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晚，荷比盧工商協會（BenCham）在上海舉辦了第六屆Best of BenCham年度頒獎盛典，公布“最佳企業獎”及“最佳團隊獎”兩大獎項，并頒發了“年度個人獎”。

今年荷比盧工商協會“年度個人獎”授予馬克·格里文（Mark Greeven）博士。馬克目前任浙江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國際MBA全球創業項目主任，長期專注于創新、創業、創意、跨文化管理方面的研究。今年9月，馬克的專著《中國商業生態系統》（Business Ecosystem in China）出版，在書中，他分析了阿里巴巴、百度、樂視、騰訊、小米這五家中國新興科技企業的商業模式。澎湃新聞記者對馬克進行了專訪。

荷比盧工商協會長年致力于加強荷蘭、比利時、盧森堡與中國之間的經貿往來，是唯一經由比利時、荷蘭和盧森堡三個國家的駐華大使館官方認可的工商協會，也是在華成立的最活躍的商務平臺之一。作為協會的標志性活動，一年一度的Best of BenCham頒獎盛典，旨在總結本年度荷比盧企業在華發展的成功經驗，并促進荷比盧企業在華業務的增長。最終，UCB制藥、馬施云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勝出，分別摘得了“比利時聯合銀行最佳企業獎”以及“德沃福最佳團隊獎”。

【對話】

中國城市，有利于建立一套商業生態系統

澎湃新聞：你怎么評價中國企業在創新上取得的成績呢？

馬克：第一次來中國是2004年，來研究中國企業的創新。當時我鹿特丹管理學院的同事都很奇怪，說你干嘛去中國研究創新，因為那個時候大部分西方人都覺得中國不是一個很有創新或創造力的國家。

但現在，大數據、人工智能、基因工程等等技術，中國已經不是一個跟隨者，而是一個領導者。

科技方面，硅谷不是最有名的嘛，但現在有很多硅谷那邊的企業、風投、學者們會來找我，因為他們想看，中國的創新為什么這么好，特別是數字方面的技術，微信、支付寶這些特別多。

澎湃新聞：你認為就中國來說，有哪些因素有利于企業創新？

馬克：原因很多。首先中國政府的支持是巨大的，從孵化到補助，有一系列支持措施幫助企業創新。

第二，中國市場里資金是相當充足的，尤其是風險投資和私人股本。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過去五年里，中國私人風險資本市場開始成熟、專業化。

第三，中國的消費者市場很大，而且還在增加。這意味著企業家有更多可能來估測他們的生意。這是中國市場的一個獨特優勢。

第四，政策和管制還在變化升級，這也可能會帶來新的機遇。互聯網金融、跨境電子貿易這些方面還沒有完善的監管。所以對企業家來說，這是一個活的實驗室，他們可以嘗試自己的商業想法。

最后，像上海、北京、深圳、杭州這樣的城市，很有利于建立一套商業生態系統，企業家相對容易可以找到合適的合作伙伴、資源和投資人。

世界上最好的大數據、人工智能的應用在中國

澎湃新聞：你在新書里專門分析了阿里巴巴的商業模式，你覺得阿里巴巴這樣的企業有什么獨特之處？

馬克：在那本書里，我比較了阿里巴巴、百度、樂視、騰訊、小米五家靠數字技術驅動的企業的商業模式。我覺得阿里巴巴很有代表性。阿里巴巴和MSN這樣的企業不一樣，它是一個生態系統，是第一家這么做的中國企業。中國的環境變化特別多，不管是政治的還是經濟的、消費者的變化等等，如果是傳統的西方大企業，沒辦法跟得上這些變化。而阿里巴巴這樣的企業比較靈活，很快可以應對市場變化，可以擁抱一些新的技術。

現在世界上最好的大數據、人工智能的應用就是在百度、騰訊、阿里巴巴。

最后，我還想說，谷歌、臉書這類企業的商業模式大部分是靠廣告，但是你看騰訊這樣的企業， 80%不是靠廣告，是靠賣服務，賣產品。所以他們的收入模式是完全不一樣的，我認為這種模式比谷歌、臉書好得多，有一定的競爭能力。

澎湃新聞：你和很多中外企業家都有過接觸，你認為中國企業家和外國企業家有什么不同？

馬克：最大的區別是中國的企業家比較喜歡干活，干事情，不會想那些特別框架理論的東西。而西方那些幾十年上百年的大企業，他們有一套非常成熟的管理系統的理念，這是一個很大的區別。中國的企業家不怕不確定性，他們覺得不確定性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而西方的一些大企業很怕，控制不了，思維方式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當然這也有好處和壞處。好處是靈活，快速。但你如果要做一個100多年的大企業，就需要一個比較穩定成熟的管理系統，這可能是中國企業的下一步。

而對外國企業家來說，這是一個機會，要跟中國學習。因為世界的變化也很大，如果用傳統的方式去控制風險也不行。

中國企業模式并不適合國外

澎湃新聞：你能否具體講講中國這些科技企業是怎樣保持創新的？

馬克：首先，它們嘗試，并勇于擁抱實體經濟。以百度，阿里巴巴和騰訊為例，這些科技公司進軍了物流、健康、旅行、教育和互聯網金融等行業。它們的商業邏輯在于，首先去嘗試，隨后降低虧損，最后探索出商業模式，取得成功。由于中國的商業生態系統有著龐大的規模，其中包括數百家投資方，因此自由的嘗試是可能的。

其次，中國公司有著獨一無二的創業精神和決策速度。在科技市場，追求速度比追求完美更重要。在新興的消費市場，由于用戶偏好無法預測，因此在產品初步完善之后就推出是合理的。

第三，中國科技公司非常專注于消費者，愿意開發產品以滿足市場需求。無論市場規模多大，利潤率多高，企業都會推出各種各樣的產品。中國快速增長的中產階級期望更多元化、質量更優秀、更安全的產品。因此，企業必須快速行動，確保這樣的定位。

澎湃新聞：你覺得中國企業的這套模式如果在國外行得通嗎？

馬克：我覺得這樣的模式并不適合國外。相對于中國用戶，歐美用戶可能并不是那么關心技術。但他們可能有更多經驗，不太渴望變化。與此同時，即便有大數據工具的幫助，中國公司在海外市場還是缺乏一些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