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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地上海 | 河邊的音符,還在敘說著片刻的光陰

2022-06-22 18:48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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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并文:袁嘉璐 姚文嘉

編輯:林子堯

剪輯:丁祺堯

【編者按】

2022年春天,上海因疫情按下了暫停鍵。在過去兩個多月的日子里,我們重新凝視著這座城市,回想著曾經置身其中的路,未曾發覺曾經平常的感受竟如此珍貴。經歷了隔離的日子,我們終于重新行走在這片土地上。周遭一切恍惚得不真實,熟悉又陌生。也許,我們未曾真正認識過這座城市。

“舊地上海”是澎湃鏡相與復旦大學、上海大學兩所高校的中文系同學聯合開展的城市寫作計劃,旨在深入探索上海小眾的角落,理解在這座城市邊緣的普通人生活。

煙火,人間

冬日漸短,聚豐園路上的千家燈火掩映夜色漸長,日腳剛垂過了地平面,這里更是喧嘩,聚豐園路西頭的黑街里,到了傍晚時分方才煥發街巷獨有的生命力,鍋碗瓢盆翻炒著酸甜苦辣,將人間百味演繹得熱火朝天。在這邊,一條不惹眼、不知名的河流從南邊的橋下橫亙流過,干練而生硬地將東西向的聚豐園路從西邊這頭截斷,再繼續向前緩緩翻涌,不知誰的生命也曾蜿蜒斗折,最終歸于平靜。

擁擠的黑街與不知名的河水之間,圍起一處寬闊的平臺,薩克斯樂手在這里臨河奏樂,讓它倒像是天然的舞臺,臺上夜夜笙歌,臺下煎炒燜炸,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略顯奢侈地演奏人間至歡。但實際上,這篇舞臺身處寸土寸金之地,卻看不出一絲摩登范,一道黑水,一條黑街,一縱列灰撲撲的樓宇與水泥地磚被雨線劃出痕跡,在紅橙黃綠的燈光中浸泡著,與紙上的油漬別無二致,給上海精致的顏面上開出一處細細的疤痕。杜老師說,他們初次來到這里時,也不覺得這里像是記憶中的上海。

聚豐園路

一期,一會

杜老師和他的老朋友們都是八十歲高齡,腿腳還十分靈便,習慣在每晚七點鐘到八點鐘,不約而同地來到河邊的平臺上散步、聊天,或早或晚無需商榷或事先約定,一切隨心所欲,不需約束。李老師則說,他們正是享受著社會主義帶給他們福利的時候,往事如煙,數位老師年過八旬,偶爾來這里散散步,打打太極,簡單而重復的生活,成為忙碌中的年輕人羨慕的對象。

問起幾位老師的身份,原本都是社區合唱團的成員,“我們的合唱隊是附近的街道里——祁連新村的社區服務中心辦的。我們是學林苑合唱隊的。”毛老師和我們細說著,在上海,幾乎每個小區都有自己的合唱隊,一條聚豐園路里,就有多個合唱隊星星點點地散在居民之間。

而2019年新冠疫情的爆發,迫使合唱團的日程活動按下了暫停鍵。疫情前,他們還能到河流對面的上海大學里散散步,秋季也能欣賞到菊花節,如今的活動只局限于這處黑街旁的平臺上。“我們呢,天南地北,從黨的政策、社會現象,到小區里的生活,老年人的生活,無話不談,正能量的多,負能量的也有,但少。”毛老師是這樣告訴我們的,若有一些不滿的情緒,不過充當笑談,要說起對這里不滿意之處,還要思索許久,才能提出諸如“自行車擺放太亂”,“以前的河水不太干凈”之類。

世事變遷太快,大多都在向著好的方向轉變,還是一兩年前,這條河被污染得一塌糊涂,河面上浮著一層打著旋兒的油膜,魚味和臭味混成一股,凝成綠色,堵在水體里,兩年后的今天,有了河長制,這一方小天地才有了改善,以前老師們要走進上大的校園里才看得到的白鷺,現如今也愿意銜著遠方的佳話,到這邊的河流旁棲息了。

