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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橋棚戶區:一群年輕人的“互助”江湖
定海橋棚戶區:一群年輕人的“互助”江湖 原創 顧芃 朱驪冰 復旦青年
擱淺了19年的拆遷對定海橋而言是不公正的,但又賦予了它被歷史看見的機遇。
20年前,數碼相機尚未普及,全球首款可以拍照的手機剛剛問世。歷史選擇了定海橋,才使得它能夠以最鮮活的姿態保存下來,定海橋才會與這城市中許許多多年輕人相遇,給予他們反思、療愈、成長的空間。
定海橋所承載的文化符號和特質也將伴隨著這些年輕人的生命軌跡“彌散”開來——就像趙伊人說的,“在這里(定海橋)成長起來,長好了,我會有能力時刻創設這樣的空間?!?/p>
復旦青年記者 顧芃 朱驪冰 主筆
復旦青年記者 張研吟 馬曉潔 報道
復旦青年記者 陳楊 郭宇翔 編輯
復旦大學直線距離四公里外,坐落著一個工人街區——定海橋。
黑夜中,不少年輕人匆匆闖入定海港路逼仄的小巷,赴一場“撿破爛之約”。
2021年9月30日,這是定海港路252號作為定海橋互助社物理空間開放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可以拿走心儀的物品,把最后的定海橋互助社帶回家。
九點多,伴隨著房東的催促聲,人們陸續鉆出小樓,抱著書籍資料、海報、電器,甚至家具,結伴消失在夜色中。墻面上貼著的照片和海報仍未被揭下,木頭地板的縫隙還藏著幾張卡片。三樓墻上一張白色卡片上寫著,“他朝有日,江湖再聚”。
搬離亦是出于無奈。定海橋周邊所有社區計劃在2021年拆遷完畢,眼下,定海路、定海港路部分房屋已陸續被封。
但對于定海橋互助社(下簡稱為“互助社”)而言,“定海橋”已超越了空間,成為一種文化符號,以及他們生命的一部分。
闖入:帶領年輕人跨越群體的“學?!?/p>
楊浦區市中心的東南角,夕照正落在一片斑駁的磚瓦矮房上。密密匝匝的電線晾著衣服,在巷子的上空連起一排排房屋。電線下走過一個提著痰盂、趿著拖鞋的女孩,她經過一家放著戲曲的理發店和幾扇傳出麻將聲的屋門,隨后走進了巷口的公廁。
當她出來時,看見一個爺叔(上海話,指叔輩年紀的人)正在樹蔭下支桌椅、擺茶壺,招呼鄰居來聊天。隱入深巷的一剎那,她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黃昏時分的定海橋/圖源:陳楊
這里是黃昏的定海橋。不遠處,有行人停下腳步拍攝玻璃大廈上夕照的光影,卻少有人為這里駐足。在商圈和高樓的包圍中,定海橋仿佛是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但在復旦大學新聞學院2004屆畢業生陳韻眼中,這里并非如外界所見一般停滯,相反,它的內部是生機勃勃、永遠變化著的。
陳韻會走進定海橋,源于2011年跨文化交流計劃“西天中土”開啟的項目“SAME-SAME孟買-上海城市研究工作坊”。2013年,經同濟大學建筑系劉剛老師的推薦,工作坊成員將定海橋作為考察的田野,這個陳舊與陌生并存的社區從此“吊”住了陳韻。
定海橋本來是定海路上一座橋的名字,位于現在定海路和定海港路的交叉處,橋上橋下曾經熱鬧非常。解放后,定海橋下的河面被填為陸地,成了當地工人自建私房的延伸。連接定海路和復興島的橋后來也被稱為“定海橋”,但更多的時候,“定海橋”泛指定海路、波陽路交叉口附近的區域。
