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意義上，以《風起洛陽》為核心的「洛陽IP」，是愛奇藝第一次將內容生產的各個內容形式部門（劇集、動畫、綜藝、電影、VR、游戲等）、生產鏈條上的各個部門（影視文學管理、商業開發、制片管理等）一起為一件事情工作，那就是「創造自有IP，并為IP增值」。

作者｜周亞波

張恒清楚地記得第一次《風起洛陽》「一魚多吃推進會」的場景：劇集、動畫等不同項目的制片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客客氣氣地互相匯報進度」，有時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具體聊下去」。

作為愛奇藝副總裁、影視文學研發中心總經理，「找IP、買IP」曾是外界乃至內部對張恒所在部門職責的一種概括。但現在，外界環境在發生變化，內部訴求也在發生變化。

或被動或主動，向單個IP要效率、要復利，成為了愛奇藝在這一階段的一件大事，一個能夠作為范本的案例需要被生產出來，《風起洛陽》在這個時間段出現。

于是，「一魚十二吃」成為了《風起洛陽》自2020年在愛奇藝世界·大會上亮相以來的重點。「一魚十二吃」是指，同一個IP源頭之下，產出包括劇集、動畫、電影、游戲、VR娛樂等內容在內的多重內容形式，以達成IP的價值最大化。

范本的意義不在結果，也在過程。對愛奇藝而言，這種幾乎在各方面頂格的資源調動，對自己各部門的協同能力也是一種鍛煉。

目標在效率，也在內容成本與營收的進一步統一。「一魚多吃推進會」的參與者，同樣包括制片管理中心、內容商務開發中心——不論是制作過程中的成本核算與技術運用，還是商業與內容更加前置、有機的結合，「一魚多吃」的內容橫向聯動，也讓縱向的各個環節得到了更緊密的互動。

愛奇藝不再需要那種「客客氣氣匯報」所對應的陌生感。他們需要迅速找到一種狀態：要熟絡，不要陌生；要團結，不要單打；要向前，不要停留在原地：在并不樂觀的環境下，找到積極向前的動力。

01 「給大家協調這事」

《風起洛陽》并不是一開始就定了要「十二吃」，它不是一個「自上而下的命令」。

「做什么，不做什么，實際上并不是影視研發中心的權力。」張恒表示，「權力依然在各類制作部門的手上，他們可以自己做出判斷：要不要參與進來。」

除了最初定下的劇集之外，動畫、網絡電影等不少的內容部門都愿意一試。《風起洛陽》IP本身在內容上首先具備著能夠吸引人開發的特質，例如，它有特定的時代背景（以武則天時期為靈感的虛構），有正反對抗的兩大陣營（聯昉和春秋道）。

這種特質與商業開發也更有先天關聯，可以更早地琢磨新的可能性。愛奇藝內容商務開發中心總經理陶文欽表示，對抗陣營的設定，不僅有利于內容系列的開發，也能提升內容商業開發的核心價值：「你能舉出一些耳熟能詳的IP，比如復仇者聯盟和哈利·波特系列，都有這一套正反陣營設置，但國內類似的的還沒有見到過。」

愛奇藝決定去做這件「沒有見過」的事情。「創新基因是一直在愛奇藝骨子里的。」愛奇藝高級副總裁、《風起洛陽》總制片人戴瑩表示。

提前的、跨部門的溝通成為了《風起洛陽》開發過程當中的主基調，工作當中的協調性，則需要多個中臺來協同。

從2020年底，張恒所在的影視文學研發中心開始組織圍繞《風起洛陽》的「一魚多吃推進會」。第一次開會時，劇集處在演員確定但尚未開拍的階段，由于不了解進度，大家難免生澀，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對項目的整盤棋越來越了解，這個會上的火花開始越來越多。

「火花」是指，大家不再只著眼于自己的工作，開始意識到「這個會」的價值，開始意識到，一些屬于自身的、內容創意的溢出，可以被其他內容形式「兜住」，這是一次難得的、「互通有無」的機遇。

「走到這一步，我們就必須給大家協調這個事情。如果沒有太高級的辦法，就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張恒表示，「舉個例子，到后面，劇集的會告訴動畫的，‘這里有個地方我做不了，但我覺得你可以做’，具體到這個程度。」