在聚豐園路西邊的這處舞臺上,人們已經習慣了在每晚六點左右,聽到河邊傳來悠揚的薩克斯樂聲。

同行的李老師介紹說,毛老師、杜老師“都是文藝界的,唱歌、電子琴、唱歌,手風琴,吹笛子,都會。”文革時期,身邊天天有拉著手風琴唱歌的人,十幾歲的毛老師在紅歌的浸染下,也就漸漸學會了一手本領。“我小的時候,家門口經常有拉手風琴、小提琴的人路過,他們一邊走一邊奏樂,我聽了幾年下來,不知不覺就學會了吹拉彈奏。”毛老師說起年輕的時候,他還是一名工人,業余時間進了工人樂團,接受培訓和團建。六年前來到聚豐園路后,繼續保持對音樂的熱愛,時常參加社區的納涼晚會,也報名進老年大學參加合唱比賽。

“這是藝術,學了有好處沒壞處。學會樂器就是要同時控制兩只手,控制一個手容易,控制兩個手就不容易了。”2009年,幾所高校舉辦合唱團比賽,上海大學派了一個合唱隊去一邊匯演一邊進行比賽,毛老師就在其中。比賽就在上海市音樂學院舉行,這是他曾經從沒有踏入過的音樂廳,典雅大方,美輪美奐,墻上掛著的畫像,都是一代音樂名家,賀綠汀、周曉燕、丁山德,目光灼灼,英姿猶在。他站在舞臺上,與眾人一同齊唱《今天是你的生日》,《咱當兵的人》,音樂是能夠寄存記憶的美麗之物,歌聲回蕩在大廳中,音符碰撞在名家畫像所在的墻壁上,又彈射回來,交響奏鳴著,就譜寫出了毛老師終身難忘的一段經歷,回想起這段經歷時,他哼唱了兩句,似乎又回到了那一處典雅之地,“這個音樂廳里面我終身不會忘記的,曾經我想去但去不了,到了快80歲了,還能靠參加老年大學的合唱,去一次音樂學院,還能和朋友們一同在臺上唱歌,多開心的一件事!哦——這讓我終身難忘!雖然只唱了兩首歌,但我們不管最后的名次,也不管得了多少分。我去過了一輩子都期待著的音樂學院,這份經歷才是最重要的。”

經歷是最重要的,坎坷也好,平坦大道也好,都積淀為一縷清風,幾絲銀發,往事不重提,幾位朋友之間,重視的是今朝的完滿與太平。

 

河邊吹奏薩克斯的老人

生離,死別

毛老師說:“我們這輩人是非常艱苦的!”五十年代出生的人,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實則正是新社會起步的階段,曾經的貧窮,困境,是生活在新世紀暖房中的人們永遠無法感同身受的,同行的李老師發表了他的滄桑感慨,他年輕的時候幾度離家,幾度擁有了家,又幾度離開,人生的步履走走停停,總是徘徊在家門外。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這一指示成為了當時的青年無法擺脫的轉折點,河邊的小團隊里,李老師,鮑老師就是上山下鄉的一份子,杜老師則是遠赴蘭州,做支邊建設,到了八十歲,幾位老人的人生軌跡才在聚豐園路這里重疊在一起。

