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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城,里約熱內盧
巴西人說,上帝用了六天時間創造了世界,第七天創造了里約,最后住在了這里...
他可能是住在天馬行空的selaron臺階的selaron,可能是住在Rocinha貧民窟的黑幫大佬,也可能是吧嗒著Havaianas游蕩在Copacabana海灘的型男...
他也許只愿在蒂卡茹山丘的花園別墅和半山腰的貧民窟間來回穿越,像萬圣節敲開每一家房門“trick or treat”的小朋友般單純地享受著刺激和快樂
但凡人們卻固執地認為他會從1931年開始、永恒地寄生在那座位于Corcovado山巔的擁抱里約的基督像里——他沒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卻有著對世人最無私的博愛,注視、憐憫與神佑著這座城市;
這座城市,也因此被稱世人稱為上帝之城
只為拂去你腳背的塵埃
6月的一個周末,幾位步入離別軌跡的哥們兒相約去爬一爬這座上帝屹立的山巒,國人稱其為“基督山”,仿佛上了山,便見著了耶穌...
百年前的一天,它還是座籍籍無名的駝背素山
自從波蘭裔法國藝術家Landowski設計完成了那墩1145噸重、38米高且擁有著28米臂展的耶穌雕像并運到里約之后,它乃至這座城市的命運改變了
里約選擇了這座至高點盛放“上帝”,為方便運至山頂,還特意打造了上山鐵路...不知道如今哥倫布和友人上山的軌道纜車是否便是其遺跡進化而成...
排上些許時間的隊,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登上那輛幾乎是全景玻璃的纜車
纜車平穩地呈30°斜度升騰起來,熱帶森林般的藤蔓輪番將玻璃烙上斑斕
耶穌從斑斕中緩慢走出來——一縷發梢、一面闊背、一輪側影、再到一灣胸膛,深陷的雙眼開始轉向我們
游人們哪承受得住這巨大的“籠罩感”,“拜倒”在“上帝”的長衣襟邊(一種獨特的視角將雕像與自己手握手同框);
男人們站在各級臺階上,努力挺胸收腹,以盡量體面的姿態將自己與“上帝”框在一起;
女人們則翹首弄姿地凸顯自我,就連“上帝”也成為缺胳膊少腿的背景...
更多人是趴在平臺周界的圍欄,安靜地俯瞰著整座上帝之城:
海灣星羅棋布的游艇,大街小巷里穿行的汽車,都變得緩慢
彌漫的薄云將上帝視覺下的城市變成沙畫,像一只無形的手涂抹著這幅畫卷——
上一刻還是佇立的棟棟大廈,下一刻便隱去行蹤、海灣沉寂的群島們又鮮活了起來——
“
有些島嶼就像游鯨,能夠看到光滑的脊背;有些島嶼則像鱷魚,狹長的身上布滿巖石。有些島嶼擁有住宅,另一些則成為要塞,還有一些像漂浮的花園。好奇的人們手握望遠鏡,正為島嶼的變化驚嘆不已;視野下方又出現了清晰的山巒,同樣也是千變萬化、形態各異。一座山上寸草不生,另一個則長滿了棕櫚林;一邊還是懸崖峭壁,另一邊卻環繞著別墅花園。大自然就像一位大膽的雕刻家,將所有的形態都放在一起,正因為如此,人們才發揮豐富的想象,為每一個峰巒賦予不同的名字。這里有寡婦山、駝峰山;有上帝之指,也有沉睡巨人;有兩兄弟,還有糖面包,它佇立在海港的入口處,像紐約的自由女神像一樣,是里約古老永恒的標志。而駝峰山則聳立在崇高的山巒之上。它是巨人家族的首領,承載著巨大的耶穌像。
—— 茨威格, 《巴西:未來之國》
”
劃破長空的蒼鷹,與轟鳴而過的直升機,將哥倫布從這幅沙畫里拉扯了出來...
