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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民國上海二小姐謝家驊
1946年上海小姐評選事件,隨著王安憶《長恨歌》的出版及影視化,加上由此生發(fā)的一系列文史隨筆的推波助瀾,漸次進入大眾視野,至今已是萬口喧傳。尤其是“二小姐”謝家驊,因天生麗質(zhì),身世復(fù)雜,常成為媒體熱門話題。然而,圍繞著她有太多事實遠未明了,又兼許多人不經(jīng)查考,任意涂抹,致使真相被淆亂。在此謹以審慎的態(tài)度,挖掘確實的史料,匡正臆說與誤傳,并探求未知的事實真相。
曾經(jīng)有人撰文,稱謝家驊之父是上海化工原料的大老板謝葆生。簡直荒唐。稍微接觸過一些民國史料的人都知道,謝葆生是上海灘有名的流氓,曾為專門從事?lián)尳嬴f片的流氓集團“八股黨”成員,以后經(jīng)營過卡德池浴室,辦過仙樂斯舞廳,但從未涉足化工業(yè)。又有人說,謝葆生因在上海淪陷期間,與汪偽政府合作,光復(fù)后被槍斃,連杜月笙也救不了他。也是毫無根據(jù)的誤傳。謝某與汪政府的合作誠有之,但戰(zhàn)后僅判入獄兩年半,老謝聞判當庭向法官道聲“謝謝”,但又稱不服要上訴。此人的下場是,1951年12月被人民政府以惡霸罪判無期徒刑,即于次年1月25日病故。
閑話少絮,言歸正傳。謝家驊之父是謝筱初。他是梅縣華僑,曾任南洋商業(yè)銀行總經(jīng)理,中南味英制造廠董事兼業(yè)務(wù)經(jīng)理等職,也是化學原料行業(yè)公會理事長。尷尬的是,這些職務(wù)都是上海淪陷期間所擔任,更難脫干系的是,他還是汪偽經(jīng)濟委員會委員,因此戰(zhàn)后淪為“經(jīng)濟漢奸”遭審判,判決書說他“通謀敵國,供給軍用物品”,刑期兩年半。最要命的是,其“財產(chǎn)除酌留家屬生活費外沒收”。
緣于上述家庭變故,千金小姐謝家驊的命運在1946年前后發(fā)生了逆轉(zhuǎn),是可以想見的。
“有求必應(yīng)”(《青春電影》)1944年4月12日,唐大郎在其《海報》上的專欄“定依閣隨筆”,談及在日前一次深夜舞會上邂逅一位謝小姐。彼時,唐對其并未太在意。直至1946年8月20日上海小姐即將揭曉那天的清晨,大郎在《社會日報》撰《我與謝家驊》,先是擺幾句謝筱初“自上海淪陷以后,頗騰踔于時”之類貶低的話,繼而憶及兩年前的那場舞會遇一少女,“為態(tài)殊冷,若不可犯”。一曲終了,唐大郎私下詢問王熙春那少女是誰,原來便是謝家驊。想著自己老在報上抨擊乃父,怪不得她會冷顏相待,因此“恍然大笑”。從這則逸聞可發(fā)現(xiàn):當年的謝家驊生活安逸,愛趕時髦,年紀輕輕儼然已是交際場上的常客。
1946年8月21日,坊間爭相報道前晚在新仙林舞廳里的上海小姐票選結(jié)果。其中王韻梅以六萬五千五百票,當選了“上海小姐”。謝家驊以二萬五千四百三十票,屈居第二,劉德明以八千五百票居三。該選舉內(nèi)幕重重,引起無數(shù)人的質(zhì)疑,傳言從未間斷。多年以后,盧大方(即小報文人盧溢芳)在《上海灘憶舊錄》里透露說,王韻梅憑法租界幾個聞人的關(guān)系,打通了負責選票者的門路,由她的撐腰人范紹增,預(yù)付了一張空白支票,當揭曉前,譬如別人最高數(shù)字是十萬元,他即在空白支票上填十一萬元,別人再怎么辛苦努力,均為他擊敗。但是,只消看看冠亞軍之間的票數(shù)相差有多懸殊,就立時明白這猜度并不靠譜。
