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法國第一大報《世界報》（Le Monde）以《法國政治局面從未如此碎片化》為題公布了最近一期的法國大選民調。

在距離法國2022年總統大選還有六個月的今天，法國政壇無比分裂，截至目前一共有45人公開宣布自己將參加明年的總統大選，而這一名單還有可能更長，因為最終提名的截止日期是2022年2月22日。

盡管在某種程度上，這45人中很大一部分最終只會淪為陪跑，不過根據這份民調，即使是幾位主要競爭者，除了現任總統馬克龍之外，大部分人在第一輪投票中預計得票率都在12%左右。這也反映出當前法國社會的分化程度。

法國左派的社會黨和右派的共和黨曾是社會兩大主流思想的代表。而目前狀況下，由于社會共識的缺乏以及傳統政黨逐漸喪失自身的影響力，法國政壇越來分裂。不僅原來的兩個大黨內部進一步分化，在自己黨內出現更加明顯的左翼和右翼分化，隨著這種分化的進一步加劇，更導致無數新黨派的建立（現任總統馬克龍本身就是前社會黨人，而他發起自己的政黨后，獲得了不少當時社會黨人士的支持，這也是2017年他可以成功勝選的關鍵之一），進一步分流了選票。而最終的懸念也多少由這種碎片化的政壇以及民意產生，畢竟哪一方可以最大程度上的籠絡零散的民意，從而找出最大公約數，哪一方就有可能在大選中脫穎而出，入駐愛麗舍宮。

他帶來了最大懸念

六個月前，2021年4月公布的民調結果顯示，只有現任總統馬克龍以及來自極右黨派“國民聯盟”（Rassemblement National）的瑪麗蓮·勒龐（Marine Le Pen）才能在明年的總統大選中進入第二輪投票（法國大選如果第一輪中未有任何候選人取得過半數選票，則第一輪前兩名進入第二輪），這與2017年大選時的情形一樣。而六個月后，隨著埃里克·澤穆爾（éric Zemmour），這位極右的前《費加羅報》專欄作家參加總統大選的野心在進入9月后愈發明朗，懸念又逐漸產生。《世界報》指出，根據最近的民調，馬克龍應該能進入第二輪投票，但是勒龐是否能進入第二輪投票就不能肯定了。

自從今年暑期結束后，澤穆爾便有計劃地開始增加自己在各種媒體的出鏡頻率，提升自身知名度。9月底，他接受媒體專訪時更是進一步明確自己的野心，他提到：“如果我不參加（總統大選），我會讓不少人失望。”而根據最近法國電臺Europe1披露，澤穆爾將在11月底正式成立自己的政黨，并為其命名為Vox populi（民眾之聲）。澤穆爾參選將會在一定程度上分流投向極右領導人勒龐的選票，如果根據之前的民調，2022年總統大選第二輪會是2017年第二輪的重現，但如果澤穆爾參選，一切都成了變數。

傳統政黨能否東山再起？

盡管從民調上來說，現任總統馬克龍和澤穆爾無疑是最吸睛的兩位候選人，不過從今年6月的大區和省議會選舉來看，傳統政黨的勢力也絕對不是不值得一提。盡管占據愛麗舍宮和國民議會已有四年多的時間，但馬克龍創立的“共和國前進黨”(La République en marche）始終沒能在地方性選舉上有明顯突破，各級地方議會席位，還是被傳統的社會黨以及共和黨牢牢把握，這也是他們能夠在當前形勢下期待東山再起的重要資本。

法國社會黨在經歷2017年總統大選的慘敗后元氣大傷，在此次大選中主推阿娜·伊達爾戈（Anne Hidalgo），這位現年62歲的巴黎市長今年10月在魯昂正式宣布參選，并且獲得了社會黨內部支持，成為了本黨候選人。此外，曾在前任社會黨總統奧朗德政府中擔任經濟部長的社會黨人阿爾諾·蒙特布（Arnaud Montebourg）也宣布以獨立身份參加總統大選。

