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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藝術家 | 顧桃:在北京搭蒙古包,過游牧生活

2022-06-29 11:24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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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葉韞 故鄉與世界

在人人都卯著勁兒向城市中心擠的今天,顧桃似乎是一個“異類”。一個破舊的院子,兩個從內蒙帶回來的蒙古包,顧桃和家人就這樣在北京過上了游牧族的生活,用這樣的方式和草原“取得聯系”。在這里,顧桃沉浸于音樂和電影的世界,用畫筆和鏡頭記錄生活和思想。通過和顧桃的對話,我們可以更深入地了解這位“都市游牧族”的生活,和他豐盈的精神世界。

——編者按

北方的家

2022年立夏翌日,午后有雨,北京有疫情。沿東三環路穿過藍皮鐵板封鎖的管控區來到建國門立交橋上,車輛很少,一路暢通。向東直行30公里抵達一座小院門前,抬頭看,紅墻上立著一頂白底紅邊、描有藍色花紋的蒙古包。

這是紀錄片導演顧桃的家。院子是京郊村莊最普通的院子,除了生出裂隙的墻壁,以及偶爾填補其間的黃膠,一切和周圍的民居沒什么兩樣——至少從外面看起來如此。走進院內,磚房是堆砌雜物的倉庫,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帳篷、蒙古包、撮羅子,一切由布和木頭搭建的空間,才是電影、音樂與酒的客廳,浪子與游人的居所。雨落在氈布上的聲音,比冥想課上的頌缽還要清靜。

2020年,顧桃一家人從內蒙回京,身后是一片草原和幾十個蒙古包。他們曾經在那兒生活、做營地、辦內蒙青年電影周,后來遇到了“鏟平取締”,用顧桃的話來說,現在所有的蒙古包全都“躺平睡覺”。為了省錢,他們花2萬塊的年租在宋莊弄了個小破院,從里面拉出好幾車鐵屑和玻璃渣,打理出新的駐地,支起從內蒙搶救回來的兩個蒙古包。

平房上的小蒙古包,里面住著一位晝伏夜出的獨立音樂人。

北方游牧的記憶已經刻進了顧桃的骨子里。他長在呼倫貝爾,大興安嶺的南坡,家里有滿族血統,父親是漢族,卻時常到森林里與鄂倫春、鄂溫克人為伴,記錄他們的生活。人到中年,顧桃追隨父親的腳步深入大興安嶺,拍攝了“鄂溫克三部曲”(《敖魯古雅 · 敖魯古雅》《雨果的假期》《犴達罕》)。被偷獵者占據的森林,被當局沒收的獵槍,一種生活在消亡,唯有無盡的鄉愁,牽動他一次又一次前往更深處的曠野、更遙遠的北方。所以回到北京之后,顧桃覺得,如果沒有一個蒙古包,就等于和草原、和北方失去了聯系。

也曾去過南方。南方也有以游牧和漁獵為生的民族,但顧桃始終沒法融入。2022年元旦,他到大理和一幫年輕人跨年,拍了很短的視頻發在微博上,里面有音樂、篝火、撮羅子,而顧桃寫道,“在歡樂的青年中很孤單”。他說,大理太舒服了,舒服得叫人難受,“那種陽光我是曬不起的,因為和我要做的事沒有關系”。只有整個身心被北方的寒冷和孤寂包裹,顧桃才能找到呼吸,落地生根,然后做事。

顧桃喜歡待在蒙古包里,因為可以盤腿坐。

生活太烏托邦,就會變得無所事事,美到了極致,就會變得無聊。大約十年前,在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顧桃也有類似的感受。他受邀到法屬新喀里多尼亞參加電影節,下飛機一看,覺得已經美到沒啥意思,待一小時就夠了。“那個地方特別好,可是越好的地方,我就越覺得跟自己沒關系。”顧桃說道。

不巧的是,電影節持續十天,他也只能在那兒熬十天。有朋友邀他去打獵,顧桃心里沒法接受,他拍的是失去獵槍的民族,那么悲壯,因為拍他們來到電影節,結果自己到這兒拿起槍去消遣,算怎么回事?

后來到海邊散步,看見珊瑚,顧桃想起了鹿角。他把鹿角珊瑚一個個撿回來,拼成一只鹿,用報紙分組包好,帶回大陸。不料到家一看,報紙濕了,碎成小片黏在珊瑚上。顧桃把它們拆開清洗,一弄又弄混了,心煩意亂,不想再重來。鹿消失了,珊瑚還是珊瑚。

工作坊還是度假樂園?