此前,謝家驊得獎呼聲頗高,當晚意外失利,懊喪之馀未免傷心落淚。好在,她雖敗猶榮,因已贏得媒體的同情與格外關(guān)注。這可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選舉期間,照相館擺了她的照片,引起不少學生圍觀。甚至杭州某空軍退役軍官,見到報上所刊謝的照片和簡介后,欲招為兒媳,去請?zhí)K北難民救濟協(xié)會代為傳遞消息,后遭拒絕。當然,負面新聞也有。如《大公報》曾刊發(fā)復(fù)旦大學的致函,聲明歷年學生名冊中,并無謝家驊其人。于是她就讀復(fù)旦大學商科的學歷被證明是假。更大的新聞則是,選舉后不過短短幾月,謝家驊竟出人意料地與富商榮梅莘閃電訂婚,并于1947年1月11日在華懋飯店舉辦盛大婚禮。介紹人是商界名流王曉籟和蘇北難民救濟協(xié)會上海籌委會總干事王先青,證婚人則是政壇元老吳稚暉。但從嗣后報間曝露的一系列后續(xù)報道來看,覓得歸宿后的謝家驊是喜憂參半的。喜的是生活依然優(yōu)裕,憂的是自從嫁給榮梅莘,她就如金絲雀被關(guān)進了鳥籠,難獲自由。
青年榮梅莘
榮梅莘是何許人?他是舊上海顏料業(yè)巨子榮云漢次子,云漢白手起家,不但創(chuàng)建新康盛、新康源兩家顏料行,還是德國洋行及英國靛青商的代理商。1914年,榮梅莘生于上海,18歲時父親去世,遂承父業(yè),入顏料行工作。他自幼聰穎,入行后不滿足于為外商代銷,便設(shè)廠自制化工顏料,逐步在全國各地設(shè)有十多家顏料分號,此外,還兼任銀行、紡織廠、染料廠等十馀家企業(yè)的重要職位。一句話,他是一個事業(yè)成功的青年商人。
謝家驊生于1927年,比榮梅莘足足小了13歲,但兩人有類似的家庭背景,還有許多共同愛好,如都是京劇票友,都喜歡跳舞。因此,當小報上稱她拒絕與權(quán)貴之子汪孟晉、周幼海交往,倒與榮一拍即合,也是可以理解的。麻煩的是,丈夫榮梅莘的占有欲過強,他把謝家驊視同禁臠,不允許別人染指。對此,唐大郎記道,謝出嫁后,榮“就禁止家驊與別的男人握手,因為怕家驊的皮膚教別人碰著了,使他心里難受。”(《高唐散記?謝家驊的一只禁手》,《鐵報》1948年3月17日)孰料婚后不到一年,謝家驊竟離家出走,不辭而別了。
原來,在婚前謝家驊早與香港大中華影片公司簽下一紙合約。1947年11月30日,她瞞著榮梅莘,把僅3個月大的嬰兒托付給母親,只身搭乘飛機赴港拍電影。影片原名《小姐,小姐》,由上海小姐謝家驊與香港小姐李蘭分任主角,謝在片中演一個墜入情網(wǎng)的交際花。12月3日,榮梅莘飛赴香港,試圖阻止她拍電影。當晚,榮謝在淺水灣賓館的一間客房內(nèi)一語不合,大打出手,被酒店當局“下逐客令”。隨后,脖子被掐,衣服被撕的謝家驊披頭散發(fā)哭著跑出賓館,乘渡船回到位于九龍的大中華公司宿舍。最終,經(jīng)過互相約法三章,榮梅莘同意謝家驊演電影。有趣的是,受這場風波的啟發(fā),制片方不久便將影片改名為《滿城風雨》(英文名Rumors in the Air)。還有一則花絮,未來的香港大導演李翰祥也在本片中出鏡,但當時他初出茅廬,戲份很少,是演員表中名字都找不著的路人甲。
《滿城風雨》電影說明書1948年1月13日下午四時,謝家驊偕老母乘中航公司飛機返滬,并在龍華機場演出一幕“拒夫”的好戲。返滬前,謝先通知其母家親戚在國防部任上尉職的顧某及長寧警分局課任職的堂兄謝子英,到機場迎接。其夫榮梅莘亦獲得“情報”,于飛機抵達前趕到機場。唯謝下機后,對榮未加理睬,即與其母坐入預(yù)備的汽車直駛堂兄家。據(jù)目擊者說,當時榮淚盈滿眶,攀住謝的汽車,向其岳母哀稱“面子有關(guān)”,求謝與其同行。但謝母答以“有話可到醫(yī)院去講”,意思是讓他去找其時已保外就醫(yī)的謝筱初理論。旋即馬達開動,疾馳而去。這一幕,令人想起希區(qū)柯克的名片《美人計》里的落幕戲。是啊,上層人士的面子比性命更要緊,這次“顏料大王”榮梅莘真是栽慘了!
