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國建立起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這一稅制成功的關鍵在于綜合所得的匯算清繳。居民個人匯算清繳是在第二年的3月1日至6月30日進行的。三年來，匯算清繳工作進展順利，已漸入佳境。

在這之前，多數情況下，只要扣繳義務人履行代扣代繳義務，個人所得稅納稅工作就完成了，作為納稅人的個人很少直接與稅務部門打交道。2005年個人所得稅改革，要求年收入在12萬元以上的個人自行納稅申報。2007年是這一申報開始的第一年。2007年開始的個人納稅申報所依托的稅制是分類所得稅制，因此，多數人即使進行申報，也不涉及退補稅問題。

2020年之后的納稅申報大不相同，個人綜合所得匯算清繳，要求對個人的工資、薪金所得，勞務報酬所得，稿酬所得和特許權使用費所得加總之后，計算綜合所得，再減去專項附加扣除，計算應納稅額，與已納稅款相比，多退少補。結果是多數人退稅，少數人補稅。每年的3月1日至15日，是退稅高峰期；6月16日至30日，是補稅集中時段。

在稅務部門的努力和納稅人的積極配合下，個人所得稅匯算清繳工作進展順利。正是因為匯算清繳的順利進行，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進入穩定的發展階段。

個人所得稅匯算清繳越來越方便，效率越來越高，是稅務工作者專業和用心的結果，是稅務信息化工作成就的充分體現。近年來，智慧稅務建設成就斐然，稅收大數據在支持稅收征管的現代化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對于多數人來說，匯算清繳是通過個稅App進行的。個稅App可謂匯算清繳的“神器”，隨著其功能的不斷完善，納稅人體驗越來越好，匯算清繳往往在數分鐘就可以完成。

個稅所涉及的個人賬戶是政府部門所涉個人賬戶中最活躍的一個，使用起來最為方便的一個。這有技術因素的作用，但絕非純技術因素，而是信息技術和稅收征管有機融合的結果。可以說，沒有多年來金稅工程以及相關稅收征管基礎工作（如全員全額納稅申報等）的支撐，久久為功，就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

個稅匯算清繳工作的成果與近年來數字經濟的迅速發展，與稅務部門積極探索數字經濟、平臺經濟與稅收征管的有機融合工作有著密切關系。數字經濟、平臺經濟不僅僅是市場的事，政府部門完全可以用好數字經濟和平臺經濟，改善公共部門治理，推進公共服務型政府建設。從而進一步改善稅收治理，促進公共服務型政府建設。

個稅匯算清繳的成就，是稅務部門落實全面深化改革方案，建立現代稅收制度的一項重要成果。個稅征管的成績，是治國理政成就的稅收版，是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成就在稅收上的體現。

中國個稅改革，走出了一條適合發展中國家實際的個稅征管之路。長期以來，個稅征管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主要是因為現金交易的普遍和稅收征管手段的落后。三年來，個稅匯算清繳的順利進行，說明中國已經突破發展中國家傳統的稅收征管約束，在個稅征管上探出新路，從而促進了稅制的現代化。相關經驗值得進一步總結和提煉，這對發展中國家做好所得稅征管工作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個稅匯算清繳還有必要跳出個稅征管的小視角，將個稅征管的成果與企業所得稅以及其他稅種的征管有機結合起來。個稅征管問題，與其他稅種密切相關。個稅征管的成就，同時也可能是企業所得稅以及其他稅種征管的成就，如平臺經濟稅收治理涉及的稅種就不僅僅是個稅一種。部分稅種的稅收收入可以相互轉化，非法的轉化可能導致國家稅收收入的損失，因此需要綜合看待不同稅種的征管問題，個稅征管改革可以為此進一步探路。

個稅匯算清繳，更好地發揮了個稅促進公平的重要作用。好的稅收政策，才可能得到更好的落實。創新型國家建設，需要更多的頂尖人才，個稅政策可以考慮在這方面進行優化，適當多考慮激勵因素，以更好地吸引國際頂尖人才。一次性獎金單獨計算的政策延續，就是其中之一。

從進一步完善個稅匯算清繳工作來看，可以考慮在個稅App上附加設計簡易抱怨系統，納稅人與扣繳義務人之間就納稅事項有不同看法，可以通過個稅App直接聯系扣繳義務人，雙方直接通過個稅App，處理稅收事務。個稅App有提醒相關問題存在并作出相應更正的功能。只要納稅人與扣繳義務人意見取得一致，雙方無需通過稅務部門就可以直接更正納稅事項，這不僅方便納稅人，而且還可以進一步減少稅務部門的工作量。現實中存在的將個人勞務報酬當工資薪金發放、勞務報酬錯發等做法所帶來的納稅人稅負增加問題，由此就可以輕松得到解決。此外，稅務部門可以在納稅信息提醒上，更多考慮納稅人的感受，以信息的有效傳遞為主要目標。

匯算清繳與稅制建設關系密切。稅制得到更廣泛的接受，稅收遵從度就會進一步提高，稅收征管就會更加有效。綜合所得的范圍可以進一步優化，讓納稅人更愿意接受稅制，從而提高稅收遵從度。

個稅在促進社會公平中的作用理應得到強調，同時，也要充分考慮發展中國家的實際情況。為推進共同富裕示范區建設，做好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工作，浙江出臺《浙江省“擴中”“提低”行動方案》，“擴中”旨在推動率先基本形成以中等收入群體為主體的橄欖型社會結構，這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關鍵之所在。“提低”讓低收入者的收入水平進一步提高，邁向共同富裕。稅收在“擴中”“提低”上，都可以而且應當有所作為。

風物長宜放眼量。個稅征管工作更需要朝前看，在發展中解決問題，從而更好地促進現代稅收制度建設，更好地發揮稅收在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的作用。

（本篇為澎湃商學院獨家專欄“中國的稅”系列之三十七，作者楊志勇為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財貿經濟》《財經智庫》副主編，著有《新中國財政政策70年》《大國輕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