顧桃家總有客人。他形容,只要一回北京,不等他通知,很多人像能聞見他的味似的,自己就來了。本來他們只租了對面的一個院子自住,來的人多了,這才租下第二個院子。

大部分時間,院子的前后門都敞開,以一種游牧的狀態,愿意進的就進。村里的小孩來玩,狗也來玩,他們爬到桌上,拿起玩具,鉆進帳篷,躲在彩色的攤子和獸皮下,后門進前門出,一只滿腳泥污的小白狗追在后面,風似的一圈又一圈。大人也來,電影人、音樂人、攝影師、愛好文藝的青年……來者中有不少向顧桃取經紀錄片的年輕人,他們帶著自己拍攝的素材,希望能得到一些后期上的指導。

顧桃為此辦了個工作坊,叫“未完成影像”,每期邀請一位嘉賓,和他一起幫著做些診斷、提點建議,導演顧雪、編劇劉兵都來參加過,下一期他準備把導演耿軍請來。來的嘉賓沒錢拿,參加的人也不交錢,顧桃提供場地,還搭一頓大鍋飯和酒。

顧桃家中的餐廳。

在草原上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找顧桃,到蒙古包里吃飯喝酒,間或嘔吐。每天早晨起來,顧桃的第一件事是刷廁所,第二件事是撿垃圾,風很大,稍微慢一點,垃圾就會飛到鄰居家的草場。等收拾停當,前一天喝醉的年輕人就陸續起來了,顧桃開始做飯。送走一批,又來一撥,永遠這么熱鬧。

熱鬧中顧桃學會了偷閑。他發現年輕人到了草原上,用不著陪,他們自己就很開心,喝完三杯酒,他就跑到畫室去畫畫。最近,顧桃在給北京的院子建一間畫室。作為主人,他有時和來人聊聊天,但他不在場,人們也照樣開心,自己收拾,自己倒水,自己落座,那么地自在。可是顧桃擔心,客人還在的時候自己跑去睡大覺,不太禮貌。畫室像某個平衡點,既不怠慢客人,又能畫森林草原,做點自己的事。

顧桃在畫室中展示他的畫作。

吃飯喝酒,年輕人來了,有的不走,新電影卻不怎么看到。平房上的小蒙古包里住著一位獨立音樂人,晝伏夜出,很神秘。還有一位電影工作者,已經在顧桃家住了幾天。新來的朋友問,他是來剪片的嗎?顧桃笑了笑說:“來這度假了。”

潮白河畔的緊張與松弛

宋莊鎮白廟村,與河北燕郊隔著一條潮白河。北京市區的高樓漸矮,到白廟成為磚砌的村屋,過了河,天際線又陡然拔高。從顧桃家走到河邊只要五分鐘,雨過天晴,水天一色,河的兩岸都裝上了綠色方格的鐵圍欄,很靜。在圍欄里面、更靠近水的地方,立著“珍愛生命,預防溺水”的標牌,暗示這里也曾熱鬧,也曾有野泳,有大膽且快樂的人在水里嬉戲。

燕郊,北漂打工族的“睡城”,緊鄰中國首都的一片飛地。經由白廟站跨地通勤的人們曾如潮汐漲落般準時,直到疫情攪亂了它的節奏。就在剛剛過去的春天,北京下了一場大雪,因為三河市發現新冠感染病例,回燕郊的人在白廟檢查站排起長龍,雪落在他們舉起的雨傘、瓦楞紙板和塑料袋上。后來這里安靜了一陣,清明過后,一聲令下,人和早晚高峰一起復工。

清晨六點,顧桃醒來。收拾完院子后,他拿起相機到檢查站路口拍通勤的燕郊住客。進城的人從不停留,下車過了檢查站,又立馬沖上另一部車,緊張而疲憊的臉一次次在顧桃眼前閃過。他連續拍了小半個月,想看能不能做出個小短片,直到最新一波疫情來臨,拍攝中斷。

顧桃家中的攝像機。

現在,潮白河兩岸都很冷清。只是那邊關卡重重,透著緊張,這邊的白廟村進出自由——前提是你從北京來,條件是離開時收獲一枚彈窗——有種昏昏然的安逸。村里的孩子在街上瘋跑,老人在河邊在樹下聊天,只有藍色口罩標記著眾人所處的時空。

