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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養寵的新加坡人,開始學習和野生動物共存
葉孝忠
【編者按】城市本來就是一個生態系統,城市居民希望生活中能有更多的自然。新加坡歷來有“花園城市”的美譽,近來那里的居民們發現自己需要習慣和學習與出現在城市里的野生動物共存。
今早出門散步,一對冠斑犀鳥先后在我眼前飛過。那優雅的滑翔不急不緩,似乎在宣示自己才是天空的主人,它們停在我3米外的告示牌上,發出幾聲怪怪的叫聲,很有存在感。上帝是公平的吧,給了犀鳥一個耀眼的皇冠,就讓她無法像小云雀一樣發出美妙的鳴聲。
再走近幾步,它們似乎已經習慣人類的存在,任由我拍照,一會又飛進了小叢林邊上的相思樹,在枝丫上虎視眈眈地看著眼底下正在吃早餐的紅原雞。這些受保護的野雞,由一頭漂亮的雄性紅原雞帶領著,它臉上有一塊顯目的白色斑點,羽毛明亮鮮艷。這些野雞雖然在大城市里生活,但似乎還沒失去飛行的能力,受到打擾時會飛上三四層樓高的雨樹。
雨樹
紅原雞
帶著幾只小雞的母雞馬上起了戒心,雖然犀鳥喜歡啄食榕果,但它們偶爾也會捕抓小動物, 比如小蜥蜴及各種昆蟲等。冠斑犀鳥熱愛處處都能輕易找到美食的城市生活,適應能力頗強,甚至能在喧鬧的居民區生活,還會飛到住家的陽臺,餓起來會攻擊養在籠子中的寵物鳥。一些寵物鳥價格不菲,也以動人美妙的歌聲為主人贏得不少殊榮,所以養鳥人士已經不敢把鳥籠放在窗邊。
習慣養寵物的城市人,發現城市里突然多了野生動物,一時間還沒能適應過來,結果讓野生動物有機可乘,它們自然不懂得分辨食物和寵物的分別。
突然眼前的繁華城市,成了貨真價實弱肉強食的江湖。
這位于新加坡市區的小林子,其實也不過一個足球場那么大,卻是新加坡最古老的馬來墳場,擁有近兩百年歷史,它被周圍高樓大廈虎視眈眈著。
冠斑犀鳥
除了年代久遠東歪西倒的墓碑之外,里面長著虬髯茂密的老榕樹及挺拔的海杏仁樹,它們的果子是犀鳥鐘愛的食物。我好幾個星期都在這里遇見這對犀鳥,它們應該在尋找一棵大樹,共筑愛巢。
目前在新加坡常見的冠斑犀鳥原本已經在本地絕跡,消失了近140年,一直到1994年,一對由馬來西亞飛來的冠斑犀鳥在新加坡第二大外島烏敏島安居落戶。園林局通過培育計劃,成功讓犀鳥的數目增加到100來只。
犀鳥是鳥界中的癡情種,找到伴侶后就不離不棄。犀鳥筑巢是奇觀,也是大工程。雄鳥會在大樹上找個合適的洞,然后用力把洞挖大,讓雌鳥住進去,并用泥漿和糞便的混合物將雌鳥封堵在洞內,僅留一條細縫作為洞口。犀鳥產蛋及孵育過程約三個月,雄鳥則負責為另一半和幼鳥尋找食物,一天要來回好幾十次。雌鳥如坐牢,得等到幼鳥會飛后才破巢而出。
犀鳥的這片小林子,也生活著不少松鼠及各種鳥類,野蠻生長的林子邊上是經過修整、人工痕跡明顯的水道。在這座喧鬧的城市里,自然和人工就毗鄰而居。由于禁止垂釣,所以河里有泛濫的鯰魚,不少長到一米長,還有同樣是繁殖快速的羅非魚,這吸引了前來覓食的水獺。
水獺
水獺
不過島上繁殖力旺盛的水獺,已經多次私闖花園別墅,飽餐一頓頓昂貴的錦鯉大餐,屋主損失十幾萬新幣的愛魚新聞時有所聞,于是坊間不斷有呼聲,呼吁有關當局捕殺水獺,以控制它們的數量。目前,新加坡約有150只的水獺,生活在眾多水道中,河里有源源不絕的食物,偶爾它們會離開自然的環境,甚至大搖大擺出現在最熱鬧的購物大街烏節路,還要勞煩警察叔叔為它們開路。
任職于東印度公司的英國人萊佛士于1819年登陸新加坡并開始殖民統治。這個位于馬來亞半島南端的小島國,地理位置優越,開辟為自由港,變化從此翻天覆地。人口一路激增,銳不可當地往摩登大都會的發展前進。現在新加坡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原始森林、紅樹林和珊瑚礁,人們只能借由老照片和文章中領略那個野趣橫生的新加坡。
萊佛士在曾經給朋友的書信里形容自己品嘗儒艮的經歷,形容其肉質鮮嫩,可比上等牛肉。而新加坡最后一只馬來虎在1930年被射殺后就在島上絕跡了。不少過去在本地常見的野生動物,如豹貓、水鹿等,目前數量也只剩下十幾二十只。
城市是野生動物的克星,人口密集加上高度城市化,國土面積約720平方公里的新加坡(和上海奉賢區差不多一樣大),卻有將近545萬人口。你似乎很難想象能在街頭遇見野生動物,然而現實是在新加坡遇見野生動物的幾率還是蠻高的。小小島國在保留和設立越來越多自然保護區的同時,也在鏟除森林以開辟用地,城市和大自然的界限越來越模糊,人類入侵野生動物的棲息地,野生動物誤闖城市人的生活范圍也就不足為奇。
由于野生動物“打擾”人類的新聞屢見不鮮,比如野豬、水獺傷人,長尾獼猴“打劫”路人食物,人們對它們的冒犯行為開始無法忍受。坊間有越來越多聲音,建議如何解決共存的問題,包括獵殺以控制野生動物的數量。
野豬
在展開殺戒之前,新加坡國家園林局更愿意采用更為科學的方式,尋找和野生動物共存的最佳方案,比如通過教育和法律等,禁止人們為野生動物投食,以及設計更多的生態走廊,將碎片化的棲息地連接起來,讓野生動物能到其他林地覓食。
重視規劃的新加坡也推出了2030年的綠色發展藍圖,通過植樹護林、鼓勵節能汽車、建設更多綠色建筑等,以打造一座大自然的城市。對自然生態愛護者來說,要破壞生態十分容易,但要恢復過來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和資源。
野生動物的出現,也迫使新加坡人去思考更多課題。我們如何對待它們,其實不只是生態問題,也反映出我們如何對待異己,對待偶爾會擾人的鄰居,甚至是對待弱者。出自恐懼或想象中的恐懼及厭惡,我們應對的方式,真的是最正確和公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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