很快,謝家驊提出三個條件:一、榮梅莘立即與同居的舞女瑤麗脫離關(guān)系;二、雙方避免無謂交際;三、合法出行各得自由權(quán)。(《青青電影》第16卷第4期,1948年2月10日出版)榮梅莘全數(shù)答應(yīng),兩人言歸于好。這下,又輪到小報記者對瑤麗(即后文“姚莉”,非歌星姚莉)發(fā)出同情之聲。4月22日出版的方形周報《新園林》刊發(fā)署名“天風”的一篇特寫,稱自從在“與姚莉脫離同居關(guān)系”的大前提得到實行后,謝便不再堅持,于3月底由夫君親自迎迓回返榮公館。兩人之后儷影雙雙,出入于國際飯店豐澤樓及大光明戲院等場所。記者感嘆道:“春天完全是屬于他們二人的”,又將筆鋒轉(zhuǎn)向被遺棄的姚莉,說她懷著七個月的身孕,只能在角落里飲泣。而她本是先與榮同居的,正是“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然而好景不長。8月初,報間竟傳出謝家驊吞藥自殺的消息。今日有人誤以為,謝就此香消玉殞,便大發(fā)一通紅顏薄命的感慨。豈知完全搞錯。
1948年8月4日《申報》第4版,以“苦命的上海小組,謝家驊仰毒遇救”為題,報道了此事,甚至罕見地附有一幅照片:“服毒遇救后之上海小姐謝家驊”。只見她橫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滯,滿臉倦容。原來,“半年以來,因榮始終未踐諾言,對謝之行動既管束綦嚴,對其張姓情婦則又不愿脫離關(guān)系,謝以空閑寂寞,抑郁寡歡,自思遇人不淑,乃萌厭世之念,上月二十四日夜間突吞服安眠藥片自殺,幸灌救迅速,未陷險境,嗣即入醫(yī)院療養(yǎng)一周,昨始出院”。謝還對記者爆料稱,榮在與其結(jié)婚前就有兩位夫人,今均已離異,留下子女八人。兩人重修舊好后,榮常徹夜不歸,經(jīng)謝偵知,他仍與張姓情婦同居于某處自建洋房中,故催他早點擺脫。但榮則稱情婦開出了苛刻的離異條件,并埋怨說:“你果真愛我,何忍使我為此事破產(chǎn)?”謝見事無可為,怨恨之馀,起了自殺的念頭。恰因近來郁結(jié)成病,睡眠不好,醫(yī)生勸服安眠藥,便先后積了九片。出事那天夜里十一點,謝久候榮不至,芳心郁郁,迷惘之中將藥片盡數(shù)吞服。
服毒遇救后之上海小姐謝家驊且慢,榮梅莘也有話要說。8月7日,榮致電唐大郎,稱:“家驊的自殺,其實沒有這一回事,《申報》的記者,是她打電話請來訪問的,躺在床上的照片,拍了又拍,中間還掉過一件旗袍,那里有自殺的事,簡直開玩笑。”唐問那么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榮說:“只有一個理由,她要出風頭……”(《定依閣隨筆·〈今古奇觀〉的人物》,《誠報》1948年8月9日)常言道,知妻莫若夫,榮的猜測有道理。試想,謝的做法與當代許多明星為求關(guān)注而搏出位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呢?她只不過提前了半個世紀罷了。
在見識過這對夫婦種種精彩的“表演”之后,就有位女記者犀利地指出:“在淺水灣,在上海的飛機場上,以至于服安眠藥片,這幾段‘情節(jié)’,與其說是榮梅莘一手造成,倒不如說是謝家驊自編自導自演來得恰當。”她還總結(jié)說:“他們的自私心理是相同的,一個以金錢來博取女人的歡心與貞操,一個以美色來使自己揚名,他們需要的是零碎的愛情買賣,夫婦之愛對于二人并不適宜?!保ㄌm兒《謝家驊榮梅莘這一對》,《誠報》1948年8月13日)依我看,這位記者真是冰雪聰明,短短幾句話已將兩人的立場與訴求剖析得淋漓盡致。