顧桃家屋頂開出兩小片菜地,長出半高的芽苗,有朋友調侃說,這是當代生存必備。顧桃的妻子韶聲卻覺得,地里的這點東西能長出來就不錯,談不上什么指望。因為老家防疫形勢嚴峻,最近她的父母搬來同住。當初,他們選擇白廟村而非藝術圈里更出名的小堡、任莊,一是為了省錢,二是覺得這里的居民更樸實。不過,近來一些鄰居在閑談時說起燕郊住客,問他們為何不能換個地方住,或者指責其貪圖便宜云云,讓韶聲感到與鄰人間的隔閡。鄰里和睦,無虞的生活,可能在頃刻間陷落。

從顧桃家中窗外看出去的風景。

有朋友勸顧桃囤點東西在家,他不怎么上心。“到了沒吃的時候,大家都沒吃的,就你家囤東西,別人家不囤,到時候你不就被搶了嗎?”說完,顧桃吸了一口煙,指了下門口的快遞盒,“但是弄了點鹽,你們要是沒有,走的時候拿幾袋。”

疫情時代的游牧

在家的時候,顧桃總想著出遠門。2020年,顧桃花七千塊買了一輛二手金杯車,載著幾個年輕人,開始了“犴達罕電影大篷車計劃”,從內蒙到新疆,一邊辦游牧影展,一邊尋找并記錄北方最后的薩滿,繪制“薩滿地圖”。剛出發的那會兒,鼻咽拭子核酸檢測還沒遍地開花,他們在新疆抽了幾管血,圍追堵截照樣不少,有一次車壞在路上,準備在村口墻頭就地扎營,結果被一幫狗追得狼狽而逃,但也沒打退堂鼓。顧桃覺得,反正是行走,哪里能待就待哪,不用固定,未來屬于游動。

顧桃和他鏡頭下的游牧者一樣,掌握邊緣游走的藝術,又有一種因受限而產生的憂傷。三十歲時,他就計劃過要靠一門手藝走遍自己想去的城市和村莊,一邊走一邊寫,站在人間里面觀察萬象。這個計劃從未付諸實踐,沒有什么大的原因,只不過是些最為常見的拖延:同學過生日、新的工作機會等等。顧桃總結,主要還是缺少勇氣。

顧桃和他的攝影作品。

“很多人,不管年少的還是年老的,身體越來越沉重,但心都在漂著。”如果不是拍紀錄片,顧桃覺得自己也還會這么漂著。前三十年過得懵然不知,回到大興安嶺,拿起相機,人才沉下來立住,慢慢長成一棵向上的樹。

疫情兩年多,“暫停”和“靜默”等詞在新聞里幾乎未有間斷,但這些時間足夠一個臨近中年的人長出幾條皺紋,臨近老年的黑發變得花白。有的人驚喜于自己學會了做飯,但顧桃以為,在最容易被浪費的時間,人更要去做和生命、和未來有連接的事情,而不僅僅是喝酒吃飯,不管是囊中羞澀地去采風,還是一路房車雪茄紅酒,“人最終得按自己的方式去行走”。

北方、電影,顧桃以兩張地圖為自己行走的內容,一個是中國薩滿地圖,一個是中國獨立導演地圖。他從金杯升級到依維柯,在同一片土地上尋找兩個正在消失或者已經隱匿的人群。今年7月又準備出發,但還得搞定錢的問題。之前薩滿地圖的出行在網上眾籌了六萬塊,現在顧桃不打算這么做,覺得歲數大了不好意思。他說,這是個賣自己的時代,“你又沒賣,別人也沒跟你走,憑啥給你加油?”他寄望于即將出版的新書,希望能賣個五萬冊。

2014年,中國好幾個獨立電影展被取締,獨立導演作鳥獸散。但顧桃說,他們還“活著”,一方面是為生存,拍些討生活的電影,一方面是做自己的東西。如今,他們拍的獨立電影已難和外界相見,顧桃也成為其中一員,兩張地圖的影像暫時只能搬上自己家的幕布。顧桃家院子底下還有一處防空洞,他們在里面辦了展覽,關于疫情,關于游牧,關于語言、性別、兒童……或許有種未見于陽光的遺憾,但存在以及存在之痕跡,總比沒有要強。

蒙古包里的家,地毯大多是從新疆背回來的。

說話時,顧桃正對一尊成吉思汗銅像。草原上的成吉思汗像放在帳篷最里端,面朝南方的大門。顧桃家蒙古包的南面,卻是一堵紅墻。人要進屋,成吉思汗有要面南,只好改放位置,把他請到門的左側,正對南墻,眼前不再遼闊,陰雨天天窗未開,更覺昏暗。顧桃望向成吉思汗,引了一句這位征服者的話:“如出發,必到達。”

原標題:《生活藝術家 | 顧桃:在北京搭蒙古包,過游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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