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上映的電影《愛寵大機密》中又揭示了“胖子總是萌”的定理。

《愛寵大機密》劇照

龍貓、大白、加菲貓、維尼熊……各種胖寵物都能成為讓人難忘的經典形象。我們喜歡它們的“萌態”，喜歡胖貓、胖狗等幾乎一切胖的寵物。

大白

那么，對于“胖人”呢？

提及“胖子”，誠如青春片《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孩》中男主人公柯景騰所說，“每個故事里，都有一個胖子”，或許自己是，或許身邊有人是。我的父親就是個標準的胖子，記得童年時代，他會讓我站在他的啤酒肚上，或者讓我拍拍他的肚子，或許正因為此，一貫以來，我對“胖子”都非常有好感，以至身邊所有的朋友說想要減肥，我都會勸一句：“別減，胖胖肉肉的多可愛啊，誰說瘦就美啊，減肥多累，只要不影響健康，多胖都沒事！”

這種時候，“胖子”朋友們大多感慨：“要是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像你這么想就好了。”那么，“胖子”在中國語境中有怎樣的隱喻？對“胖子”的看法隨著時間的流轉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古代的胖子

中國古代對人體的審美觀念在不同朝代多有變化，但可以肯定對“胖子”的“污名”和苛刻要求遠不及今天。有時候，胖子甚至成為“美”的時尚，最有名的當數描繪楊玉環的那句“溫泉水滑洗凝脂”，“凝脂”二字，并不明言肥胖，但字里行間至少能感受到“豐美”之氣。這也并非白居易首創，早在《詩經》中，形容女性之美就有“手如柔荑，膚如凝脂”一說。

除了文字典故，雕塑和繪畫中，我們也能明顯發現“胖子”其實頗受追捧，大有“喜慶”、“端莊”、“雍容”之意。在《故宮收藏：你應該知道的200件古代陶俑》一書中，大略翻過，可見其中陶俑形象多是圓潤、豐滿，起碼是臉龐、身體無骨骼痕跡。

《故宮收藏：你應該知道的200件古代陶俑》，馮賀軍/編，紫禁城出版社 2007年8月版

元代的男陶俑

再如大量帝王畫像中，帝王形象亦多肥耳渾圓，一水兒“胖子”，有說因為社會尚佛，因此要讓帝王形象向佛靠攏；有說因為皇帝原本吃得就好，故而體態豐腴；還有說在技術層面上，中國古代畫匠不似西方畫師，未曾研究肌肉、骨骼和機理之學，因此也畫不出西方的“骨感”。雖有種種解釋，但可以確定作為攸關畫工生死的帝王像，畫工敢于將帝王畫成“胖子”，這些畫還會被掛在宗廟陳列，也可證古人對“肥胖”并不如今厭惡。

明太祖朱元璋的畫像

對應來看，早期西方藝術作品中，更崇尚“精美、健壯”的人體美，對男女的要求也有所差別。

畫作、雕塑中大量展示女性的“肥美”，這也或許與“好生養”、“繁殖能力強”的隱喻相聯結，例如早期雕塑“米洛的維納斯”（俗稱“斷臂的維納斯”），再到中世紀的圣像畫中，普遍出現的圣母瑪麗亞形象，體態豐滿的女性往往給人感覺散發母性光輝。

但關于男性的藝術作品，一貫以來都崇尚精壯。

米洛的維納斯

作于公元前450年的雕像《擲鐵餅者》，分明的棱角、健碩的肌肉標榜著西方古人對人體美的理解，歷經千年流轉，再細察這座雕像，也能發現這大概也是今天許多男士日日保持去健身房想要達到的終極目標。

《擲鐵餅者》

胖子的隱喻和發展

“胖子”最初只是生理、視覺上的反映，但隨著社會條件發展，這一形象被賦予越來越多的聯想，涉及社會文化、道德和政治方方面面。這些隱喻的變化，并非相互替代，而是一個疊加和衍生的過程，這在西方世界尤其明顯。

生產力低下的年代，物質匱乏，肥胖的女性較之消瘦的女性，被人看作更有利于生育，因此，胖子是富有“生命力”的表現。另一方面，要成為“胖子”首先要有更營養、更豐富的食物喂養，這也使得胖子跟“富足”的意象相聯系。

然而，社會中的富人不斷積攢起財富，普通民眾反抗情緒愈加熱烈，養尊處優的“胖子”也更多地擔負道德上的罵名，“貪婪”、“好吃”、“壓榨”、“物欲橫流”、“毫無節制”等負面信息成為“胖子”的新標簽。

待到中產階級和新興資產階級興起時，他們開始意識到要與大腹便便的“食利者”區分開來，要標榜“自我節制”的價值觀念，苗條身形又成為一種新的視覺時尚。

再到今日，當肥胖被視作是一種疾病時，“胖子”又被醫學綁架，歸入了一個被稱為是“不健康”的團體，他們要控制自己的身形，要向“健康”靠攏。

不過，除了這些負面標簽，由于“胖子”與“不好動”的印象相連，也常常會讓人覺得“脾氣好”、“溫和”。

在獨眼的小說《胖子》中，主人公胖子有如世外高人一般，平靜地看著生老病死上演，看著人世的詭譎來去，一切全如晝夜和四季交換般自然。

隨著影視藝術的發展，“胖子”又被賦予了更多的含義，影視文化批評學者聶偉曾以華語青春片中的“胖子”作為研究對象，歸納出由于胖子不屬于當前主流的男性氣質審美潮流，相較瘦子他們更具喜劇性的感官效果，因此在影視劇中只能充當點綴、炮制笑料、營造奇觀、在邊緣地帶發聲的角色。《致青春》中有一個橋段：小胖心系女神，直言：“胖子就沒有追求美的權利嗎？”對此，他的同伙大笑，告訴他因為他太胖了所以得不到女神的眷顧。

花樣美人總與胖子無關，于是胖子先天地遜人一截，“有志者”通過不斷地減肥鍛煉控制自己的身形，亦有悅納者接受自己與人不同的體質，隨著性子吃喝玩樂。但話說到底，身體是自己的，想胖就胖，想瘦就瘦，又何必被他人唆使控制？若有人質疑，只消一句“我的身體，關你何事”足夠招架千千萬萬指摘，維尼熊那么胖，大家不也都很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