無論如何,在外人眼中,榮謝顯然緣分已盡,分手已是指日可待了吧。媒體也第一時間傳出兩人協(xié)議離婚的消息:首飾由謝攜去,榮并貼二千億法幣的贍養(yǎng)費,而房屋仍由榮管理。還說不久將由律師開證明,在報上登啟事。(《榮梅莘謝家驊協(xié)議離異》,《青青電影》第16卷第25期,1948年8月18日出版)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又再度越出大多數(shù)人的意料之外,這對“歡喜冤家”并沒離婚。非但刀劍入庫,還恩愛逾恒。據(jù)說榮謝婚后不到半年,愛情的結(jié)晶品已告出籠。8月,女兒周歲生日之際,榮在家大擺宴席,為之慶祝,花銷竟達法幣三十億以上。(《謝家驊之女周歲,榮梅莘大擺筵蓆》,《青青電影》第16卷第30期,1948年9月24日出版)過了兩個月,又傳出榮梅莘為謝家驊稱壽的消息。(《真報》1948年11月27日)看來,他們真的復(fù)合了。注意到1948年8月下旬起,蔣經(jīng)國來滬“打老虎”,聲勢之浩大,著實震懾了滬上不少大資本家。同時,國民黨政府發(fā)起的救濟特捐也在緊鑼密鼓進行中,榮梅莘在報上被曝捐款數(shù)額奇少,成了眾矢之的。此刻他選擇低調(diào)做人,少惹是非,算是明智之舉。
1949年1月22日中午,榮謝在天蟾舞臺客串壓軸出演《游龍戲鳳》,是為無錫道義孤兒育嬰院籌募善款。此事并無后續(xù)報道,估計場面不會火爆到哪里去。這次合作,與其說體現(xiàn)了夫婦倆琴瑟和諧,倒不如說是為了慈善而例行公事吧。
《申報》報道上海解放了,榮謝并未立即離開。1949年9月10日,《青青電影》(17卷18期)披露謝家驊欲辦托兒所未果,夫婦倆大吵時還打碎了一面大玻璃鏡子。1950年3月18日,謝家驊在《新聞日報》第5版登出尋夫啟事:“梅莘鑒:君于六日離家,一去旬馀,音訊毫無。今家中開支無著,生活困難。望見報于三日內(nèi)返歸。至盼至望。家驊啟。”令人頓感世事無常。好在1951年7月27日《新民報晚刊》還有榮梅莘的消息,即在梅蘭芳、周信芳發(fā)起的京劇票友捐獻飛機大炮義演的最后一天(29日),由無錫同鄉(xiāng)會主辦太湖俱樂部會員所演節(jié)目中,大軸是榮謝合演《驪珠夢》。1950至51年間,謝家驊的身影還多次出現(xiàn)在《青青電影》上,期間她受邀在漢口華星影業(yè)出品的滑稽電影《有求必應(yīng)》里演一名少婦,是舊禮教下的犧牲品。1951年11月27日《新民報晚刊》還有一則短訊,稱德本善堂產(chǎn)科醫(yī)院為籌募經(jīng)費,于24日下午邀請謝家驊等人商討義演事宜。這是謝生前最后一次現(xiàn)身于內(nèi)地媒體。
1952年謝赴港定居,成立電影公司,繼續(xù)拍電影。利用香港影庫(www.hkmdb.com)網(wǎng)站可以搜到謝(英文名:Hsieh Chia-Hua)曾出演《新母性》(一名:媽媽不要走)(1952)、《怪客》(1952)、《天堂美女》(1954)、《火燒碧云宮》(1955)、《楊貴妃》(1955)、《妲己》(1955)、《一代魔帥》(1956)、《銀海仙歌處處聞》(1957)、《鄭成功》(1959)、《快樂天使》(1960)和《黃金難買美人心》(1965)等影片,最末那部她還兼任執(zhí)行監(jiān)制。倒也差不多踐行了多年前“畢生獻身電影事業(yè)”的夙愿。
