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安德森儼然已經成為美國的電影大咖了。他的電影總是不缺好萊塢和國際明星。10年前，由杰瑞德·吉爾曼、布魯斯·威利斯、愛德華·諾頓主演了《月升王國》。然后是拉爾夫·費因斯、艾德里安·布洛迪、威廉·達福主演了《布達佩斯大飯店》。這次的《法蘭西特派》更是匯聚了本尼西奧·德爾·托羅、艾德里安·布洛迪、蒂爾達·斯文頓、蕾雅·賽杜、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和蒂莫西·柴勒梅德。這串名單里既有奧斯卡影后，又有當下炙手可熱的俊男靚女流量明星，完全是好萊塢商業大片的全明星頂級配置，但它卻不折不扣地是一部風格獨特的藝術電影。這在好萊塢很罕見。

這是一部向傳統媒體致敬的電影，講述了一個周刊編輯部里發生的3個故事。《法蘭西特派》是《堪薩斯自由城晚報》辦在法國無趣鎮的一份周刊雜志，報道內容涵蓋國際政治、藝術、人間百態、時尚、高檔美食美酒和發生在世界各地的趣事。這份周刊把整個世界帶給了堪薩斯。

影片從《法蘭西特派》的創始人小亞瑟的訃告開始，回望了《法蘭西特派》編輯部里3位著名記者采訪的3個有趣故事。第一個是法國安保級別最高的重罪監獄里，一名殺人犯與女獄警的戀情，以及這名罪犯創作的不知所云的油畫風靡全國的故事。第二個是采訪學生運動的女記者與學生領袖的戀情。第三個是警察局長兒子遭遇綁架然后被營救的故事。據說，《法蘭西特派》影射的是《紐約客》雜志，那是一本對美國和國際政治、社會重大事件進行深度報道又不乏幽默有趣的雜志。這是自媒體時代寫給傳統紙質媒體的一首情詩，或者說一篇訃告。

《法蘭西特派》首先在視覺上擁有濃厚的韋斯·安德森特色。那種標志性的粉粉的馬卡龍色與黑白畫面交相輝映，手繪風格的畫風加復古雜志的排版，嚴謹的對稱構圖和夸張的表情，《法蘭西特派》依舊展示的是那個奇幻絢麗的20世紀60年代。與韋斯·安德森此前的作品《月升王國》《布達佩斯大飯店》一脈相承。看著這些明快的色彩、夸張的構圖和有趣的情節、語言，顯然很容易產生愉悅感。

但是，《法蘭西特派》又不是單純的奇幻成人童話，而映射著我們的社會現實。第一個故事“混凝土杰作”就展示了一個患有精神病的殺人犯在監獄混凝土墻上胡亂涂抹的所謂油畫，被一幫藝術掮客和富翁們奉為至寶的故事。顯然，這是對不知所云的后現代藝術風格的嘲諷。第二個故事“宣言的修訂”則讓我們回到了上個世紀60年代曾經席卷歐洲的學生運動浪潮中去。采訪學生運動的女記者幫助修改了學生的宣言，并和學生領袖發生了一夜情，還在催淚瓦斯的硝煙中教導青澀的孩子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愛情。雖然我沒有去過巴黎，也不熟悉上世紀60年代的法國，但以我自己在上世紀60年代中國的經歷感悟到，世界雖大，很多事情卻沒有多大的不同。沖動而幼稚的孩子，哪里都是一樣的。

在3個故事之前。是騎自行車的記者薩澤拉克帶觀眾游歷了一圈無趣鎮。顯然，這個被稱作“旅行指南”的橋段，是導演韋斯·安德森對家鄉堪薩斯的回憶。這讓我想起前幾天剛評說過的英國導演肯尼思·布拉納的《貝爾法斯特》。不知是不是巧合，隨著年齡漸長，導演們不約而同關注起故鄉來了。韋斯·安德森出生于堪薩斯，所以把這部《法蘭西特派》的背景放在了堪薩斯，在這個虛構的法國無趣鎮里，植入了自己對家鄉的記憶。

當然，后來他卻慢慢地喜歡上了歐洲，喜歡上了法國，拍攝風格也逐漸歐化，與好萊塢商業娛樂大片的主流風格漸行漸遠。《法蘭西特派》原定是去年第73屆戛納電影節的開幕影片。因為疫情，去年的戛納電影節被取消。韋斯·安德森居然耐心等待到今年的戛納電影節才把片子拿出來首映，可見他對法國電影和法國文化的癡迷和在意。

不過，看完《法蘭西特派》，也僅限于此。好看，好玩，有趣，再沒有值得你回味的其他東西了。這就是韋斯·安德森。和他的《月升王國》《布達佩斯大飯店》《犬之島》一樣。即便藝術，歸根到底也只是一個有個性的商業電影導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