另外，近年來勢頭正盛的綠黨（Europe écologie les Verts）以及極左的“不屈法國”(La France insoumise)也都推舉了各自黨派的候選人。不過總體來看，整個政治光譜的左派在當前民調中總得票率也只有28%，即使組成聯盟也不一定能夠在第一輪中不被淘汰進入第二輪，更不要說目前情況下幾個左派政黨紛紛拒絕聯盟提議。

傳統右派大黨共和黨方面，則由于前總統薩科齊成為法國第五共和國歷史上第一位被判實刑的總統而再次遭遇滑鐵盧。最終代表共和黨出征的候選人如果不出意外，將會在法蘭西島大區主席瓦勒莉·裴凱絲（Valérie Pécresse）、上法蘭西大區主席恰維爾·貝堂（Xavier Bertrand），以及在歐盟中負責英國脫歐談判的代表米歇爾·巴尼耶（Michel Barnier）三人中出現。

不過，最終的右派提名要到12月共和黨全國大會上經過黨員投票才能確定。而右派最終的總統候選人也在某種程度上會影響整體的結果。尤其是有關移民以及治安議題上，共和黨候選人的態度將會影響部分極右選民的最終選擇。

馬克龍的機遇和危機

目前看來，作為現任總統的馬克龍興許將成為澤穆爾參選最大的受益者，由于后者日益明顯的參選意愿，使他在目前民調中的支持率遙遙領先第二名近十個百分點，達到了最高26%的支持率。不過機遇總是與危機并存，在他身后兩位潛在競爭者勒龐和澤穆爾雖然分屬兩個黨派，但在意識形態上同屬極右，假如其中一人進入第二輪，另一人很可能呼吁自己的支持者轉投同屬極右意識形態的她或他，這種“極右同盟”的情況目前也并不能排除。

盡管出身于左派社會黨，在上次大選中又以“不左不右”的姿態獲得選民青睞，但通過四年來的施政，馬克龍的政策逐漸右轉。目前仍未宣布正式參選的他，在今年9月開始更是推出了一系列政策，希望能吸納右派票倉，保證自己連任。不管是在9月和10月兩次現身馬賽，對當地的治安問題祭出組合拳；抑或揭幕新的國家警察制服，進一步改善警察形象；再或是大張旗鼓宣布“法國2030”計劃，企圖從“供給端”下手補足法國在工業上的短板，這一系列措施都精確瞄準右派選民所關注的議題。

民調靠譜嗎？

這份民調有著相當強的參考性和權威性，不僅是因為發布的時間距明年法國大選正好半年。另外，盡管《世界報》這一系列民調在頻率上趕不上諸如《挑戰》（Challenge）雜志每周都會發布的民調數據，但這份問卷可謂是匯聚了法國民意調查各個領域的權威。

首先，這份問卷的調查工作由著名的市場研究公司，也是法國三大權威民調機構之一的益普索-索普拉·斯特拉（Ipsos-Sopra Steria）負責具體實施。在分析方面，又依托有著較強學術背景的讓·饒勒斯基金會（Fondation Jean Jaurès）以及隸屬于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Po Paris)和法國國家科研中心（Centre national des recherches scientifiques）的政治研究中心（Centre de recherches politiques de Sciences Po），集合了法國著名的民調數據和政治學專家。此外，在最后的傳播上又有目前法國第一大報《世界報》加入，這份民調的出爐可謂吊足了人們的胃口。

針對近年來學術界對政治民意調查的反思，這份民調在實施方式上也吸取了以往的教訓，不僅設置了專門的問題來評估選民的投票意愿，以避免出現2016年美國大選中“沉默的美國”改變大選結果的情況，更建立了專門的樣本組，并通過不斷回訪來進一步研究民意的變化過程。

法國大選最白熱化的時期還遠未到來，而目前的各種精彩也足以吸引人們的眼球。

（張鈺韜，巴黎政治學院新聞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