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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雷刷屏,也許你只是被社交媒介和議題設置綁架了
這幾日,你有沒有也被民謠歌手趙雷刷屏了朋友圈?
從踢館《歌手》之后的數小時開始發酵,此后的兩三天達到峰值。對于愛拿《歌手》做文章的媒體們來說,不提輕松成為第二名的“黑馬”趙雷,可以直接算作漏選題。
媒體/自媒體們全力助推,用戶也紛紛買賬。本就喜歡民謠的不必說,哪怕之前從未聽說過趙雷的,也挺愿意分享,以顯示自己“正在參與”,表明態度。
趙雷火了。但是說句得罪人的話,趙雷的火也許并非因為音樂和表演的出眾,而是很多因素導致的結果。細數他往事和作品的文章已經夠多,不如一起來討論,到底是什么讓趙雷刷了你的屏?這種刷屏是虛假繁榮,曇花一現,還是其他?
2013年,合肥,趙雷演出。 微博@酷之頭 圖1
趙雷不是新人了。31歲的趙雷17歲開始唱歌,唱過西藏、云南,從北京唱到上海。七年前參加“快男”被淘汰過,三年前的《中國好歌曲》上,他的《畫》唱了第一小節就讓劉歡轉身。從《趙小雷》(2011)、《吉姆餐廳》(2014)到《無法長大》(2016),趙雷有作品。《無法長大》的全網銷量超過20萬,成為獨立音樂界的又一個爆款。
他有年輕的粉絲基礎。盡管他們此前默默,把趙雷當作“秘密花園”一樣珍藏,在知乎上不夠自信地發起“趙雷現在有沒有火起來?”“為何趙雷沒火起來?李志真的比趙雷強很多嗎?”等問題。但是一旦他走上大眾舞臺,成為媒體熱點,揚眉吐氣性質的轉發是可以被預期的。
更加能被預期的,是趙雷被置于《歌手》節目劇本的特定角色所引發的必然效應。
在《歌手》的舞臺上,參賽歌手的選擇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一線和二三線,年長和年輕,內地、港臺及海外,商業和獨立,當紅和過氣,熟臉和生面孔,一樣不少。各角色承擔的任務也各不相同,負責撩動情懷,使人開眼,制造話題,平衡一味拼技巧的……
《歌手》現場,林憶蓮。其中最討巧的,一是有實力的資深派,二是唱功驚人的陌生“黑馬”,三就是清淡樸實的獨立音樂人。這三個角色,前二者給了林憶蓮、杜麗莎和迪瑪希,第三個則給了趙雷。
《歌手》現場,迪瑪希。當別的角色都在展示華麗的羽毛,趙雷的角色負責予人耳目清涼之感。在電視舞臺上,此前的獨立音樂人選手,包括李健擔任的都是這個角色。他們有故事,有閱歷,不做作,頗具人格魅力。與舞臺上的其他歌手相比,他們首先是真實的一個人,其次才是一個表演者。
這種特質極易讓觀眾由“哇,唱得太棒了!”的欣賞迅速轉變為“哇,他/她好有故事,他/她唱的就是我的故事”的代入感。
趙雷的刷屏,說明這種經典配置再次成功,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也將繼續成為電視歌唱類節目的法寶。
他的角色,換成陳鴻宇、何大河、陳粒,或者老一輩、名聲不顯的民謠歌手相信也會產生同樣的效應。
刷屏中,比較有趣的是那些甚至沒有聽說過趙雷,也未必真的很喜歡他卻轉發點贊的用戶。
《見字如面》,林更新讀信。自媒體社交媒介的兩大功效——獲取信息和表達自我中,表達自我的功效正在不斷膨脹,獲取信息的功能卻可能在不知不覺中騙了我們。
不僅趙雷,還有最近的讀信和背詩詞節目在社交媒介上的火熱,造成了一種錯覺——大家都愛清淡、古雅、有內涵的東西,厭棄粗俗和浮夸的內容。
事實真的是如此嗎?未必。營銷內容、八卦、自戀以及各種刺激眼球的內容依然是人們關注的熱點。所謂缺啥補啥,即使不是真的熱愛,為了表達與眾不同,跟隨更“高雅”的文化,也應該轉發或者抒發對趙雷、古詩詞以及鴻雁傳書的贊許。
在自媒體平臺,個體被扁平為他/她發布的內容。在社交媒介面前,你發布什么內容,幾乎是告訴大家你是怎樣的一個人的唯一方式。
《中國詩詞大會》,武亦姝。即使生活中的你從來不讀古詩詞,不寫信,不聽民謠,只要轉發,就會產生“我在別人眼中也是有文化有品位”的幻覺。
更何況,在沒有更好的自我標榜的情況下,轉發和點贊這類內容,是最低成本卻又最為便捷的方式,用戶甚至不用讀完這篇文章。
在這種情況下,“清流”也會形成意見綁架,比如趙雷。你可以對趙雷無動于衷,但如果你批評他,很可能成為眾矢之的,被罵“沒眼光”。更甚的是:“聽不慣就不要聽,借此蹭熱點算什么好漢”的絕殺。
因此批評聲如果不是為了嘩眾取寵,就干脆收聲。一邊倒的贊美式刷屏由此形成。
《中國好歌曲》現場,趙雷。2
那么,趙雷的刷屏是虛假繁榮,還是真有其事?