緊一緊口罩,從胳膊與屁股們的縫隙間,擠到了一處相對寬裕的空間
這是耶穌像基座的背后,竟是一座能夠容納150人的天主教堂入口,基督教世界的信徒們捎帶來全世界的塵埃與懺悔錄,堆砌于耶穌的腳背
而常年縈繞的流云水霧,似乎只為洗凈耶穌這滿腳的污穢而來
糖面包山的光
7月的一個周末,友人們已經離別。
“毒蛇游走”的里約,哥倫布可不敢獨行...借著weibo“同城”認識了人民日報的Joyce和D...
Joyce熱愛著加勒比風情與印加族裔卻陰差陽錯來到了里約,對陌生的這座魔幻都市滿是希冀
而D已是老里約,對我們說:我就跟著你倆,不用管我,離開前就想再看看里約這座城市
于是,在即將啟程攀爬糖面包山時(Sugarloaf Mountain)、在山腳的紅色海灘邊(Praia Vermelho),D的涼鞋帶斷了
追著里約最后一溜余暉,拖著由Joyce頭繩湊合著固定的鞋幫、一行人趕上纜車,在糖面包山的“面包背”上與湮沒在山邊的金色殘陽順利會師
遠陽像一位依帕內瑪女郎,從大西洋踏浪而來,在海灘上捋干耀眼的金發,隨即便匆匆趕往太平洋
里約連綿起伏、層層疊疊又形態豐富的山脊,則是舞臺的幕布,在女郎身后緩緩拉上
高光的鎂光燈,被幕布濾成了紅、橙、黃、藍唯美的漸變色,這是一天中最富有想象力和藝術渲染力的時刻
人們駐足安靜地欣賞著這夢幻的彩色山巒和瓜納巴拉灣,直升機轟鳴著起飛盤旋在更高的半空,游艇上仿佛響起清脆的碰杯聲,海陸空一齊注視著這場盛裝晚會,一切顯得不真實...
想起另一位老里約的文字:
“
突然間,整個海灘上所有活動都停止了,踢球的,跑步的,游泳的,連懶洋洋躺著享受的都坐直了身子,一起望向西方。
太陽從兩兄弟山中間的凹口緩緩落下了。那一刻,太陽是那么的嫵媚,把依帕內瑪沙灘的一切都映成金黃色,天邊的云彩,海上的浪花,連綿的沙灘,沙灘上的躺椅和太陽傘,道路邊的小賣鋪和車輛,以及每個人的身體,臉龐和頭發。
美得讓人窒息!人人屏住了呼吸。當太陽緩緩落到兩兄弟山之后,整個山體都鑲嵌上了一大圈圣潔的金邊。海灘上全體人們都不約而同地開始鼓掌,長時間鼓掌,一起歡呼,直至太陽完全落下。
這樣的日落場景是何其壯美!我只記得,在日出的山巔,見過人們興奮鼓掌歡呼;從來沒有見過,人們為了落日而感動而瘋狂。
”
我想上帝也習慣了在基督山頂醉心于每一天的血色浪漫吧,像一杯Mendoza紅酒,微醺著睡去...
