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推介 | 中土世界的國際關系：以《魔戒》為引子

2022-10-20 16:52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中土世界的國際關系：以《魔戒》為引子

摘要:

J.R.R.托爾金的史詩文學三部曲《魔戒》是一部以中土世界為背景的著名文學作品，是對國際關系的教法和自我意識的禮物。這部寫于半個世紀前的經典冒險故事，隨著本世紀初三部非常成功的電影的上映而重新受到關注。對本書和電影的進一步研究表明，IR學者如何能夠從利用IR與流行文化的交集中獲益。特別是，《魔戒》可以被用作教學參考，以說明歷史背景和當前在解決問題和批評形式的IR理論中的辯論。此外，它還可以被用作教學的鏡子，以闡明范式如何提供一種既照亮又限制對我們世界的理解視野。

在整個二十世紀及以后，國際關系中最根本的分歧之一是羅伯特·考克斯（1981）所描述的"批判性 "與 "解決問題 "理論。IR一直由"問題解決 "理論主導，這些理論接受當前的體系，旨在解決該體系內定義的問題，而不是試圖改變它。然而，IR也包括不太占優勢但越來越多的 "批判性"理論，這些理論質疑當前的社會和權力關系體系，并尋求以一種克服現有權力利益的方式來改變這一體系。

在這篇文章中，我們認為"你站在哪里取決于你坐在哪里 "的原則在學術和政策領域都應該得到廣泛的解釋。通過分析不同的《魔戒》角色如何能夠說明問題的解決和批判性的學術研究，我們提出不同的背景（例如，在性別、種族、階級、性別和發展水平方面）如何創造非常不同的不安全感，并傾向于煽動不同的假設、關注和目標。此外，通過調查這些《魔戒》和IR關聯的模糊性，我們展示了像《魔戒》這樣的流行文化是如何被用來說明和批判性地思考IR學術的不同傳統的。

作者簡介:

Abigail E. Ruane, 南加州大學政治系

Patrick James, 南加州大學政治系

編譯來源:

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Volume 9, Issue 4, November 2008, Pages 377–394.

本文第一作者：Abigail E. Ruane

近期亞馬遜熱播劇《魔戒：力量之戒》中角色哈爾布蘭德

本文主要觀點

我們現在從《魔戒》來說明現有的IR討論，《魔戒》如何能幫助我們反思我們的理論假設？

首先，簡單地檢查一下我們所做的比較是有用的。我們很快就會發現，有時用一個角色來說明一種IR方法更簡單，但其他時候用整個種族的刻板印象更容易；例如，霍比特人的社區說明了建構主義的見解，比弗羅多是一個特別好的典范更明顯。同樣，盡管不同的人物與不同的方法有關，但它們之間有很大的重疊；例如，許多種類的女性主義會同意 "公共"工作依賴于 "私人"工作并與之相互聯系，而矮人金利對精靈族的改變可能說明了關系去中心化而不是自由主義。我們必須問自己：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其影響是什么？在回答的過程中，很明顯，《魔戒》的世界與我們與之相關的IR理論并不完全相關，沒有一種理論能夠壟斷虛構的或實際的歷史。這個答案在教學上是有用的：世界并不總是被我們的理論完美地解釋，經常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地方和粗糙的邊緣存在，應該被考慮，無論是在我們的世界還是在中土世界。因此，關于 "大辯論"和理論 "浪潮"的歷史描述也經常被漫畫化，而只是大致接近更復雜的歷史現實（Rupp 1997；Schmidt 1998；Springer 2002）。這就成為一個有用的提醒，要警惕假設任何解釋都是無懈可擊的，都應該受到質疑。

其次，從故事對政治的影響（而不是反過來）的角度來研究故事的動態也是有用的。魔戒人物之間的關系對我們理解國際政治有什么啟示？調查這個問題的一個方法是根據《魔戒》中相關人物的共同種族來比較理論觀點。表3通過整合前兩個表來實現這一目的。該表的一個主要教訓是，盡管每個種族的角色都能為IR理論和概念提供有趣的見解，但同一種族的男性和女性角色的見解卻非常不同。這說明了不同的人物所居住的不同環境是如何創造出不同的不安全感和假設，有不同的關注和目標。例如，《魔戒》中的男性角色（精靈、獸人、人類、霍比特人和矮人）所說明的大多數IR方法將"國家"的問題作為最重要的優先事項，而《魔戒》中的女性角色所代表的女性主義方法則將婦女和其他非主流群體的個人和集體問題作為最重要的優先事項，而"國家"安全卻沒有充分解決。然而，除了這個重要的差異，每個種族的男性和女性角色之間的見解也有不同的分歧。換句話說：你站在哪里，取決于你坐在哪里。但這不僅適用于官僚角色，也適用于性別、種族、階級、性和發展地位。現在將對這些關系進行探討。

如表3所示，故事中的大多數種族都有明顯的男性和女性對應關系。這些可以說明IR和女性主義理論，這兩種理論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展的。此外，除了加拉德瑞爾之外，《魔戒》中的女性角色沒有男性角色那么強大和重要，就像女性主義理論對IR的影響相對弱于傳統理論一樣。盡管有這些廣泛的相似性，每個種族的男性和女性對應者所說明的理論傳統有一系列的世界觀，有些比其他更相似。