因毗鄰黃浦江,交通便利,自十九世紀末起,此地陸續建起各色工廠,造船、紡織、食品加工……大批蘇北移民涌入并在這里聚居。建國后,經歷社會主義改造,更多產業工人來到這里,形成了大規模工人生活區。
定海路449弄小區便是定海橋的一部分,它的前身是裕豐紗廠[1]的職工宿舍。曾經小區弄堂里較為寬敞,夏天的夜晚,拿自來水往地上一沖,席子一鋪,小臺子一放,居民們就會聚在一塊“吹吹牛皮”。住房緊張的七八十年代,各種企業統一改建或居民自行改建的“建筑新形態”開始冒頭:兩層樓加蓋成三層,樓頂用石棉瓦再搭一個半露天的灶披間;木樓梯被移到墻外,省出的幾個平方正好放進一張衣柜。
▲定海橋周邊道路示意圖/圖源:微信公眾號“定海橋”
如今不少居民已搬離這里,卻沒有賣掉房子,也?;匦^里看看。一位搬去松江的爺叔說,每當他回到449弄,還站在小區對面的內江路路口便會遠遠地被認出,“毛頭,儂今朝哪能回來了?”( “毛頭,你今天怎么回來了?”)2021年中秋夜,圓月掛在弄堂上方的天空,月亮下擺了好幾張矮板凳、茶幾,居民吃茶說閑話,有人搬來了麥克風和音箱,歌聲在弄里繚繞。
“每一次去定海橋,沒有一個畫面會重復?!标愴嶋y以用一個場景精當地概括定海橋給她的印象,因為定海橋總是能為她展現生活圖景的不同面向,“看到自己群體以外的人,才知道你的人生不過就是一種讀書讀得好的人生?!?/p>
在定海橋附近的龍頭足球場,陳韻曾碰到449弄足球隊訓練。這支隊伍平均年齡七八十歲,還有一支八九十歲的“后備隊伍”。球場面積不過標準場地的一半左右,地面坑坑洼洼,爺叔們的技術卻毫不含糊。
其中一個爺叔,身材高瘦,腰板筆挺,穿一件紅色阿迪達斯防風外套,鞋子是耐克當季款,踢起球時“仿佛在跳舞”。后來陳韻了解到,爺叔是449弄居民,名叫劉杰。
互助社的成立便始于跨越原有群體的交談、溝通。2014年,獲得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PSA)首屆“青年策展人計劃一等獎的策展和展覽制作經費后,七十幾歲的劉杰一拍胸脯,“這里的人我都認識!”跑了好幾次居委會,幫助陳韻在定海港路252號租下一幢三層私房。同時,她策劃的“定海橋:對歷史的藝術實踐”展覽當年10月在PSA開幕。
擁抱:“在相互訴說中互相拯救”
像定海港路上大多民房一樣,陳韻租下的房屋老舊、窄小,一層約二十平方米,且一開始并沒有衛生間。長達半年,陳韻心中的互助社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2015年,她請了少年宮退休的美術老師徐光祖來到定海橋,免費辦“定海橋兒童繪畫班”。為了吸引本社區的孩子報名,在劉杰的牽線下,居委會協助招生,還爭取到了居委會公告欄。半年后,九位7-12歲的本地女孩在互助社迎來了畢業作品展,一、二樓灰白的墻面上掛滿了孩子們的作品。
望著孩子們用蠟筆涂抹出的彩虹、藍天、小鳥,陳韻突然覺得的確“可以在定海橋社區做些什么?!?/p>
2018年接受澎湃新聞的采訪時,陳韻給互助社下了明確定義:“這是一個自我組織的學習、溝通、反思和服務的活動現場。不同年齡、專業的人聚集于此,共同探討社會議題,尋求雙向的、深度的溝通?!?/p>
在這座隱僻、狹小的樓里,從2015年起,互助社前后舉辦了八十多期“定海談”,主要由陳韻和朋友梁捷(復旦經濟系校友,現任教于上海財經大學)策劃,聚焦城市議題、亞洲歷史和同社會相關的藝術實踐。每當有認識的藝術家、學者來上海開講座,陳韻便用“雁過拔毛”的方式請他們順道來定海橋。
她不在乎參與者的數量,只希望調動參加者自身的主動性。一遍遍的叩問,一場場的行動,一次次的回溯,陳韻覺得,這樣的互助社才是“有勁”的。