這不,上帝“亮”了,像雅典奧林匹亞山巔的神廟燃起了夜燈
云霧將“上帝”與凡塵分割開來,像一條難以逾越的天河
但上帝的光,分明是一輪皓月,穿透“天河”映亮了里約的一切俗世凡胎,無論是CBD的落地窗、還是貧民窟的窗框,無論是海灘當啷作響的酒杯、還是山路上濺起塵埃的哈瓦那
像接過上帝遞來的橄欖枝,像沐浴在天堂透下的第一縷圣光,遠眺基督山的那一刻,讓哥倫布明白了“世界新七大奇跡”的真諦
一月的河,七月的海
1501年1月,葡萄牙航海家抵達里約時,誤以為瓜納巴拉灣是大河的入海口,故把這座城市命名為“一月的河”(Rio de janeiro)
500年來背負著“河”的名義,卻行著“海”的非凡之事
整座城市沉浸在綿長柔情的大西洋西海岸線,似乎所有驚濤駭浪都留給了東海岸線的非洲
享受著海的潮汐和體溫,卻擁有著河的安寧和滋養,讓里約這座城市有著矛盾卻又和諧的獨特性:
“
一座有趣的城市,必然包含巨大的矛盾。單純的現代化單調無味,一味的落后則令人不適,貧窮的城市充滿悲傷,奢侈的地方又過于乏味。一座城市擁有的層面越多、包容的矛盾越豐富,就越具有吸引力。里約便是這樣。這里有許多相互對立的極端情況,卻又總能彼此包容。這里的財富不具有煽動性。
在里約,每個人都能得償所愿。倘若能住在蒂卡茹的山丘上,住在環繞著花園的別墅里,財富也變得更加誘人。而同其他的大城市相比,窮人的生活也更加輕松。大海是免費的浴場,自然有免費的風光。生活必需品花費很少,人們都十分善良。生活中充滿了小小的驚喜,能夠讓人保持快樂的心境。空氣中有一種輕松柔和的氛圍,能夠使人不再爭強好勝,也會使人缺少激情與熱望。這里無可比擬的風景能夠給人以神秘的安慰。一到晚上,星光與燈光交相輝映;而在白天,靈動的色彩則熾熱明亮;黃昏拂曉,云霞繚繞,或有芳香的溫熱,或有磅礴的驟雨
只要一刻鐘的時間,我們便能從海灘來到山頂,只要五分鐘,我們便能由奢華世界走到貧窮的茅屋;如果再過五分鐘,我們便又能回到車水馬龍的街道,回到豪華的咖啡館,回到川流不息的世界。這里的一切都相互混淆:貧窮與富貴,新生與古老,自然與人文,茅屋與高樓,黑人與白人,馬車與汽車,沙灘與巖石,瀝青與植物。
——茨威格, 《巴西:未來之國》
”
里約的海灘,無疑是頂級的。
伊帕內瑪海灘擁有著“伊帕內瑪女郎”,而科巴卡巴納海灘,則被茨威格譽為世界上最美的海灘——
景色比尼斯與邁阿密更勝一籌,弗拉門戈的海灘由于海灣封禁毫無潮汐,而這里“海浪碧綠激蕩,仿佛波塞冬堅固的城墻,正拖著白色的鬃尾,沖擊著明亮廣闊的沙灘。浪潮的怒吼在耳畔低語,波濤猛烈撞擊著海岸,大西洋的呼吸竟如此密集,它撞碎了水花,拋撒出碘與鹽。在這片沙灘上,空氣中的臭氧含量如此之多,讓習慣了濕熱空氣的人無法適應;在這轟鳴的海岸之上,空氣也滿是潮濕的感覺。但是多么涼爽啊!只要五分鐘的路程,氣溫便驟降了四五度”
而海灘與生活幾乎是平滑切換——從CBD大廈出來、松開領帶、往任何一處沙灘椅一躺,便是與海親近的時分;赤膊騷年或比基尼少女背上背包、或批上披肩,抖一抖腳上的白嫩沙粒,便坐上出租車離開、或進出賓館和餐廳了...
“這個城市永遠魅力無窮。你認識它越久,就越會愛上這里;但是認識它越久,也就越無法描繪”
當你嘗慣了基督山的神佑、糖面包山的夕陽、海灘的小日子,你會像《叢林奇行》里的亞馬遜詛咒一般,永遠離不開這條“河”了
七月的海,是離別的海
每一位離開里約的游子,都會把情感寄托在本篇背景曲《the girl from Ipanema》中吧:
來自伊帕內瑪的女孩
看看造物主美麗的杰作
而你像看完一首美麗的詩篇一樣
感到心動時
你就知道是這個女孩了
唉 我為何這么孤單
唉 我為何這么悲傷
唉 世上存在著這么美好的事物
這美好卻不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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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上帝之城,里約熱內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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