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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葛亮《燕食記》:從飲食著眼,寫近代嶺南的聚散流徙
繼《北鳶》《朱雀》后,作家葛亮推出新作《燕食記》。
《燕食記》沿著嶺南飲食文化的發展脈絡,以榮貽生、陳五舉師徒二人的傳奇身世及薪火存續為線索,借關于美食的跌宕故事描摹出中國近百年社會變遷、世態人情的畫卷。
葛亮談道,想寫一部關于“吃”的小說,是很久的事情了。在前作《北鳶》里面,文笙的母親昭如在一個饑饉的寒夜,對葉師娘說,“中國人的那點子道理,都在這吃里頭了。”葛亮說:“她想說的是中國人在飲食上善待‘意外’的態度。便從安徽毛豆腐、益陽松花蛋,一直說到肴肉。如此,這是中國文化傳統里‘常與變’的辯證與博弈。我念念不忘這個主題,便在這部新的長篇小說里,將這‘常與變’植根于嶺南,放在了一對師徒身上。”
最近,人民文學出版社舉辦了以“時間的味蕾”為主題的新書發布活動。
新書發布活動現場
葛亮介紹,小說題為“燕食記”,意為古人日常的午餐和晚餐。周朝確立“三餐制”,意味著禮制的開始,由此確認了中國人“民以食為天”的日常俗理。《燕食記》從粵港吃茶點的習俗生發開來,并選取粵港美食作為故事和人物的落腳點,將廣東、廣西、香港、福建、上海聯結起來,以飲食的傳承、流變、革新勾連近代百年嶺南歷史。
《燕食記》
具體的寫作中,葛亮從同欽樓的興衰講起,一路由香港的茶樓電影追溯到廣州的食肆酒家,然后在廣東的飲食書籍、舊年報紙中鉤沉起民國時期寺廟庵堂的素筵、晚清舉人的家宴淵源。前后大小人物數百,幾乎每一個人的生前身后,都有著獨特的歷史痕跡。最終又由同欽樓的現在落地香港,以山伯五舉“叛逃”師門改做上海本幫菜為引,牽出香港百年來同廣東、福建、上海的同氣連聲。
香港是《燕食記》中的重要地標,葛亮說:“六七十年代的香港,經濟起飛,是巨變。巨變如浪,將一行一人生的常與變挾裹。這挾裹不是摧枯拉朽,而提供了許多的機遇,順應時勢,可百川匯海。所以一時間便是龍虎之勢,新的舊的、南的北的、本土的外來的,一邊角力,一邊碰撞,一邊融合。而飲食,在這時代的磨礪中,成為了一枚切片。”
《燕食記》的小說雖以飲食為切口,但作者更關心的是那些不斷遷徙的人群,這正是香港地區興盛歷史中重要的一環。也正是因此,香港也集中展現了嶺南文化中不同于中原文化或北方文化的特質,它是多元文化的融合之地。正如《燕食記》所寫飲食一樣,香港的飲食追問源頭,也許在閩粵等地,但也融合了南洋風味,又因與上海同為海港城市,而沾染了上海的諸多文化因子。
楊慶祥對此評述道:“《燕食記》的敘述是把香港放在整個中國的現代轉型里,它一直是內在于我們歷史里面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它的所有歷史變遷、文化轉型,都跟我們傳統的文化,跟我們近現代的政治、歷史、文化轉型密切相關。所以這里建構起非常有效的關于香港地區歷史的敘事,而這個歷史敘事能夠發揮非常重要的文化建構的功能。”
楊慶祥也談及,《燕食記》仍舊延續著世情小說“以飲食來寫世情”的傳統:“從《金瓶梅》、馮夢龍等開始,‘以飲食寫世情’是一個非常悠久的傳統。它在五四以來是隱而不現的,在這些年,它像幽靈一樣被我們召喚回來,所以有了既像世情小說,又是文化小說,又是歷史小說的作品。”
食物在《燕食記》中是非常重要的。故事中,同欽樓最負盛名的“大按”師傅榮貽生因打得一手好蓮蓉而聲名遠揚,每做一鍋蓮蓉,這第一口他一定親嘗。但做了一輩子,他最想念的還是小時候在太史第中第一次吃到的蓮蓉棗泥月餅。“軟糯的蓮蓉與棗泥,并不十分甜,但卻和舌頭交纏在一起,滲入味蕾深處。”時隔多年之后,憑著這個味道,他一下子就認出了“得月樓”的名廚葉鳳池的手藝。當他終于能夠復刻這份味道,成為其他人心中的念念不忘時,廣府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不可追憶的前塵往事。世事渺茫,但味道永存。誠如向太史跌宕一生,垂垂老矣時,面對中秋之月,心中觸懷的,仍是多年之前,與兄長之間的一壺酒、一頓飯。
白巖松談及:“中國人是把飲食與人生連在一起的,飯菜的滋味就是人生的滋味”。在這片地大物博的土地上,支撐著人們去追求美好生活的那種永遠孜孜向上、永遠生氣蓬勃的精神力量,每一種都自有根源,每一種都脫胎于蕓蕓眾生、鮮活于萬千群眾。一日三餐、碗中百味——我們出生于不同的時代、奔波于不同的生活內容,但擺上餐桌的,卻是同一種味道、同一份溫暖。”
《燕食記》中也出現了各類廚師,他們或得名師真傳,或因家學積累,其中卻也不乏天賦異稟者,出身草莽卻能自悟于閭巷鄉野,因一手好味道而聲名遠播。以廚藝謀生的人,無論“大按”“小按”還是“紅案”“白案”,他們所堅守的技藝和味道,若一言以蔽之,就是人情世故、練達文章。天南地北的食客,聚集一堂,有些吃個新鮮,更多的,卻是在尋找人生記憶中難以忘懷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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