李老師曾經生長在上海的老閘北,18歲下放到江西農村,日常的生活僅有做農活掙工分,唯一被當作娛樂的項目則是以物換物——以帶過去的上海物資,換農村的吃食玩意兒。從上海到了鄉下去,青年們開始做飯,上山砍柴,掙工分,天不亮就起床到田里做農活,過了兩個小時再回來吃早飯,早飯過后又去田里,挑淤泥,赤著腳耘田,午飯過后,下午仍是如此。耘田即是光著腳把泥土攪松,李老師習慣站在長椅邊,這次,他抬起一只腿用力畫小圈,演示了耘田的過程。田里的水蛭、螞蝗總會猖狂地叮在人腿上吸血,單靠拔是拔不下來的,要在腿上一拍,“啪嗒”一聲——就掉下來了。收工的時候,村子里的孩子能回到親人身邊,物資匱乏,卻還有家人做的熱騰騰的飯菜等著他們,知青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晚上燒一大鍋飯,泉水舀一勺,就往碗里倒,撒些鹽花,嘩啦嘩啦攪拌著就灌進肚子里,從田里回來,大多時候連腿上的泥巴也沒有精力去洗掉,和著泥土與衣服就倒在了床榻上,一夜待天明。歸途何在,人們不敢細細思量,也無法心懷希冀,只知道知青下鄉,大有作為,切不可萬事蹉跎。“你怎么敢想著回來,要在那里干一輩子的!”

“這些經歷,你們現在聽起來只當聽故事了。”游子思歸,切膚之痛,已經沒入時間的洪流中,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千帆過盡,逝者如斯,大浪淘沙一般的,時間為人們留下的更是回憶與閱歷。兩年后,國家挑選優秀青年進廠工作,李老師便成為了公社里第一個進化肥廠工作的人,在此之前,他不知道會在農村生活多久,不知道能否回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工作,問起他當時最大的愿望則是:

“快讓我進廠吧!”

“我做過的工作多了,”他說,“最基礎的修理工,當班長,當車間主任,當廠長助理,一直做到干部。我也常常出差,去全國各地旅游,所以四川話、江西話,什么地方的話我都能來兩句!還是經歷的多,社會經驗就豐富了,人也老了。”說罷,李老師爽朗地笑起來,話音里突出一“老”字,我卻仍覺得眼前站著的是精神矍鑠的少年。

李老師在江西工作,定居,組建家庭。他的兒子在江西出生、上學,一段時間后,有了知青子女可以回鄉的政策,兒子就一人回到了上海,和奶奶一起住,直到改革開放后,李老師所在的工廠倒閉,他才回來。父子分隔兩地的時候,只能用通信的方式交流,家信值千金,那時候才懂得什么叫鴻雁傳書。

“我寫信到上海,在上海的親人收到后還要再看,看完以后再回信,這么一來一往,十天半個月的都是正常。不像現在手機一拿出來,播出視頻,我們連對面的人長什么樣了都知道……有一次,我的孩子在上海摔了一跤,嘴唇這里——”他指著嘴角的一處說著,“——這里摔破了,我哥哥給我寫了信,寄來的信上面畫了一個小人的小嘴,又在小嘴上面畫了個小缺口,旁邊寫著:‘縫了兩針’,那種心情我到現在還記得。”李老師曾經對兒子很嚴格,也相信過棍棒下面出孝子,但兒子真出了什么事,當年的他只能面對著一封連照片都沒有的信件干著急。

“兒子從小給我打個厲害!我兒子長到17歲的時候我才回了上海,回去之后他都跟我一樣高了。他和我說:‘我們能不能像男人和男人一樣對話!’”講到這里,他又爽朗地笑起來,“我就說,可以啊!從那以后就從來沒有打過他了,直到現在,我兒子四十多歲,我們還像朋友一樣溝通,無話不談。”現在,李老師的兒子兒媳婦兩個人都是設計師,他們自己買房,結婚,不用老人操心。

回到上海后,到了1997年,閘北區開始動遷改造,時代在向前發展著,上海的中心在不斷擴大,曾經擁擠著平房的老閘北,總要被整理出一副上海模樣,李老師便離開閘北,跟隨整體動遷的政策,搬到了四處都是農田與荒地的寶山,不似中心那樣體面,然而能為新上海人、滬漂人群提供些許熟悉感。

