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背景

美聯社和《華盛頓郵報》等美媒報道，當地時間11月4日上午，家具公司卡車司機出身的共和黨候選人愛德華·杜爾（Edward Durr），在新澤西州第三立法區（涵蓋坎伯蘭郡、格洛斯特郡和塞勒姆郡的部分地區）的選舉中，以32497票對30268票，擊敗了長期擔任新澤西州參議院議長的民主黨候選人史蒂夫·斯威尼（Steve Sweeney），成為州議員。

左為杜爾，右為斯威尼

在正式結果公布前一天，隨著大部分計票工作的完成，這場原本地位懸殊的對決大局已定，圍繞愛德華·杜爾這位當之無愧的“黑馬”的報道，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在這些報道中，“杜爾選舉只花了153美元”一事最為引人注目。

畢竟自從馬克吐溫的名篇《競選州長》以來，美國政治里臺面上下的種種交易都不會讓人感到奇怪，加上近年來美國總統大選動輒數億乃至數十億美元的競選資金留給人們的深刻印象，雖然州議員選舉的級別低一些，但153美元這個數字加上“卡車司機”這個標簽，仍然使得58歲的杜爾成了這次選舉中一股引人矚目的清流。

杜爾在競選視頻中經常以這種接地氣的形象示人，這些視頻也主要由其家人用手機拍攝

不過，由于這些報道出爐較早，很多人往往忽略了報道時選舉尚未結束這一點，當時不僅杜爾的狀態還只是“或將”當選州議員，選舉中的各項經費統計也沒有統計完成。實際上，在美聯社的最新報道中，標題就已明確指出，“花費2300美元，共和黨新人愛德華·杜爾擊敗新澤西州頂級立法者”。

報道的標題和部分內文：“根據選舉執法委員會當地時間周四提交的在線文件，杜爾今年擊敗他（史蒂夫·斯威尼）花了2300美元。早前的報道顯示，杜爾在競選中只花了153.31美元”

明查

那么，“153美元”說法從哪來？

據11月3日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報道，新澤西州選舉執法委員會10月27日提交的州競選財務記錄顯示，杜爾和他的兩個競選伙伴在競選期間籌集了超過10000美元，但他們只花了153.31美元：其中66.64美元用于去Dunkin’ Donuts（銷售咖啡等飲料和甜甜圈等烘焙食品的商店）為投票工作人員（poll worker）購買食物和飲料，86.67 美元用于購買紙質傳單和名片。

10月27日州競選財務記錄,，紅框內為當時總籌集到的10460美元和花掉的153.31美元

州競選財務記錄中關于“吃喝”和“紙片”這兩筆開銷的部分，注意支出時間分別是在今年10月24日和7月29日

2300美元的說法也不難查證：11月3日新澤西州選舉執法委員會發布愛德華·杜爾的最新競選財務記錄，其總支出一項的統計已經變為2313.7美元。而這部分資金也并不是在10月27日至11月3日期間“突擊”花掉的，而是在幾個月之前就被用于購買名片、名條、胸牌和競選活動T恤等零碎開支（其中最大的一筆500美元的開銷則用于募捐活動），不過沒有被登記在10月27日那份競選財務記錄中。

11月3日州競選財務記錄，紅框內可見，杜爾籌集到的總額已達17400美元，花費則為2313.7美元

其他選舉費用的明細列表，注意支出時間分布在今年3月至8月，并集中于8月

正如杜爾面對記者時開的玩笑：“你們肯定找不到比我‘更藍領’的候選人了”，即使2313.7美元比廣為流傳的153美元看著闊氣了不少，但這在美國政界仍然是個連毛毛雨都不算的數字。

雖然在選舉執法委員會網站上尚查不到斯威尼今年花了多少錢，但從網站上查到的這份記錄來看，他在2018年的一場選舉中花了17萬美元，連零頭都比杜爾今年花的2313.7美元高了一半還多；2017年他和盟友更是豪擲1380萬美元，在地方立法選舉中“砸倒”了新澤西州最大的教師公會“新澤西教育協會”。此番輸給杜爾，顯然是“非錢之罪”。

面對此前兩度在州議會選舉中失敗、毫無政治經驗卻實現了“大衛戰勝歌利亞”式奇跡的這匹“黑馬”，美國記者們也很快跳過了“是153美元還是2300美元”這檔事兒。在當地時間11月3日晚的福克斯新聞采訪中，當被記者問及成為州議員后他的第一個任務時，杜爾說：“呃，我真的不知道，這是關鍵因素。我不知道我缺什么，所以我會學習我需要知道的。我要向你保證一件事——我將成為聲音，人們會聽到我的聲音。我有一張大嘴，而且我不會閉嘴。當我想被聽到時，我就會被聽到。”

實際上就在勝利之后沒多久，杜爾之前在社交媒體上的一些“大嘴”已經被美國網友挖了出來，比如他在2019年對伊斯蘭教的一些爭議性言論，就被美國伊斯蘭關系委員會批評為“充滿仇恨、不應當擔任影響有著不同信仰和背景的美國人生活的決策者”。

杜爾2019年9月在推特中稱伊斯蘭教為“虛假宗教”

這類負面報道很容易讓人想到，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2016年競選期間，同樣有過對伊斯蘭教的爭議性言論，但這最終并沒有阻擋這位特立獨行的“政治素人”入主白宮，也沒有影響他后來出訪諸多中東國家。而同樣缺少從政背景，同樣頗為特立獨行，還曾在今年國會山事件后認為“川粉”們并不是叛亂者的杜爾，現在也開始被一些觀點視為“小特朗普”。

僅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把出身背景和成長環境與特朗普相差巨大、競選活動中也一直走的是“草根路線”的杜爾，視為又一個特朗普式的政治人物，也許并不妥當。但杜爾這個無名小卒，居然能讓十幾年來一直掌控新澤西州立法機構，被廣泛認為溫和有余、魄力不足（選舉砸錢時除外）的斯威尼即將黯然離任州參議院議長，仍然引發了該州政壇的巨大震動。

正如新澤西州蒙特克萊爾州立大學政治學教授布里吉德·哈里森（Brigid Harrison）的評論所說，“這是對拜登政府和墨菲（新澤西州州長，僅以微弱優勢戰勝共和黨對手恰塔雷利）的抗議投票，人們正對（美國）更廣泛的政治結構產生不滿和憤怒。”在居民以普通勞動者為主的新澤西州第三選區，一位不滿于當地政界腐敗“憤而從政”的卡車司機，以降低財產稅的承諾和2317美元的花銷就能擊倒政壇大佬獲得勝利，后特朗普時代的美國政治光譜，的確越來越難以預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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