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半個世紀，羅訴韋德案保護了全美女性的墮胎權。然而，這一法案也成為了美國保守派長期以來所攻擊的目標，保守派更是圍繞反墮胎展開了一系列政治動員。隨著美最高法院于2022年推翻羅訴韋德案，美國女性在個人墮胎權被奪走、合法且安全的墮胎不復存在的情況下努力抗爭，爭取重建能夠維護女性權利的新法律框架。本系列文章從羅訴韋德案的歷史、全球各國的抗爭以及推翻羅訴韋德案為社會帶來的困難這三個方面討論了推翻羅訴韋德案所造成的影響。

1987年的諾爾瑪·麥科維（Norma McCorvey）

案件緣起

1969年，意外懷上第三胎的諾爾瑪·麥科維（Norma McCorvey）希望尋求墮胎。然而，在她生活的得克薩斯州，法律規定只有在孕婦的生命受到威脅時才允許墮胎。在薩拉·韋丁頓（Sarah Weddington）和琳達·科菲（Linda Coffee）律師的幫助下，諾爾瑪以羅（Roe）為化名，向美國聯邦法院起訴地方檢察官亨利·韋德（Henry Wade，這位檢察官以控告幫人墮胎的醫生而聞名）指控得克薩斯州的墮胎法違憲。在美國得克薩斯北區聯邦地區法院，一個由三名法官組成的判決小組作出了有利于羅的判決，并宣布得克薩斯州的相關墮胎法違憲。得克薩斯州的相關團體隨即將該案上訴至美國聯邦最高法院。

薩拉·韋丁頓（Sarah Weddington）

琳達·科菲（Linda Coffee）

地方檢察官亨利·韋德（Henry Wade）

1973年1月22日，最高法院以7比2表決通過判決，指出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第十四條修正案的正當法律程序條款（Due Process Clause）為女性提供了基本的“隱私權”，故女性的墮胎權受憲法保護。這就是我們今天討論的羅訴韋德案（Roe v. Wade）。此案具有重大歷史意義，并且首次確認了墮胎權在美國是由聯邦憲法承認的基本權利。

當地時間1989年4月26日，諾爾瑪·麥科維（Norma McCorvey，左）與律師格洛麗亞·奧爾里德（Gloria Allred，右）在美國最高法院大樓前。

50年后推翻

然而，2022年5月2日，《美國政治新聞網》（Politico）雜志披露的一份文件引起了軒然大波。美國最高法院試圖通過推翻羅訴韋德案的歷史性判決，取締對女性墮胎權的憲法保障，交由各州的法律自行決定。這對美國女性的權利和性別解放運動造成了沉重打擊，美國總統拜登表示，此案讓美國的墮胎權倒退了50年。但如果我們仔細審視過去50年內圍繞此案展開的政治運動和法理爭論，我們能發現保守派推翻此法案的打算可謂“蓄謀已久”；而此案法理基礎上本身也存在著瑕疵。

當地時間1989年4月9日，美國華盛頓，律師格洛麗亞·奧爾里德（Gloria Allred，左）和諾爾瑪·麥科維（Norma McCorvey ，中)參加游行。

羅訴韋德案保障了女性獲得安全且合法的墮胎權利，但保守派一直將羅訴韋德案視作需要打倒的目標。在文章《聲東擊西播客︱墮胎，選擇的權利和被撕裂的美國》中，學者林垚曾指出：這個判例成為了保守派用來動員選民的旗號。天主教保守派人士、福音派的保守派人士強調，有了羅訴韋德案的判例，女人就可以隨便去墮胎，可以隨便地發生關系，不用承擔任何后果，美國的家庭道德就會敗壞，家庭系統、婚姻系統就會崩潰。保守派利用了羅訴韋德案形成了強大的動員機器，形成了一個意識形態的核心。

當地時間2005年1月18日，美國華盛頓，諾爾瑪·麥科維（Norma McCorvey，中）等在最高法院門口集會。

法理基礎

另一方面，羅訴韋德案的法理基礎來源于1965年的“格里斯沃爾德訴康涅狄格州案”（Griswold v. Connecticut）案。美國最高法院裁定，《美國憲法》權利法案將隱私權作為基本權利。該案涉及康乃狄克州的“考姆斯托克法”（Comstock laws），此法禁止任何人使用“任何避孕、有助流產的用品”。美國最高法院以7比2表決結果，認為“考姆斯托克法”違反婚姻隱私權，并以隱私權為由宣告法律無效。美國最高法院認為隱私權的基礎在于親密關系，而在此案的案例中，隱私權被視為“防止政府入侵”的權利。然而，前大法官金斯伯格曾明確指出，雖然羅訴韋德案在隱私權的框架下獲得通過；但它的法理本身應該建基于對女性的平等保護，而不是從正當程序上去做辯護。金斯伯格認為，墮胎權的立足點應該是男女平等，在于女性對自己身體的自主權。從男女平等的角度來說，墮胎權是男女平等里面最重要的一個支柱。此外，拜登表示，隨著羅訴韋德案被推翻，最高法院還可能對1965年“格里斯沃爾德訴康涅狄格州案”案做出同樣的決定。

當地時間2022年6月24日，美國弗吉尼亞州，民眾舉行抗議示威活動。美國最高法院推翻了羅伊訴韋德案，終止了聯邦墮胎自由，是否允許墮胎改為由各州立法決定。墮胎權利倡導者在美國最高法院助理法官克拉倫斯·托馬斯居住的社區外舉行抗議活動。

盡管羅訴韋德案存在法理上的瑕疵，但該案在過去半個世紀為美國女性提供了寶貴的“墮胎自主權”，使她們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與身體。令人失望的是，最高法院的決定使得女性的墮胎權不復存在，最高法院在行使著真正能改變人們生活的權力。

當地時間1989年4月29日，諾爾瑪·麥科維（Norma McCorvey）在酒店外抱著自己的小孫女和23歲的女兒 Cheryl 。

這不是結束

目前這一決定已經引發了全美范圍內的大規模抗議，包括英國首相約翰遜、加拿大總理特魯多、法國總統馬克龍等外國政要紛紛就美國最高法院的裁決進行表態。然而，對于該判決反應最為強烈的，是親眼見證自己的墮胎權被奪走，同時將面對生殖正義被進一步蠶食的美國女性。而重建一個能夠維護女性權利的法律框架，困難需要幾代人的不懈努力。

當地時間1973年5月24日，美國圣路易斯，67歲的Adelle Thomas（左）和她47歲的女兒 Marie Higgins（中），以及17歲的女兒 Catherine Starr（右）加入了圍繞市政廳游行的抗議隊伍。抗議市長 John Poelker裁定密蘇里州的反墮胎法為非法，拒絕允許市醫院實施墮胎手術。

當地時間1989年4月10日，美國華盛頓，美國歷史上最大的政治集會之一，超過30萬名示威者在國會大廈游行，告訴政府和最高法院婦女有權墮胎。在國際婦女組織的贊助下，政客和好萊塢名人加入了游行隊伍，進行了近7個小時的集會。

當地時間1993年1月22日，美國華盛頓，一名婦女和她的孩子走在墓碑之間。羅訴韋德案合法墮胎判決的二十周年紀念日，美國總統比爾·克林頓取消了對墮胎的限制。

圖文來源：視覺中國、美國墮胎權相關網站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