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哪個答案,趙雷離自己的夢想又更近了。
趙雷是個有理想的可愛青年。曾經他的夢想是騎著摩托車巡演,2012年他實現了,完成了“十個輪子上的民謠之路”全國巡演。2014年參加《中國好歌曲》之后,次年11月他的首場北京個唱2500張票很快售罄,并啟動全國巡演。
如今,趙雷的全國巡演即將再次啟航,據說內場票已炒至千元。
一部分的人一定是因為被他的音樂打動,但總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因為“他那么紅,大家都在聽他的歌,我也要去聽一下。”
社交媒體是會騙人的。發現了嗎,如今的我們不再通過購買雜志和報紙來獲取信息,也在很大程度上摒棄了上自己喜歡的網站和論壇的習慣,而是被社交媒體上的信息喂飽。
在信息的獲取中,我們自我過濾,濾去不喜歡的人和他們發布的內容。硅谷的技術宅們又通過日益精密的算法為我們選擇愛看的內容。最終的結果,我們在社交媒體上看到的,很可能只是森林里的一片葉子。
因此我們無法判斷這種刷屏的真實影響力,但一點值得警醒:我們看到的繁榮,可能只是泡沫。
泡沫帶給我們強烈的參與感和認同感,為我們帶來被別人點贊激發的多巴胺,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當大部分的媒體/自媒體都在掘地三尺親愛的趙雷,用戶們被投喂以同質的“飼料”,森林快要看不見了。
趙雷“十個輪子上的民謠之路”巡演上海站海報3
當社交媒體成為主要的信息來源,異議的聲音被掩蓋,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趙雷是非常優秀的民謠歌手,可以代表中國獨立音樂的高水準。
大家有一個傾向,聽歌重詞意,看歌手重故事。人戲不分,人文因素和人格魅力成為決定性因素。
這個傳統有利有弊,當然不全是壞的。
好處不用說,壞處也挺明顯——僅關注人文,會忽略音樂作為一種藝術更美好的地方。
趙雷同學,人樸實,閱歷豐富,不忘初心。他的音樂懷舊,人也念舊。歌里的溫情,脈脈看顧過去;漫長的青春,遲遲不愿謝幕。他的歌和人融為一體,是八零后一代迷茫、疲憊又愿意有所堅持的寫照。
他的音樂能夠引起共鳴,但就音樂整體來說仍不夠優秀,很難雋永。
盡管歌曲的音樂性、詞的水準,乃至表演方式都沒有標準,但是否出色,仍有門檻。
趙雷的音樂好像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大學生民謠和詩歌的重現,一顆心是真的,但水準普通,出了大學會發現世界還很廣闊。
有人喜歡的音樂有存在的意義,但有人喜歡不代表優秀,也許只是折射出喜歡的人平凡的一面。
藝術難道不應該是高于生活的嗎?如果僅僅停留在“引起共鳴,勾人眼淚”的程度,讓人懷念一座城,一個人,一種情緒,沒有更好的追求,那么這種審美很可能是平庸的。
趙雷踢館的一場,杜麗莎唱了一首《Vincent》。
杜麗莎唱得很好,遠遠好過當晚舞臺上的大部分歌手。歌里有一句,“They would not listen/they did not know how/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梵高太美,這個世界容不下這樣的美麗。
梵高作品《星空》當晚,杜麗莎排名第七,趙雷第二。
為唱歌排名次本就是為娛樂大眾的游戲,但其中仍能看出人心所向。
被社交媒介切割了時間和精力,又忙于尋求認同,便很可能陷入窠臼,這是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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