走過起伏的一生,老師們練就一副好心態,李老師經常說:“沒有什么苦是我們受不了的。多經歷一點困難,就沒什么過不去的坎,遇到困難就要想一想:‘我認識一個爺爺,人家那個時候一年就這樣吃飯的——撒點鹽花,倒點井水,伴著咽下肚;這么小的時候,就到田里面去過這樣的生活。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

說到這里時,幾位老師催促他“下課”,他又爽朗地笑起來,笑聲如泉水一般涌出來:“沒有什么課!我的理論是——跟年輕人在一起我也會一直年輕!”幾位老師留下幾個背影,在燈光里,互相推搡著走遠,黑色的剪影如故,白發之下,還是少年。

 

河邊吹奏薩克斯的老人

鮑老師說他想回到插隊下放的農村,今年回去了一趟,已經是第四次了。有些故人或許生疏了幾分,但人在,當年的記憶還在,和農民之間的情誼便有了存在過的證明,是忘不掉的。

農民淳樸,從來沒做過占人便宜或者在背后使壞的事,鮑老師做為知青下鄉的時候,沒有吃的,就受邀到農民家里去吃飯,“他們也沒有吃的啊。”鮑老師感嘆著說。除了農民,鮑老師與一位地主的兒子結交頗深,當時的年代里,給地主的后代戴帽子不稀奇,他的父親是地主,出身不好,可惜可惜,畢竟他自己又不是要自愿做地主的。

同在一個村莊里,大家一起下地干活,村莊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帶些擔憂害怕的情緒,都不愿意和地主家的兒子接近的。鮑老師只上過小學,但對文化懷著一腔熱忱,地主家里條件好,讀過書,有文化,兩個人同屬一個生產隊,干活的時候偶然相識,談談歷史,聊著聊著就熟絡了起來。地主兒子也可憐,好在父母過世后,他還是個小孩子,沒有受過批斗,直到現在也在好好生活著。

“2017年,我到他家里去玩,他兒子留在了北京部隊,以及在北京安家落戶了,他的命運和他爸爸的就又不一樣了啊。”

鮑老師回憶起他的經歷,平時并無特殊的大事發生,干活聊天睡覺,也沒有別的活動,即使有什么消息,也傳不到那里。鄉野生活勞苦,平靜,環境卻也閉塞。

幾十年前的新客站,鮑老師帶著少許行囊踏進下鄉的隊伍里,與眾多知青一樣,不知前程,不知歸處,糊里糊涂地上車,什么都不知道。他走的那一天,整個火車站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人擠著人來送家里的孩子,火車出發前三分鐘會打鈴,鈴拉響的一瞬間,整個廣場的人都哭了起來了,哭聲震天動地,幾里路以外都聽得到,站臺下的父母眼睜睜得看著列車轟鳴著遠去,那時候都不知道怎樣才能相互取得聯系。列車行駛的路上,時不時有女孩子哭出聲,他望向車窗外,目之所急,土地是紅的,山也是紅的,荒山野嶺里,三三兩兩的小孩子,打著赤腳,下雨天還赤膊趴在車廂上,腳踩著紅泥巴,紛紛接著知青扔下去的餅干吃。

鮑老師口中的平靜年代中,爆發過瘧疾,饑餓,疾病,如天要降下懲處一般折磨百姓。“在最熱的天,我穿了個棉襖,在太陽底下坐著還是冷得發抖,多虧了鄰里鄉親守望相助,我才活下來。那是蚊子引起的,叫瘧疾。農村條件差,比較落后原始,也有18歲的大姑娘衣不遮體食不果腹,臉上沒有血色,只會呆呆地張望著四周。”聚豐園路這頭擁擠的街道里,一字一句的生死話題被刺耳的鳴笛,人聲鼎沸,機器轟鳴淹沒,如幾張脆生生的薄紙,被冰冷的空氣擠成碎片,順著河流散去。談話結束后,鮑老師扶了扶紅色羊毛帽子,與我們互相道別,走進了闌珊燈火里。

