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門”的美國禁酒博物館，一個奇葩時代的神還原

2017-12-07 19:45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高翰

美國有史以來的第一間禁酒主題博物館，連同隱藏在博物館內部的一間名為Congress Street Up的懷舊風格地下酒吧，近日在喬治亞州的薩凡納市中心開門迎客。博物館氛圍神秘且低調，訪客需要從位于圣朱利安大街的禮品店進入，或是兜兜轉轉走進博物館后面的暗巷，找到接頭人，報上暗號，方能登堂入室。這進門前的一整套規矩，讓人不由得聯想起最近幾年里席卷倫敦、紐約、香港、悉尼等地，方興未艾的地下酒吧（Speakeasy）熱潮，而這間擁有欺騙性外表的博物館，似乎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厘清Speakeasy所扎根的獨特歷史文化土壤存在的。

美國禁酒博物館內部酷似電影片場的展覽空間，老字號酒吧McCurdy’s的招牌在其中一面墻壁上出現。本文圖片除特殊署名外均為American Prohibition Museum 圖

禁酒時期是一個值得以“奇葩”二字形容的時代，始于1920年1月17日，終于1933年12月5日（以勒令全民禁酒的《第18條憲法修正案》和撤銷前者法律效力的《第21條憲法修正案》為起始點），前后十三年，期間被一連串如今看來光怪陸離，既矛盾又新奇的趣史所填充。“咆哮的二十年代”是對禁酒時期的另一個稱謂，也是菲茨杰拉德筆下蓋茨比的時代，一個對于冒險家、投機者而言過于完美的生活舞臺；地下酒吧里歌舞升天，爵士樂和查爾斯頓快步舞風靡一時；雞尾酒的調酒技術空前發達，為的是讓摻了水的朗姆酒和劣質威士忌的味道不至于輕易被人嘗出來；都市文化把女性帶出了家門，女人開始跟男人一樣體面的在公共場合飲酒，而飲酒本身，也成為摩登、自由、標新立異的代名詞，成為識別那些留著波浪卷、擦胭脂、愛穿薄而透的無袖禮服的噼啪女郎們的一個標記。

對于稍許了解這段歷史的人來說，薩瓦納這個位于喬治亞州、毗鄰大西洋的良港，卻又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名字。薩瓦納所在的喬治亞州早在1908年實施禁酒令，比美國大部分地區領先12年進入了私酒狂歡派對——這個城市里的黑幫和黑市酒販使用各種掩人耳目的運輸方式，從對岸的英國、大洋遠端的南美進口大量廉價酒精，利用海路和陸路進行轉運，將這座港口城市發展成為一個繁榮的物流樞紐。對于美國禁酒博物館以及其內置酒吧Congress Street Up而言，選擇薩瓦納作為落腳點，確實是選對了地方。

薩凡納的海港，這里也曾被稱為“南方的私酒天堂”。Tetra Images/Getty Images 圖

“很多人透過馬丁·斯科西斯的《大西洋帝國》劇集，對禁酒時期的民生風情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盡管前者解讀方式過于浪漫化，但不可否認，這一時期給予美國社會面貌上上下下的改變是史無前例的。在巨額利潤的誘惑下，黑幫之間爭奪地盤大打出手的惡性火并事件時有發生，女性獨立的聲音開始出現，吸煙飲酒成了男女平等的一個標志，更矛盾也更戲劇化性的地方可能還在于，畸形的供給關系讓的原本屬于主流階層的生活方式變得普遍而流行，不管有產無產，從律師到打字員到碼頭的裝卸工，大家都一樣喝得是雞尾酒。這個題材似乎有無限的解讀空間，直到現在仍然能讓人們感到興奮。”擔任博物館副總監的凱蒂·漢米爾頓（Caity Hamilton）如是解釋說。

對于訪客而言，要接受一個出入口設置得極為隱蔽、門外沒有任何指標的博物館，還是有些難度的。為了方便訪客進館造訪，博物館方面特別在官方網站給出建議，指引人們在每日固定的開放時間里（上午十點至下午五點），從圣朱利安街的禮品店進出，而在閉館后的八小時內，可以繞道去后面國會街的小巷，尋找一位身著正裝、不茍言笑的男士，他會帶你帶到酒保肖恩·惠利(Sean Whaley)工作的吧臺前。不過，記得進門前要先敲敲門，報上“Gus sent you”的暗號。

Congress Street Up酒把一瞥。

偽裝店面、使用暗號接頭，是舊時代地下酒吧共有的特點，Speakeasy一詞指向的正是此類場所的秘密性質——你需要悄悄地告訴自己信任的朋友，他們可以去哪里喝一杯，至于酒吧的具體位置、門面特點則不宜多說，說得太多，很可能會導致突襲檢查，讓酒吧老板和客人們一起被問罪。當然，對于今天的地下酒吧而言，“地下”的意義更接近于“獵奇”或“私密”，它能夠給為飲酒者提供的那種帶著罪惡感的刺激和喜悅也不復存在，保有的只是“需要使用密碼或特殊的敲門方式才能進入這里”的概念。就像在紐約城市旅行指南中經常出現的PDT酒吧(“請不要說”的縮略語)那樣，進入店鋪的暗道和通關密語，已經成了全城皆知的公開秘密。

Congress Street Up作為博物館的“店中店”，選擇用復刻的方式，從裝潢到酒單，再到著裝禮儀，還原禁酒令時期的地下酒館風貌。這兒有種默片片場的懷舊氛圍，彩繪黃銅天花板，木制歐式酒吧，來自爵士年代的雕花酒杯和手工雞尾酒（craft cocktail），瞬間就帶人穿越了時空——除了酒吧里的客人仍會不可避免的低頭翻看智能手機這一點之外，一切都非常的1920年代。雞尾酒是最正宗的，配方與當年The Savory Cocktail Book記錄的配方如出一轍，甚至也包含了一些如今不那么常見的酒款，諸如Mary Pickford 、the French 75 、Pimm's Cups。

各式各樣的古典雞尾酒也是這間博物館的亮點之一。

據博物館工作人員稱，這也是整個博物館策劃的浸入式體驗的一部分，目的是讓大家試試看那個年代暗搓搓的喝點小酒，來一杯Gin Ricky或者Mary Pickford的感覺。

博物館的常規展覽以時間為序，列為如下幾個主題：1850年，禁酒運動；1900-1910年，以暴力方式倡導禁酒的奇女子卡瑞·納辛（Carry Nation）；1919年，朗姆酒的海上旅程；1920-1929年，噼啪女郎；1920-1930年，黑市與黑幫； 1925年，地下酒吧崛起；1920-1933年私酒制作；1933年，經濟大蕭條……

展區內的陳列品包括1850年以降、自美國各地搜集來的古董及手工藝品，例如，1920年代的福特古董車，默片時代的明星、新女性標桿克拉拉·鮑（Clara Bow）的海報，30個歷史人物的蠟像，以及好幾個藏在暗處不便透露內容的神秘展覽品。另外值得一提的亮點，還有這里的私酒制作展區，面向參觀者提供私酒勾兌的體驗課程，只要花點時間，任何人都能利用種類繁多的原漿兌出一款有舊時代特征的White Lightining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