趙伊人是另一位很早就加入互助社的長期參與者。來到定海橋前,她正在復旦大學心理學系讀研究生。因為自己想要的生活面貌和主流研究所要求的大相徑庭,很長一段時間,她對未來感到無望,常常一整天癱在宿舍的床上。
她經歷了漫長的探索和尋找能量安放之處的旅程。在一次漫無目的的城市游走中,一位朋友將趙伊人帶去了定海橋附近國棉十七廠改造的購物中心。當定海橋棚戶區映入眼簾,她的心一下子被抓住,那是一種“看似破亂但在歷史褶皺中充滿現實生機的感覺”。朋友告訴她,有人在這里做研究和藝術。
趙伊人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體的安放之處。欲望重新冒頭,她參與了定海橋項目,認識了一些同樣“試圖在上班上學之外發揮才能和熱情”的朋友。孤獨掙扎的痛苦時期結束了,她感受到自己的行動力在逐漸恢復。2015年夏天,碩士畢業的趙伊人主動向陳韻提出搬入互助社長期居住。
在2018年和藝術家徐坦的一次對談中,趙伊人提到,定海橋社區存在非常多的“入口”,讓那些像自己一樣的外來者,能夠與一些通常不被關注到的人相互訴說、相互影響,“把生命放進偶然遭遇但深深相嵌的具體關系中”。
內江路邊的菜場里開著一家黃魚面館,鋪面很小,角落里卷著幾張毛筆字,水平令人驚嘆。趙伊人曾是這家店的??停?5元一碗的黃魚面,用兩條新鮮小黃魚當場煎好熬湯,再加入蟶子、花蛤,第一口下肚,“鮮是鮮得來”。更重要的是,幾頓飯的照面,趙伊人就和老板建立起了一種聯結。
面館老板姓繆,從浙江美術學院畢業,后就職于一個廠的宣傳科。他告訴趙伊人,因覺得工作無聊,自己又去了當時上海最好的飯店做廚師學徒,在餐飲行業迎來了人生巔峰——作為雕塑系畢業的學生,他非常有天賦,菜肴中再難的雕花對他來說也不在話下。然而他很快厭倦了“在巔峰”的生活,離開餐飲行業自己創業,結果一敗涂地,兜兜轉轉最后在定海橋開了這家面館。
廚藝高超的老板不怎么動筷子,更喜歡看別人享受他的手藝。趙伊人和他吃飯時,兩人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老板在講他的人生,趙伊人一邊吃一邊靜靜地聽,追尋著他的過去。
她逐漸意識到,互助社雖是來自外界的另一種文化生態,卻也可以是本地居民發揮熱情和才能的入口——互助社LOGO中“互助社”三個字就是這家黃魚面館老板的手筆。在互助社,無論外來與本地,無論青澀與成熟,無論工人與詩人,不一樣的人們抱團取暖,在相互的訴說中互相拯救、聯結。
▲9月30日,定海港路252號作為定海橋互助社的最后一天,社員在定海橋上/圖源:陳楊
孵化:“只要想做就行”
2018年夏,陳韻不滿于房東繼續漲價,加上個人家庭原因,打算不再續約租房,并解散互助社。但趙伊人和幾個經常往來的社員討論后,決定將互助社繼續運營下去——一方面希望更多人體會自身與地方連接的深刻經驗,另一方面也希望向社區綿密復雜的關系網絡學習、建立自己的互助網絡。
互助社從此轉向“共治計劃”,即由趙伊人召集并協作,十多位來自社會各界的社員在業余共治的基礎上共同推進。在當下的個人主義及老社區承載的集體主義之間,他們想找到一條中間道路,讓個人和集體保有獨立、相互賦能。
2017年7月,上海大學藝術史專業的大四學生羅渣第一次來到定海橋。在夏天,街區的馬路非常潮濕,摩托車、自行車飛馳而過,帶起泥水飛濺——每走一步,她都要擔心會不會踩到水坑。羅渣在潮濕、窄小的巷子里四處穿梭尋找互助社,但當時的她并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成為后來“共治計劃”的發起社員之一,人生軌跡因此而改變。
