還有李宇春,2019
人物,李宇春,傷痕不再可見,2020
原標題:《李宇春身患“不死癌癥”,輪椅出行:她何以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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