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又到一年畢業季。畢業典禮上，老師們給畢業生上的“最后一課”備受關注。面對學生離開老師，老師總免不了囑咐幾句。而其中不少致辭，不只貼近現實，而且啟人深思。

本期我們刊登大數據專家、科技作家涂子沛在2022年中山大學畢業典禮上的發言。涂子沛為中山大學2003級MPA校友，在致辭中，他就如何面對世界的不確定性，如何正視非常時期的種種意外，如何在其中強勁地生存和發展，與畢業生分享了自己的三段經歷和思考。涂子沛借此提醒大家，必須懷抱長期主義，選擇行動，長期篤行。“當我們面臨不確定性，當我們碰到困難，真正勇敢的人會篤行不懈，摸索出真正屬于自己的道路，不確定性往往蘊育著新的可能性，新的可能性是根據一個人勇氣的大小或萎縮、或擴展。”

澎湃商學院將繼續選刊各高校教授、校友代表的精彩致辭，也歡迎諸位讀者在文后留言推薦令你難忘的畢業致辭。

親愛的2022屆畢業生，尊敬的高松校長、陳春聲書記，各位老師、家長和校友：

很高興、很榮幸有機會再次回到母校，來分享、見證大家人生當中的這個重要時刻。大學畢業典禮是我們生命當中最具前瞻性的儀式。今天我們集聚在這里，回顧和感恩過去，展望時代和前程。作為2022屆的畢業生，你們四年大學生活的絕大部分都是在抗疫當中度過的，在過去三年里，在人類與疫情的反復較量中，我們生活的世界出現了比以往更多的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對我們個人來說，就是意外。如何面對世界的不確定性，如何正視這個非常時期的種種意外，如何在其中強勁地生存和發展？我想和大家分享我的三段經歷和思考。

1996年，我大學本科畢業的時候，經歷了一個印象深刻的意外。在1990年代，大家認為最好的工作就是去外資企業，記得當年寶潔公司來高校招聘，所到之處都會刮起一陣強勁的旋風，拿到寶潔入職通知書的男生，會吸引一眾女生的羨慕眼光，第二好的工作是銀行、郵電和稅務，當時有一個沒人說出口的標準，認為最差的工作就是去民營企業。但我想特別告訴大家的是，我們班最早的兩個千萬富翁，就是在為數不多選擇去民營企業的同學中產生的，相反那些去了郵電、銀行、稅務的同學，大部分都泯然眾人，沒有特別的作為，更沒有人實現財務自由。

這就是個意外，但這是多年以后驀然回首，我們那代人才意識到的意外。這說明什么？即使在你認為最確定的地方，也存在不確定性。事實上，我們沒有意識到就在我們畢業的時候，中國因為深化市場經濟改革、擴大開放帶來的致富機遇是無比巨大的。而選擇民營企業，就是成為千萬富翁的最短路徑。

再往前追溯，我在選擇大學專業的時候也充滿了不確定性、甚至戲劇性。1990年代初，最熱門的專業不是計算機，而是外貿，我當年高考，是我們班的第一名，但這個分數還是夠不著重點大學的外貿專業，我只能報次熱門的專業：計算機。后來到了學校，發現各省各市的狀元確實都集中在外貿專業。但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此一時彼一時，等到畢業的時候，外貿專業卻非常不好找工作，計算機專業的學生供不應求，非常受歡迎。

回頭看，我反倒要慶幸我的分數不是最高，否則我很可能就去學習外貿了，隨后的人生軌跡將會是一條完全不同的曲線。我當時的分數，不僅去不了外貿，還去不了計算機系最好的專業。當時華中理工大學計算機系有三個專業，一個軟件，一個應用，還有一個叫外部設備。外部設備的錄取分數是三個專業中最低的，招生老師對我父母說，如果報這個專業，那就坐穩了錄取，當時為了消除不確定性，我就報了這個專業。2018年，我回華工參加計算機學院的45周年慶典，發現一個特別意外的現象：貼在墻上杰出校友的照片，居然有一半都是當年外部設備的學生，要知道，這個專業的人數最少，只占整個計算機系學生總數的1/5。

