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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主宰阿拉伯文學的現實主義正在遠離”
阿拉伯之春五年后,中東阿拉伯國家的現狀并不樂觀。對未來的暗淡和現實生活的狼藉成了中東和北非作家們的靈感來源,他們將各自的沮喪和絕望注入文學作品中,挖掘這場風暴的政治和社會影響。動蕩繼續,一場反烏托邦和超現實主義文學潮流正在席卷阿拉伯世界。
一些作家用科幻和奇幻來描述當下嚴峻的政治現實,另一些作家書寫充滿爭議的話題,如性、無神論或者挖掘從前不被允許的痛苦歷史事件。反烏托邦小說也成了阿拉伯文學中的主流。出版商和翻譯們說,這一文學潮流捕獲了許多作家在面對暴力鎮壓時的絕望,背景設置在未來也可以讓作家們在不被貼上異見分子標簽的同時探討政治觀點。
“這些未來的故事都是關于失去的烏托邦,人們可以暢想一個更好的未來,現在的情況甚至比過去還要糟糕。”阿拉伯之春后作家文集《未完成的革命日記》的編輯Layla al-Zubaidi說。
今年39歲的Basma Abdel Aziz是一名精神病學家,2005年獲得神經精神學碩士學位,目前兼職為被酷刑折磨的受害者提供心理咨詢。2012年9月,她開始創作處女作小說《隊列》(The Queue),故事背景設置在一個不知名的中東城市,一場失敗的革命之后,故事橫跨140天。《隊列》講述了一名年輕的推銷員Yehya在一次失敗的暴亂中遭到槍擊,他無法獲得藥物治療,被迫排著漫長的隊伍懇求一個名叫“基本服務大門”(The Gate for basic services)的黑暗政權的批準,讓他獲準治療。隨著他越來越虛弱,隊伍也越來越長。
小說中,Abdel Aziz用代碼語言替代一些政治術語和事件。2011年針對穆巴拉克政權的動亂被她稱為“第一場風暴”,后來一場以流血終結的平民叛亂被她稱為“不光彩事件”。“小說給了我極大的空間來表達關于極權主義當局的看法,”Abdel Aziz最近接受采訪時說。
《隊列》英文版最近由梅爾維爾出版社出版,人們將其與喬治·奧威爾《1984》以及卡夫卡小說《訴訟》作對比。它是新一波中東作家們的反烏托邦和超現實主義小說創作的代表,這些作家們面對阿拉伯之春后混亂的結局,充滿刺痛的失望。“阿拉伯之春打破了人們的恐懼,給了他們動力去表達自己,現在我們回到壓迫時代了?!盇bdel Aziz說。
在此之前,Abdel Aziz出版了兩部短篇小說集和一些涉及敏感話題的非小說類作品,如埃及安全部隊實施的酷刑和違反人權行為。現在她為埃及作家和激進人士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而擔心,因為她的十幾個朋友都入獄了。她自己也因為參與抗議游行被捕了三次,但她認為生活在恐懼中是徒勞的,“我不再害怕,我會一直寫下去。”
埃及女記者Yasmine el-Rashidi的小說處女作《去年夏天的編年史》(Chronicle of a Last Summer)則通過一個開羅女孩的視角,探討了這個國家的政治動蕩。小說描述了三個夏天:1984年,穆巴拉克掌權,女孩的父親神秘消失;1998年,女孩在大學里成了一名電影制作人,開始反抗政治壓迫;2014年,革命后的一片狼藉中,她終于與父親重聚。這部小說用英語創作,將于下個月由澳大利亞Tim Duggan出版社出版?!白鳛橐幻<叭?,我面對的問題只能在那片灰色區域被探討,那里沒有事實,只有虛構、多重真相和猜測。”
伊拉克作家Ahmed Saadawi的《巴格達的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 in Baghdad)是阿拉伯世界暗黑奇幻小說的一個代表。Saadawi以瑪麗·雪萊的恐怖故事為基礎,將它轉變成一個宗教暴力事件的難忘寓言。小說中,一個名叫Hadi的巴格達街頭小販專門收集宗派襲擊和爆炸屠殺后的支離破碎的尸體肢干,將它們組合起來創造成一個怪物。尸體肢干各自復活,向屠殺他們的人展開報復。Saadawi在2014年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說,他試圖捕捉戰爭中道德的模棱兩可之處,戰爭和暴力中,沒有人是無辜的。小說的英文版將于明年春天由企鵝出版社出版。
2010年的突尼斯騷亂給了突尼斯學者Shukri al-Mabkhout靈感,他書寫過去的歷史,其處女作小說《意大利人》(The Italian)展現了1980年代末至1990年代初動蕩時期的突尼斯,探討政治沖突,以及將獨裁者扎因·阿比丁·本·阿里送上臺的各方勢力。“這是一部關于反抗的小說,”Mabkhout在獲得2015年國際阿拉伯小說獎之后的新聞發布會上說。作家們似乎都習慣從小角度切入。敘利亞作家Khaled Khalifa的小說《這座城市的廚房里沒有刀》(No Knives in the Kitchen of This City)追蹤了掙扎在阿薩德政權暴行下的一個家庭的故事,故事背景設置在1960年代至2000年代的敘利亞大城市阿勒頗,英文版將于今年秋天出版。Khalifa的上一部小說《歌頌仇恨》(In Praise of Hatred)在敘利亞沒能出版,可能是源于小說描述了1980年代政府對遜尼派的鎮壓。在2013年的一次演講中,Khalifa表示,小說“不可能阻止戰爭或者推倒殺人機器,但是可以成為被壓迫者的勝利?!?/p>
今年春天,人道主義援助工作者Saleem Haddad的處女作小說《 瓜帕》(Guapa)問世,故事同樣設置在一個不知名的中東國家,一場失敗的暴亂并沒有帶來政治自由和社會穩定。小說講述了年輕的阿拉伯男同性戀Rasa搜尋他最好的朋友,一名已經被警方逮捕的激進分子。Haddad希望書寫政治革命背景下年輕的男同性戀者的性覺醒,革命帶來了更大的個人和社會自由。Haddad在科威特、約旦和塞浦路斯長大,現在倫敦和中東兩地奔波。小說用英語寫作,目前正在尋找阿拉伯語出版社。阿拉伯之春后,他訪問摩洛哥,小說的靈感就誕生于此?!爱斘以趯戇@本書的時候,某一瞬間覺得凡事皆有可能?!彼f,“曾主宰阿拉伯文學的現實主義正在遠離,現在浮上水面的是更黑暗更深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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