人類、霍比特人和恩特人表現出一些有限的相似之處。人類專注于問題的系統性原因：由波洛米爾和安格馬巫王說明的新現實主義傳統認為，國際體系的無政府結構使國際沖突問題長期存在，而由伊奧溫說明的自由女性主義傳統認為，父權制的法律不平等使婦女受壓迫的問題長期存在。霍比特人將假設視為問題的根源：由弗羅多·巴金斯說明的建構主義傳統認為，基于認知的假設是國際沖突問題的基礎，而由薩克維爾·巴金斯說明的社會主義女性主義傳統認為，依賴和削弱"生殖"勞動（作為"生產"勞動的基礎）價值的假設是婦女受壓迫問題的根源。恩特也關注假設是問題的原因（盡管他們關注的是一組不同的假設）：以木須為例的批判理論傳統認為，關注國家安全和秩序，而不是個人安全和正義的假設是重要的問題，而以魔杖為例的激進文化女性主義傳統認為，關于主導性男性和從屬性女性的假設是問題所在（并且應該被扭轉）。

雖然人類、霍比特人和恩特有有限的積極聯想，但精靈和矮人有有限的消極聯想。精靈的假設在行為者的相似程度上有分歧：由埃爾隆德說明的康德傳統假定行為者在其"善"的本質上是相似的，而由加拉德瑞爾說明的后現代女性主義反而假定行為者在本質上是不相似的，因為他們以不同和特殊的方式受到壓迫。矮人的假設在問題是否有普遍或特殊的解決方案方面存在分歧：吉姆利所說明的新自由主義制度主義傳統假設國際沖突問題可以通過在各地增加制度化來解決，而迪斯所說明的后殖民主義女性主義傳統則假設婦女受壓迫的特殊化問題需要特殊化的解決方案。這些比較都表明，盡管相似性有限，但不同背景下的立場都與非常不同的假設和目標有關。

表3中的兩行（巫師-邁雅和獸人）缺乏明顯的男性和女性對應物，需要對這種缺失的影響進行更多的討論。首先，該表強調了《魔戒》中沒有女性巫師，這說明了在我們的世界中也同樣缺乏女性的強大角色。精靈加拉德瑞爾是最接近擁有巫師地位的女性角色，因為她要求并參與了圣白議會（中土世界偉大的精靈領主和巫師組成的團體）的會議，以便與崛起的邪惡勢力抗衡。盡管理性選擇傳統假定了一種自主的代理權概念，但加拉德瑞爾體現了一種更加嵌入式的代理權，它將身份建立在社會關系之上（Hall 1993）。這種另類的代理權似乎更多的是借鑒了情商（EQ），其中包括情緒上的自我意識、自信、相互依賴、自我尊重和自我實現，以及人際間的移情、社會責任和適應能力（Stein and Book 2006）。這與甘道夫和索倫所示范的理性選擇行為截然不同，它重視以社區為導向的權力觀念，即 "與權力相處"，而不是傳統的 "對權力 "的強制觀念（Follett 1942；Tickner 1992：65）。

舉例來說，加拉德瑞爾與護戒小分隊的初次相遇就顯示出非凡的同情心。她知道阿拉貢的祈禱并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同時也察覺到了波洛米爾所經歷的煎熬，他想對他的戰友保持忠誠，但卻經歷了一種最終壓倒性的沖動，那就是為剛鐸奪取魔戒，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用武力。加拉德瑞爾在拒絕弗羅多提供的魔戒時，也顯示出高度的情感自覺和控制力。她可以居住在人類和巫師的世界里，而不屈服于接受他們對權力行使的心態。盡管她在圣白議會中擁有權力，但這是事實。因此，她展示了考慮替代性的女性主義假設對IR理論化的附加價值，這些假設涉及情感和認知智能行為者的種類，以及他們在嵌入和自主的機構種類中的行為基礎。

第二，這個表格強調了《魔戒》中沒有女性獸人角色。最接近的是Shelob，這只邪惡的大蜘蛛被描述為索倫的"貓"（II:708），她（像她的主人一樣）對其他生物無情地進行謀殺。Shelob說明了一個重要的原則，即僅僅作為女性并不意味著有女性主義議程。更重要的是，不可能有 "女性主義"與馬基雅維利主義相提并論，因為女性主義假定漸進式變革是可能的，而馬基雅維利主義假定維持現狀，并不斷努力將其轉化為自己的優勢。然而，Shelob展示了許多女性是如何買入傳統假設的，這些假設重視男性氣質而非女性氣質，然后變得比大多數男性 "更有男人味"，以便在男性主義體系中取得成功。這些情況在 "鐵娘子"的歷史事例中特別明顯，如瑪格麗特·撒切爾、戈爾達·梅爾和英迪拉·甘地，她們以自己的方式擊敗了男性主義制度，但一旦上臺，只是給父權制的現狀以女性的面孔，而不是試圖改變它，讓更多的女性也能取得成功。同樣地，Shelob追求她貪吃的自我利益，通過使用任何必要的策略，包括吃掉闖入者，以確保她自己在獨立繁榮和索倫的支持下獲得成功，從而保持在一個只有她才能受益的權力--超越（而不是權力--擁有）的等級制度的頂端。因此，Shelob是一個重要的提醒，提醒人們注意生物本質主義的問題，以及考慮優先目標如何影響更廣泛的少數群體的重要性，而不僅僅是那些破解但不摧毀玻璃天花板的少數人。

總的來說，這種探索，盡管是純推測性的，但有益地說明了假設的重要性，特別是那些關于本體論的概念，即哪些是關鍵的行動者和機構，關于什么是知識的認識論概念，關于未來愿景的進步性，以及關于應該如何應用知識的規范性立場。它還說明了你的立場如何取決于你的位置：關注點、目標以及對問題和不安全因素的理解受到背景的影響（盡管不是決定的），包括性別、種族、階級、性和后殖民主義立場。因此，把《魔戒》作為一面鏡子，既提醒我們，我們的理論是對世界的不完美表述，也表明這些理論并不完全"客觀"，而是受到各種不同背景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