這間破舊棚戶區里的老房子有時讓羅渣想起大學校園,那些憑興趣“搞事情”的日子在畢業后重現。
還在學校時,她曾發起過一個“舊衣互換大作戰”的活動,讓學生們把閑置的衣服集中在一起,在限定時間內隨意拿取、使用。在她的組織下,同樣的活動以“換衣間”的名字在互助社重生,從此,互助社也有了專門交換衣服的角落。羅渣覺得,互助社像“日本動畫里的學生社團”一樣提供了專注于個人興趣的空間,社團活動室的門一關,就能把世界關在外頭,里面的社員們吃飯、睡覺、看電視,做自己喜歡的事。
她還記得一次,互助社的樓上、樓下都擠滿了人,矮板凳圍了一圈又一圈。凳子不夠,有的人就站著,或是靠在桌旁,地面上幾乎沒有空間剩下。每個人都要介紹自己,從相關領域的教授,到一無所知的小白;人和人離得很近,很難分出主持人和觀眾。有位教授起身,神情激動地說自己從沒想到能在一個破舊的房子里感受這樣的交流。
▲2018年8月,互助社組織的活動現場/圖源:微信公眾號“定海橋”
在許多第一次參加互助社活動的人口中,活動的氛圍被形容為“神奇”,人和人短暫地超越身份特質進行交流,在情感上互相支持,共享一種奇妙的“療愈”。不少人會記得22:48分,這是離互助社最近的愛國路地鐵站,12號線開往市區方向的末班車時刻。因為很多人都曾有開心到忘記時間,結果錯過末班車的經歷——無妨,就找個沙發,或是湊個上下鋪,再不濟也能打個地鋪,留在定海橋過一宿。
在羅渣心目中,互助社“孵化”了在從校園到職場的路上摸爬滾打的自己。
自己能做什么?又想要做什么?總有一部分答案在象牙塔中無處可尋,可一旦步入職場,個人自由難免受到硬性指標的限制。羅渣曾設想過很多次,畢業之后倘若只是按照正常的工作軌跡發展,她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可以大膽嘗試的空間了——在這座生活成本極高的大都市里,生活沒有探索的余地。
來到互助社,如果想發起活動,“只要想做就行,不要錢”,羅渣看到了將就之外的另一條路?;ブ绲纳鐔T們大多為“上班族”,在這條“上海社畜抱團取暖”的路上,他們互相扶持。
很長一段時間,藝術史專業出身的羅渣卻因為反感當代主流藝術圈“刻意制造的壁壘”和“生產出來的價值”選擇主動遠離這個圈子,“沒有想過會和藝術家面對面交流”。在互助社,來自藝術圈的社員朋友卻會組織活動去不同地方的美術館考察,與一些將社會實踐與藝術創作相結合的人交流。這些行動者并不一定處于藝術圈話語的中心,但羅渣從他們身上看見了與自己價值觀相近的內核,便不再像先前那樣拒斥談論和觀看藝術。
“人人都是藝術家,我發自內心就是這么覺得的?!绷_渣說。今年年初,她在徐匯區租下一間房子,參照互助社的氛圍創設了一個新的空間,希望通過舉辦一些更加貼近自身興趣的活動發掘自己和身邊朋友們身上創造性工作、生活的能力。
來到互助社的第四年,她回過頭,看到了自己生活中新的可能性。而在互助社的經驗,已經深深嵌入了她對未來的選擇中。
“最后的夏天”
在互助社社群中,有一個專有名詞叫“上橋”。“上橋”的“橋”,專指連接定海路與復興島的那座橋。“走,我們‘上橋’去!”在很多個夏夜,社員們跑到橋上唱歌、吃燒烤,歌聲引來不少夜歸的人駐足觀看,輪船的汽笛聲成了伴奏。趙伊人曾建議大家一起到橋上睡覺,因為“風太大了,會把蚊子都吹走”。
互助社成員、畢業于復旦大學中文系的作家王占黑還賦過一首打油詩:“橋下是水,橋上是跳舞,是烤肉,是乘風涼,是扎氣球,是卡拉OK,是露天過夜睡大覺,是一切想做的事的舞臺!”