陳事,新生

90年代,上海各地實施集體動遷的計劃,合唱團中,李老師曾經居住的老閘北、杜老師居住過的城隍廟、鮑老師居住過的新客站,在反抗和支持這兩種立場鮮明的聲音中被利落地改建,上海這座體面的城市要向前走,就要慢慢地抹除一切有關“臟亂差”的記憶。

在過去,李老師在老閘北的舊家附近常常交通堵塞,擁擠不堪,“在我記憶里,老百姓住的還都是平房,夏天的時候,弄堂里有一股人味,冬天還要架起火爐燒炭。平時還要倒泔水什么的,不像現在家家戶戶裝了馬桶。”鮑老師曾在新客站附近,有時候晚上睡覺會聽到鐵軌震動的聲音。杜老師小時候在城隍廟旁邊住,他們家是一處幾平方米的小屋的租戶,爸爸媽媽哥哥弟弟一家七口,卻只有一張床,吃飯睡覺都在同一個房間里,人小的時候不覺得很擠,只知道天天出去扔沙包滾鐵圈,如今回憶起來才覺得逼仄局促。

夜晚的聚豐園路

幾位老師從天南海北走到了一起,人生的軌跡在上海乃至全國各地劃出一道道人生的弧線,而在聚豐園路這里形成交點。剛到聚豐園路的時候,上海大學還沒有建好,自然也沒有沃爾瑪超市,周圍是綿延的田地,21世紀初,這片田地上生長起一簇簇樓宇,大學的建成伴隨著小吃街的誕生,聚豐園路變得紅火起來,逐漸成為今天河邊黑街的這副模樣。但城市的中心仍然在擴展,2021年12月,街角的沃爾瑪超市在居民們的注視下被綠色的安全網層層圍起,據說來年5月份,舊的沃爾瑪將蛻變成山姆超市,對面的菜市場被改建成超市附屬的停車場這一計劃也被提上日程。聚豐園路某小區的老阿姨對此十分期待:“到了明年,我們想買什么都能買到了。”與此同時,菜市場的阿姨一邊遞給顧客三只咸鴨蛋,一邊查看收付款記錄,說:“這里的菜市場要是拆掉了,我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了。”合唱團的成員們則從山姆超市開始追憶起曾經的聚豐園路,在幾位老人的眼里,聚豐園路也在追求著城市街道的體面,曾經小商小販沿街擺攤賣菜,馬路上零散著菜葉子,碎雞蛋,參與早市和夜市的人們發出嘈雜的聲音,紛紛擾擾。后來,商販店主們的氣場在城市改建的聲音中大打折扣,人們或陸陸續續地離開,不知去向何處,或走進菜市場爭得一小片攤位,在高租金的逼近下忙碌著各自的營生。毛老師的記憶中,沃爾瑪旁邊的角落里有一個釘鞋的裁縫,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他的身影。裁縫鋪或是配鑰匙匠人不知是否還存在,還是隱匿在了更深更偏僻的城市角落之中。

過去的煤爐,磚墻,棚戶大多銷聲匿跡,城市在發展著,擴大它的中心,終將抹平城市的縫隙,縫隙中的人群輾轉,盤旋,在聚豐園路落了腳,休養生息,人們如四面八方的雪花一般,積聚在了一處東西走向的聚豐園路中,各自凝結成為一種形狀,簇擁在一處,猶有溫度。曾經的少年,在奔波流離中,也終得一隅,每晚相聚相離時,幾位老人在燈光下活躍的剪影,還透著少年的氣息,河邊,薩克斯的音符,還在敘說著片刻的光陰。

不過,一切猶在生長,萬象更新。

 

    本文為澎湃號作者或機構在澎湃新聞上傳并發布,僅代表該作者或機構觀點,不代表澎湃新聞的觀點或立場,澎湃新聞僅提供信息發布平臺。申請澎湃號請用電腦訪問http://renzheng.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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