《怪客》與《新母性》海報馬華作家李天葆對《怪客》留有深刻印象,在得知謝家驊的死訊后,他寫道:“《怪客》封面的她,艷得也有點遺照的味道:白紗兜了個圈子,圍了半臂香肩又繞過來,半遮住了粉臉,精心描畫的眉目隱含著一絲怨氣,鬢邊玫瑰與凜然紅唇相映,有一種美艷而兇悍之感,是不好惹的女人,仿佛會變成一條蛇,噬吞過來。她在《怪客》里倒是不省油的燈兒,恰如其分地將風塵兒女在險惡江湖路的血肉一一披露,停不了的你殺我活,都是永恒的主題——金錢與性。到后來她是唯一的幸存者。戲里的美人蛇怡然地活了下去,戲外的謝家驊卻猝然香消玉殞,像鬢邊玫瑰,剎那凋落。”(《斜陽金粉》)最后那句話寫得哀感頑艷,令人動容。
1972年12月10日,謝家驊去世。她的死十分蹊蹺,李天葆說:“謝家驊是當年的上海小姐,風華正茂死在酒店客房里?!?/p>
《上海灘憶舊錄》一書對謝家驊赴港之后的遭遇多有關(guān)注,中謂謝“自嫁榮梅莘后,一雙兩好,生了好多兒女,所嗟好景不常……夫婦南來香港,各奔前程,終于造成分飛之局,關(guān)于二小姐抵港后的曲折過程,筆者雖然曉得的很多,但這是屬于別人失意的事,志之適足以引起悵惘,故不再付諸筆錄,惟悉二小姐之死,是受到遇人不淑,委屈而死,很值得我們加以同情,所謂佳人命薄,往往如此”。
謝家驊之死,到了陳存仁筆下,則成了一則異常詭異的版本。他先寫某天深夜,謝家驊打電話給他,要他去某賓館施救,否則她會留下一張紙條,上寫“陳存仁不來,我死了”。陳被逼無奈,趕去一看,見謝遍體淤黑,已無可救藥。便悄悄抽去紙條走人。
果然過了三天,報紙上登出著名的“上海小姐”謝家驊逝世的新聞。后來有一位朋友告訴我:“這位謝小姐有一個同居的人,從遠地辛辛苦苦帶來兩皮箱白色的東西,是三人合伙帶來的。謝家驊見是白色的東西,大發(fā)小姐脾氣,趁他們?nèi)送獬鰰r,把白色的東西全部倒入廁所便桶中,一抽而盡。這三人回來,見到兩皮箱東西已化為烏有,因而狠狠地打了她幾頓,這才造成了這一個事件?!保ā段业尼t(yī)務(wù)生涯》)
陳存仁是舊上海的名中醫(yī),醫(yī)術(shù)卻不見得多高明。因此謝家驊臨死求告還留下紙條,情節(jié)過于離奇,姑妄聽之可也,不必認真。但陳也許窺測到一些實情,即謝很可能為非正常死亡。為盡可能逼近真相,經(jīng)調(diào)閱1972年底的多份香港報紙,雖未查到與本案直接相關(guān)的報道,但發(fā)現(xiàn)那年惡性案件奇多,世道不寧,人心惶惶。12月12日的警方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平均每十六分鐘發(fā)生一起罪案,每一小時有一次劫案。民政司公布當年的兇殺案已增至113宗,并承認當局對于解決劫殺及暴力案件劇增問題,“實在沒有獨步單方”。謝家驊在此時告別人世,也真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1973年,榮梅莘移居美國紐約。1982年與朱寶玲女士再婚,晚年生活美滿,四世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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