而這一切即將成為過去。
2020年1月20日,一場名為“舊區改造大決戰”的誓師大會定下了楊浦區將在2021年內完成舊區改造1.5萬戶的目標。截止2021年6月25日,楊浦在年內累計完成征收戶數9068戶,“舊改大決戰”征收1.5萬戶目標任務過半。
2021年5月末、6月初,定海路兩側的街道人來人往,商販生意照做,人聲不絕于耳。一輛小型卡車開過,由于街道狹窄,路瞬間被堵住,摩托車的喇叭按個不停。7月末,多家商鋪被水泥矮墻封閉,墻上只留下一個鮮紅的“封”字和潦草寫上的聯系方式,定海路盡頭處一家開了數十年的舊書店已不見蹤影。
▲2021年7月末,定海路240號的一家舊書店已經停業/圖源:顧芃
“我有種感覺,”陳韻說,“這可能是定海橋最后的夏天?!钡愴嵅⒉挥X得傷感。她認為一個富有現實感和創造力的人,有千萬種和定海橋接續聯系的方法;同樣,定海橋的居民的意志并非是單一的,一個地方更有它自身的、不應被個人所哀悼的命運。
定海橋已內化為她衡量和評價現實、藝術與策略的思想資源,一個即便消失也不會停止變化的現場。她將從2016年開始延續至今的51人項目,視為對自己三、四年定海橋實踐的持續學習、轉化和永久的致敬。
隨著定海橋拆遷的推進,互助社的活動范圍也逐漸向外遷移。近期,互助社陸陸續續在位于虹口區的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等地舉辦活動。
2021年8月15日,多倫現代美術館《未知游戲》展覽開幕,展覽包括定海橋特別項目“辭‘海’游戲”,由定海橋互助社參與合作、策劃和集體創作。展廳入口處的墻壁上寫道,“此次參展項目也將成為定海橋互助社以及伙伴網絡對即將成為歷史記憶的定海橋的一種‘辭別’?!?/p>
“辭別”,以辭作別。
在“辭海叢林”展區,一根根細線從展廳的一頭懸掛到另一頭,線上穿著卡片,卡片上是社員共同編寫的詞條。從“邊界”、“藝術”到“療愈”、“懶漢”,每個詞背后都是討論、探索,或是一個故事,碎碎片片映照著定海橋人的共同經驗。
中國最大的綜合性辭典《辭?!返摹昂!比『<{百川之意,指《辭海》的范圍廣如海洋。互助社編寫的則是海里的幾朵浪花,“源于我們的珍視和守護的愿望,為一些浪花命名”。
從下往上看,孤立的線和卡片也會在視野里交疊,像定海橋空中的電線,因為延伸、交匯而生機勃勃。
“生活,在定海橋上”展區的三面墻上貼著定海路沿街120余家店鋪的照片,下方用馬克筆寫著門牌號、店主信息和居住時長。沿著墻走,好像穿行在定海街道,聞著烤鴨和煎餅香氣,聽到水果攤販和床品店主的吆喝……幾行文字背后是人與人的照面和交談,互助社不止“來過”定海橋,還在這里生活過,他們就是如假包換的定海橋居民。
▲“生活,在定海路上”展區/圖源:陳楊
擱淺了19年的拆遷對定海橋而言是不公正的,但又賦予了它被歷史看見的機遇。
20年前,數碼相機尚未普及,全球首款可以拍照的手機剛剛問世。歷史選擇了定海橋,才使得它能夠以最鮮活的姿態保存下來,定海橋才會與這城市中許許多多年輕人相遇,給予他們反思、療愈、成長的空間。
這一過程中,定海橋所承載的文化符號和特質也將伴隨著這些年輕人的生命軌跡“彌散”開來——就像趙伊人說的,“在這里(定海橋)成長起來,長好了,我會有能力時刻創設這樣的空間?!?/p>
在可預見的未來,定海橋的存在會逐漸稀釋,而一句“哦,你是定海橋的呀”或者“哦,你也去過定海橋呀”,便是它從記憶里復蘇的暗號。
原標題:《定海橋棚戶區:一群年輕人的“互助”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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