02 「成為客戶」

商務開發中心和制片管理中心自然也會參加「這個會議」。

陶文欽表示，商業開發本身也有機地融入了內容的梳理當中。以《風起洛陽》「兩大對立陣營」為例，不同陣營之下的特定視覺標簽的設置，包括聯昉頭領的面具、聯昉基地的佛頭、春秋道殺手特有的武器手戟，都在劇集當中有了提前的預埋，商業開發時可以直接使用。

「這些我們都做了預埋，而且下一個基于IP的故事展開的時候，陣營這些要素不會變。」陶文欽表示，在愛奇藝的專業內容業務群（PCG）設置商業化中臺，就是為了前期可以在內容設計時，能對其中的商業機會有一個全盤的掃描。這既是為了更高的收益，也可以為IP本身增值。

愛奇藝本身的工作模式是相對扁平的，因此需要把集散的小目標匯聚起來。在這個過程當中，商業化團隊能夠了解到更多的部門需求，與業務團隊（如廣告銷售，IP增值）和或技術團隊（如技術開發、數字資產掃描）的對接都屬于高頻，效率當中體現。

「比如，衍生品團隊可能需要一個技術資產，而卻不知道技術團隊已經留了，我們有時候就需要和衍生品團隊聊哪些是商業需要的，再去和技術的同學聊哪些需要調整，如果讓他們直接對，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

這有點像在公司內部的「微縮產業鏈」，而產業鏈本身的工業化進展，也在愈發成熟。

實現這一點，需求是一個方面，技術積累則是另一個方面。與影視文學研發中心「從內容采買到協調一魚多吃」的發展過程相似，制片管理中心也經歷著從「成本核算」到「管理制片資產」的職能躍遷。

更通俗地講，一方面,愛奇藝技術部門開發的許多工具，如輔助選角、場記軟件和統籌工具，目前都已經到達了深度應用階段，《風起洛陽》項目趕上了一些工具的應用；另一方面，在數字資產等技術運用方面，又有了突破性實驗：在拍攝結束后，《風起洛陽》項目通過10多天的時間，在影棚拆除前將「不良井」場景掃描成了數字資產，為包括但不限于VR、游戲、劇本殺等內容打好了基礎。

愛奇藝副總裁、制片管理中心總經理劉宇寧表示：「技術就在那里，我們需要提出自己的需求，把這些技術用起來。對有些產能沒有規模化的制片公司來說，他們可以拍一個很棒的作品，但把一些資產掃描起來既麻煩，也沒有必要。」

但一旦到達了愛奇藝這樣的平臺級體量，事情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就一下子顯現了出來。

03 「沉淀下來」

從一開始，《風起洛陽》的IP開發就具備著相當統一的商業目的，較完整的IP歸屬意味著整個公司有著較為整體「開發計劃」，但另一方面，愛奇藝也需要明確這一連串的組合拳下來，自己能夠收獲什么。

「影視行業有一個特點，就是實體資產的一次性成本特別高，但復用率很低。」劉宇寧表示，「一個項目做完了就做完了，很多時候留不下什么。」換句話說，長期以來，許許多多的項目都是「沒有復利」的。在這個階段，不同于常規的影視制作公司，作為有內容制作能力的長視頻平臺，愛奇藝可以將一些東西「留下來」。

需要參考的不僅僅是已經形成了閉環的好萊塢工作室，甚至也包括在電視節目「制播分離」改革前的狀態。「制播分離之后很多時候把東西賣掉了就不管了，這也是國內一直沒有成熟IP的很大原因。」陶文欽則表示，「但在日本，北美，商業團隊都是和內容團隊一起做內容研發的，這也是我們團隊的一個核心定位。」

把「制」和「播」重新組合，把資產加以沉淀，在統一了意識、提高了效率的同時，實際上也為IP的進一步增值打好了基礎。

愛奇藝IP增值業務事業部總經理袁嘉露表示，在項目一開始，團隊就確立了「風起洛陽」整體IP非常適合衍生品開發：一足夠頭部，二版權清晰，三包含公共IP，連接著歷史文化資產，最終，不論是故事向的《風起洛陽》劇集、動畫，還是更博物館科普向的《登場了！洛陽》，IP增值團隊都做到了較早進入。