各位同學，我的這兩段經歷說明了什么？我們要看到趨勢、明辨趨勢，并相信趨勢，要把握時代和國家發展的大方向、大潮流，不必為一支細流、一個分枝、一時一地的現象而迷惑、苦悶甚至耽擱自己，在人生和社會的大潮中，我們還要牢記一點：事在人為！事在人為！我們必須懷抱長期主義，選擇行動！長期篤行。

如果說第二個意外給我帶來了紅利，那第三個意外則非常艱難。我在中山大學獲得了碩士學位之后，決定再去世界看一看。2008年12月，我從卡內基梅隆大學畢業了，了解這所大學的人就知道，它的名字就是就業市場上的金字招牌，但是，2008年發生了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我一畢業就失業了，找不到工作的狀態持續了四個多月。

我當然沮喪，我差一點躺平，我在家里寫起了博客，因為一個偶然的機遇，我的一篇博客在國內的一份大報上發表了，于是我應報紙的邀請又寫起了專欄，再后來，我出版了七八本書，有好幾本成為年度暢銷書，三次獲得了國家圖書館的文津圖書獎。

今天回頭看，正是這個失業的意外，帶領我來到了這片新的大陸。在我39歲出版第一本書《大數據》之前，我都沒有足夠的聰明才智認識到我最大的才能在哪里，我當時的志向，今天回頭看都是錯的，但是如果不是在這些錯誤當中不斷的校正，我就不會有最后清晰的目標和使命，就像你吃了3個包子，你才吃飽，你不能說前兩個包子沒有用、白吃了。一只鳥在空中飛翔，它感覺到了空氣的阻力，于是它想：如果沒有空氣，自己會飛得更快更自由，它其實錯了，在真空里它即使竭盡全力，也飛不起來，它認為的阻力、抵抗力其實正是它飛行的支撐，借助這個支撐，它的翅膀才能獲得上升的動力。

各位同學，這就是我們的人生：人生最寶貴的一部分經歷就是阻力、困難、失敗和偏差，成功僅僅是偏差和失敗的副產品。沒有長期的篤行，沒有足夠的努力，就根本不會有副產品。

個人是這樣，一個組織也是這樣。新東方是一家家喻戶曉的上市公司，因國家政策調整，原有的主業受限，但它沒有抱怨，而是迅速改變，換道發展。新東方的英語老師，跟著俞敏洪走向賣農產品的直播平臺。直播半年后，火了！這也證明，世界的舞臺其實無處不在，知識在行動中永遠有其價值。

新東方發現了新大陸。各位同學，你的一生將會有3、4個新大陸等待你的發現，這種感覺就像當年哥倫布發現美洲一樣，你的潛能就是那片新的大陸，而生活中的困難、意外和阻力最有可能激發你的潛能，為你打開新大陸的大門。各位同學，這樣的新大陸如果在你的人生中一次也沒有發現，那就是最大的遺憾。

同學們，你們已經在中大學到了知識，這是你跨入社會的底氣，但知識要在篤行中才能產生價值，我希望看到你的勇氣，我希望你能懷抱長期主義！我相信你們有遠大的前途，我也相信你們會碰到困難。困難和遠大的前途，其實就是同義詞。當我們面臨不確定性，當我們碰到困難，真正勇敢的人會篤行不懈，摸索出真正屬于自己的道路，不確定性往往蘊育著新的可能性，新的可能性是根據一個人勇氣的大小或萎縮、或擴展。讓我們鼓起勇氣，直面世界不確定性，懷揣愛和理想，從康樂園出發！我祝愿你們：開創幸福快樂、有價值、有趣味的人生！

（作者涂子沛為大數據專家、科技作家，中山大學2003級MPA校友，本文為作者在2022年中山大學畢業典禮上的發言，澎湃新聞獲作者授權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