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中國青年報社社會調查中心聯合問卷網對1532名受訪青年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84.8%的受訪青年都有睡前刷手機的習慣。即便感到困意，84.1%的受訪青年還是會繼續刷手機。69.5%的受訪青年直言睡前刷手機會增加入睡難度。

這個樣本不算大，但結果不意外。困了累了但停不下來，恐怕很多人都是這么刷手機的。早上起來再忙，晚上睡前再困，總要在萬機之暇里刷下手機，這是一天的開始，也是一天的告別。

“刷手機”這個詞本身也很有意思，“刷”這個動詞總給人一種隨意、任性、無意識的感覺，比如米芾說自己寫字風格就是“刷字”，大筆一揮、不假雕琢。刷手機也是這樣，沒有明確目的，沒有固定形式，更像帶有一種空虛感的肌肉記憶，這一切似乎都是下意識的。沒有人會在自己的日程表上鄭重地寫下三個字——刷手機。

這也在說明，手機使用已經正在成為生活本身。我們一天打的字，比說的話還多；看的博主，比見的同事還多。很多人幾乎一切吃穿用度、休閑娛樂都是在手機上完成的，手機使用是如此的自然，人的生活已經數字化、屏幕化、景觀化了。

這也是為什么困了還要刷手機如此普遍，這并不是手機影響睡眠，而是睡眠影響手機。手機才是“生活”，而睡覺則是對這種生活方式的戒斷。所以睡覺更“痛苦”，躺倒了還要支撐著再刷一會兒，睡眠實在是影響人們“活著的意義”，生活其實已經被科技宰制了。

但就像刷手機和睡覺的矛盾，人類的進化還不夠，還不可能脫離肉體而存在。睡眠不足、運動不夠，這種原始意義上的短板，依舊會在某些時候讓數字世界的精彩顯得虛無。人類科技突飛猛進，但自然演化卻極其緩慢，這種矛盾會越發突出。人們用手機來生活，卻不能因手機而存在，身體機能的限制，依然會把我們拽在大地上。

前不久發布的《中國睡眠研究報告（2022）》顯示，過去10年國人的入睡時間晚了兩個多小時，睡眠平均時長從2012年的8.5小時縮減到2021年的7.06小時，睡眠時長減少1.5小時，影響睡眠時長的因素第一個提到的就是看手機或上網導致“睡眠拖延”。

這說明手機提供的世界越來越精彩了。就好像鮑德里亞最常被引用的“擬像理論”，當代的文化生產能力已經創造了“超現實”，人們靠觀察手機里的虛擬世界活著，這甚至比做夢都有趣，睡覺都無所謂了。

但我們今天必須認清一個現實：人的身體確實會給科技進步“拖后腿”，我們自以為邁入了后現代生活，充滿著對賽博朋克的幻想，但掛號、吃藥的結局，依然會告訴你，“不要熬夜”“要吃早飯”這種重復了千萬遍的耳旁風，才是宇宙真正的盡頭。

生活在信息化的社會，我們可能也必須看清所有的精彩，回到枯燥的現實，有意識地給生活劃出線下的空間，保護好這副軀體。這個規勸有點“老套”，但這是我們的現實，我們應該珍惜的是熱騰騰的生命而不是冷冰冰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