從時間線上看，風起洛陽簽下的衍生品客戶，有80%都是在劇集上線前簽約完成。一方面需要如此，是因為許多衍生品需要足夠多的時間，另一方面是可以做到，充分的部門溝通，讓袁嘉露的團隊能夠在較早就能拿出視覺樣本，也能較早就跟進圖稿、模型等內容的開發。

一定意義上，以《風起洛陽》為核心的「洛陽IP」，是愛奇藝第一次將內容生產的各個內容形式部門（劇集、動畫、綜藝、電影、VR、游戲等）、生產鏈條上的各個部門（影視文學管理、商業開發、制片管理等）一起為一件事情工作，那就是「創造自有IP，并為IP增值」。

從算術題來說，愛奇藝正在從上到下明確一個共同的價值觀，即，不用追求特別多的量，要追求單個的品質，這一點CEO龔宇、CCO王曉暉都曾在內部提及。而這里的單個品質，既可以指作品的質量，也需要指單個IP開發項目的整體收益。

「從商業的價值上也是，做很多個IP，不如把一個IP沉淀下來。」陶文欽說。

新聲Pro獲悉，在愛奇藝內部，以IP為單位計算，「洛陽IP」已經有了相當亮眼的商業表現。對現階段的長視頻平臺來說，這是一件可以提振士氣的事情。

04 繼續做下去

盡管項目眾多，但《風起洛陽》劇集仍然是這次開發核心中的核心。

導演謝澤表示：「在開拍之前，愛奇藝和留白就和我說，這是不容有失的第一炮。」攝影出身的謝澤，符合《風起洛陽》相比馬伯庸的其他作品更偏寫意、更偏視覺的風格，他的經驗，既可以提高拍攝端的效率，也可以在核心內容上更好地完成商業圖景的落地。

為全面展現不良井，謝澤為故事的展開階段增加了一段跑酷描寫，而對顯著視覺符號和人物的展現，謝澤團隊也做到了加分。

戴瑩表示：「有的懸疑劇比較偏重情節，人物弱一些，《風起洛陽》有36集的體量，它是古裝類型，同時也具備一些男性向的懸疑要素，這當中下了比較大的功夫，也收獲了市場的良性反饋，這也是我們在初涉這種題材之后，希望繼續去完善的一個點。」

與地方政府的良性互動，成為了《風起洛陽》項目整體能夠運行的另一條線，這也從一方面催生了更大維度的「宇宙」——華夏古城宇宙的誕生。當「洛陽IP」的經驗也初步形成，需要成為一個樣本時，相接近的邏輯一定會被率先考慮。

這依然會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但當數量的目標不再是主流，單個的質量、單個質量產生的延展效益首先被納入考量時，「洛陽IP」的實踐意義就會更加凸顯。

「也并不是說我們今天做了一部劇，就能夠成為迪士尼或者環球影城，他們都是花了很長的時間，將線上的內容與線下的實景娛樂部分給規劃清楚。」戴瑩表示，「我們同樣需要有這樣的耐心，我覺得我們現在的趨勢是好的，在內容相對過剩的市場下，留下來的會是更加精良的團隊與內容。」

底層邏輯上，華夏古城宇宙的機會來自傳統文化，來自于越來越多的視聽語言藍本，同時也來自于越來越多的商業開發實踐。而打造跨媒介敘事的「內容宇宙」，從不同角度滿足觀眾的需求，并獲得營收，將成為一種結果。

根據愛奇藝2021第三季度財報，在會員收入、廣告收入、內容發行收入這三塊收入趨于穩定的情況下，包括游戲、出版、線下VR體驗、各類衍生品等在內的「其他收入」的增長，成為了愛奇藝的當下落點，這實際上也是龔宇提出蘋果園模型的初衷。

從這一點上，「洛陽IP」成為了愛奇藝內部自造的一條鯰魚，游向了此前協同度、協同經驗仍然欠缺的內部，也游向了仍然在尋找IP意義、尋找IP制造與價值思路的行業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