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夏米塔莫它（Chaminé da Mota）書店完全是個意外。到波爾圖的第二天，我拖著行李箱在市中心的步行街Rua das Flores閑逛，打算找家酒店住下。沒走幾步，一陣悅耳的音樂吸引了我，聽起來像是音樂盒發(fā)出的聲音。于是，我循著樂聲走進了一間店鋪，那里剛好是一家古舊書店。后來得知，這家書店是葡萄牙最大的古舊書店。我無比驚喜：大概上天知道我來尋書，便送給我這個隆重的“見面禮”。

夏米塔莫它書店外景

書店創(chuàng)始人的侄子、現(xiàn)任掌門人佩德羅·夏米塔（Pedro Chaminé）得知我的來意后，打開更多的音樂盒給我聽，并向我講述了書店的歷史。

書店老板佩德羅·夏米塔

佩德羅的叔叔夏米塔莫它先生是個愛書人，八歲時讀的第一本書《樹林里的男孩和導(dǎo)盲犬》讓他深愛上了讀書，長大后也從未放棄對書籍的熱愛。他先是在一家裝訂公司工作，經(jīng)常與出版商、書商等與書籍有關(guān)的人打交道，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買舊書、收藏舊書。當(dāng)他有了足夠多的書時，他決定開一家書店——這也是他童年的夢想。1980年，夏米塔莫它先生買下現(xiàn)在的店鋪，書店開張。夏米塔莫它是一個溫暖而善良的人，他最出名的舉動是經(jīng)常給喜歡書而沒有太多錢買書的大學(xué)生折扣。他在這里工作了38年，于2018年11月去世，享年88歲。之后，同樣喜歡書的佩德羅接管了這份家族產(chǎn)業(yè)。佩德羅告訴我，他的嬸嬸經(jīng)常來店里幫忙，店里還雇了一名員工，因此，整個書店總共三名工作人員。然而，得知書店有四層樓，陳列著近一百萬本書時，我不禁好奇地問：這點人手夠嗎？佩德羅解釋，因為所有書都按照主題、作者的名字整整齊齊地分類擺放著，所有書一目了然。

書店里面擺滿了書籍、報紙和雜志等，有英語、法語、西班牙語、俄語、拉丁語、意大利語等多種語言的讀物。有些書的版本眾多，同樣一本書可能會有5-10個版本。

書店局部

除此之外，書店里還陳列著其它有趣的東西，比如，上個世紀的鐘表，不同款式的古董音樂盒，葡萄牙最早的擠奶瓶和西班牙內(nèi)戰(zhàn)的頭盔等。見我對老物件感興趣，佩德羅邀請我參觀書店二層的“家庭博物館”。原來，那里集中擺放著更多和葡萄牙家庭有關(guān)的老物件。這些老物件不賣，只用來展示。在我看來，夏米塔莫它書店不僅是一處古舊書店，也是一處博物館。佩德羅解釋那些老物件和舊書一樣，是記憶的載體，附著人類的情感，并且，它們也是歷史的一部分。談到這些老物件的來源，佩德羅告訴我，通常，藏書的主人去世后，他們會上門收書，收書的同時注意到這些老物件，也一并把它們收來。

店內(nèi)陳列的舊收音機、打字機、音樂盒等

佩德羅說他喜歡書店的工作，因為會在這里遇到不同的人。他回憶，一個巴黎人買走了一封不知名的法國詩人寫的信；一對南非夫婦因避雨走進書店，結(jié)果四小時后才離開；來自倫敦的地圖收藏家起初并不相信這里擁有一份世界上最稀有的地圖集……佩德羅介紹，夏米塔莫它書店有自己的網(wǎng)站、instagram和Facebook等，卻沒有“網(wǎng)上書店”。因為書太多了，店員沒有精力把它們放到網(wǎng)上。并且，他更喜歡顧客能夠來書店里徜徉，和他面談，因為書的價格時常要通過面談來決定呢。不過，佩德羅很樂意通過電話或郵件幫顧客找書，實現(xiàn)同樣有點古老的“郵購”。

因為一些很珍貴的書被存放在“特殊”的地方，佩德羅只得向我展示他可以在店內(nèi)隨手找到的他認為很重要的書：包括出版于17世紀的《葡萄牙王國的法令和法律：由葡萄牙國王佩德羅三世確認和制定的》，出版于18世紀初的《羅馬彌撒經(jīng)書》和一封寫于19世紀，寫在灣仔面包廠信簽上的毛筆字家書。佩德羅授權(quán)我可以參觀拍攝書店內(nèi)的各個角落，當(dāng)我走到其他樓層時，簡直目瞪口呆：我從未見過這么壯觀的放滿古舊書的房間。古舊書店是一個城市的靈魂，你若想要認識真正的波爾圖，請不要錯過這家書店。

寫在灣仔面包廠信簽上的毛筆字家書

（崔瑩：記者、紀錄片導(dǎo)演、專欄作家，愛丁堡大學(xué)博士，熱愛行走和文學(xué)，喜歡收集世界各地的老插畫書，出版有《英國插畫師》《英國插畫書拾珍》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