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月30日凌晨，法國左翼陣營舉行的總統候選人第二輪預選結果揭曉，前教育部長貝努瓦·阿蒙（Beno?t Hamon）以壓倒性優勢戰勝前總理曼紐埃爾·瓦爾斯（Manuel Valls）。根據預選委員會（Haute Autorité des Primaires Citoyennes）1月30日公布的數據，共有200多萬選民在7530個投票站參加了投票，阿蒙獲得了58.7%的有效選票，瓦爾斯獲得了41.3%的選票。

左翼預選是由法國“人民美好聯盟”(Belle alliance populaire)舉辦的，該聯盟由社會黨（PS：parti socialiste）主導，盟友還有“民主與環保黨人聯盟”（UDE：union des démocrats et écologistes）、“環保黨”（PE：parti écologiste）、“民主陣線”（FD：Front démocrate）和“左翼激進黨”（PRG：parti radical de gauche）。

名氣并不大的阿蒙此番勝出如同去年11月法國前總理菲永在右翼初選中爆冷勝出一般，使得法國大選的前哨戰再次出現一匹“黑馬”。這也意味著在即將來臨的法國總統大選中，他將迎戰右翼共和黨候選人菲永、極右法國國民陣線黨魁勒龐以及中間派獨立候選人馬克隆。

阿蒙何許人也？

阿蒙于1967年出生于布列塔尼，西布列塔尼大學畢業。社會黨人，天主教徒，先后任社會黨發言人、埃羅政府的社會部副部長、瓦爾斯第一屆政府的教育部長，現任法蘭西島（巴黎大區）議員。相比前總理瓦爾斯，在預選舉行之前，阿蒙的政治地位和名氣要小得多，在法國之外更少為人知。然而他通過四次電視辯論和第一輪預選，逐步提升自己的民意并擴大了對瓦爾斯的優勢，最終戰勝自己的“老領導”，并讓世界矚目。

在第一輪投票之后，瓦爾斯相對于阿蒙的差距并不大，但他隨后只取得了選票墊底的左翼激進黨和環保黨原候選人的支持，而阿蒙則得到了首輪獲得約18%選票的阿爾諾·蒙特布爾（Arnaud Montebourg）等社會黨大佬的票倉。瓦爾斯曾寄希望于更多的選民參與第二輪選舉并支持自己，然而選民人數雖然有了大幅度增加，但他們的選擇顯然并未使瓦爾斯實現翻身。

左翼陣營的分裂

從上述選擇和預選最終結果來看，在左翼黨派內部及擁護它們的民眾中，反對“右傾主義”和曖昧路線、要求維護傳統左翼思想的聲音更強。阿蒙屬于堅定的左派，積極推行全民基本收入（revenu universel）政策，主張對富人增稅、民眾同權和教育均衡化，并曾制訂保護消費者的電子商務法。曾在奧朗德總統任內組成兩屆政府的瓦爾斯則是溫和的改良主義者，傾向于更為適中的“體面收入”（revenu décent）和減稅等政策，并主張建設一個更為安全、強大和世俗化的共和國和具有更多主權的歐盟。

盡管左翼上述聲音更強，并推動阿蒙在預選中最終勝出，但兩輪選舉的結果本身就反映了左翼陣營的分裂。而這種分裂在預選前就已經產生：曾在2012年參加總統大選并獲得約11%選票的“左翼陣線”（Front de gauche）領導人、現任歐洲議會議員的讓-呂克·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宣布不參加左翼預選，并拋開矛盾重重的“左翼陣線”，另組新黨“不屈的法蘭西”（La France insoumise），宣布將參加總統大選。過去曾加入社會黨、后來以“無黨派人士”身份在瓦爾斯第二屆政府擔任經濟部長的艾瑪紐埃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于2016年4月成立新黨“前進黨”（En Marche），宣布參加大選，并宣稱自己秉持非左非右的政治主張。馬克龍和梅朗雄在言論和行動上均表現出對奧朗德、瓦爾斯政府和社會黨現行政策的不滿。同屬左翼陣營的綠黨本身則已是四分五裂。除了前面所提及的“民主與環保黨人聯盟”和“環保黨”之外，還有亞尼克·雅多（Yannick Yadot）領導的“歐洲環保綠黨”（EELV: Europe Ecologie Les Verts）。

在左翼預選結果揭曉后，梅朗雄和雅多均表示樂見其成；阿蒙在其勝選演講中則表示愿意與二人“共同組建一個團結的多數派政府”。然而在敗選的瓦爾斯方面，盡管其表示尊重選舉結果，但分析人士認為，其原來的支持者將普遍轉向競選理念更為接近的馬克龍。

在今年4月23日正式舉行總統大選之前，雖然左翼各方力量仍有和解的可能，但由于以上因素，分裂或將進一步加深。

社會黨大選前景依然堪憂

這種分裂將使社會黨候選人在大選中處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在這次預選前法國電視二臺組織的一次民調顯示：假如瓦爾斯贏得左翼預選，將在大選第一輪獲得9%的選票，贏得選票最多的依次是極右的“國民陣線”（Front national）領導人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27%）、右翼“共和黨”（Les Républicains）領導人弗朗索瓦·菲永（Fran?ois Fillon, 25%）、馬克龍（18%）和梅朗雄（15%）；如果阿蒙贏得預選，大選第一輪將僅獲得8%的選票，勒龐將依舊贏得高達27%的選票，菲永票倉略有增加（26%），居左偏右的馬克龍所獲亦有增加（20%），而更為偏左的梅朗雄票倉將有所減少（13%）。

阿蒙今年50歲，比瓦爾斯年輕五歲，被視為黨內的“反叛者”，其與后者之爭被解讀為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分歧。現在從左翼預選的結果看來，理想主義和渴望變革的力量占據了上風。但這只是黨派內部的初選，從外部來看，預選結果存在一定的視角局限或盲區，在某種意義上，阿蒙作為更為激進的左派能夠獲勝，恰是當前法國右翼力量大幅成長在左翼陣營引發的反彈效應。

在走出本黨陣營之后，阿蒙僅有不到三個月時間的準備參加大選，他比瓦爾斯更年輕，也更缺乏政治經驗。因此阿蒙是否有足夠的能力重新召集左翼各派力量，消弭分裂，趕上目前與極右和右翼候選人存在的巨大民意差距，甚至贏得總統大選、使社會黨繼續執政，是令人十分懷疑的。上述民調結果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了這一點。

（作者系上海外國語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