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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論下的巴西大選、極右翼運動與班農-博索納羅聯盟
編者按:在2020年夏天,前特朗普高級戰略顧問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因欺詐和洗錢指控遭到起訴后,他似乎將目光投向了巴西,試圖在當地再次發起“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運動,并通過質疑選舉結果的合法性來幫助雅伊爾·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確立選舉優勢。
盡管他曾與法國的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意大利的副總理馬泰奧·薩爾維尼(Matteo Salvini)和匈牙利總理維克多·歐爾班(Viktor Orbán)會面,但班農的運動并未對歐洲政治產生明顯的影響,這是因為班農并不了解世界的運作方式、持續以美國的視角做出政治分析,并且無法提供新的政治活動綱領。而從未收獲過歐洲保守派支持的博索納羅家族則對班農展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并且試圖通過班農收獲特朗普的肯定和支持。博索納羅家族為班農提供了一個機會,讓他在一個主要民主國家的高風險選舉中繼續發揮作用,也讓他的騙局得以繼續下去。本文原載于《新共和(The New Republic)》,作者安德烈·帕格里亞里尼(Andre Pagliarini)是達特茅斯學院現代拉丁美洲歷史講師。
巴西司法機關對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涉嫌泄露警方秘密文件案啟動調查。
2020年夏天,前特朗普高級戰略顧問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因欺詐和洗錢指控遭到起訴,而他現在正在謀劃政治復出。基于他上周在MyPillow首席執行官邁克·林德爾(Mike Lindell)主持的瘋狂的“網絡研討會”(cyber symposium)上的表現,他似乎將目光投向了巴西。這一南美最大、人口最多的國家可能正位于“2022年選舉的懸崖邊”,它將成為“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運動的最后陣地。
林德爾的網絡研討會專門討論了“拜登在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的勝利,是以某種方式從唐納德·特朗普手上偷來的”這種毫無根據的說法。班農的表現令人好奇。首先,他批評林德爾沒有提供足夠的證據來支持“非常有力”的“選舉結果遭竊理論”。然后他警告說,另一場選舉可能面臨風險——這場選舉將決定巴西極右翼威權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能否再次當選。
博索納羅的兒子愛德華多(Eduardo Bolsonaro)是巴西國會議員,他也參加了林德爾的陰謀論聚會。他在會議上,將巴西的選舉制度和美國的制度進行了似是而非的比較。這一比較非常糟糕,因為這個拉丁美洲最大的國家擁有世界級的電子投票系統、要求進行強制投票,并且在25年內沒有出現過任何可信的投票欺詐案件。盡管博索納羅在2018年獲得了大勝,但他開始公開質疑巴西能否在2022年舉行自由公正的選舉,并試圖通過堂吉訶德式的努力來改變巴西人的投票方式。他甚至提出可能進行軍事干預,以確保選舉的公正性。他于8月10日在巴西利亞展示了軍隊的坦克和部隊。但除了他最熱心的支持者外,其他所有人都知道總統的真正意圖——他正準備通過散播懷疑來拒絕一個不利的選舉結果。
在愛德華多向林德爾的聽眾致辭后,班農上臺稱明年的巴西總統選舉是“世界上第二重要的選舉”。他輕率地斷言:“博索納羅會獲勝,除非勝利被機器偷走。”實際上,在幾個月以來,每個主要的民調機構都預測博索納羅將大幅落后,并輸給前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后者是中左翼工人黨的領導人,也是反對派中最突出的聲音。巴西人,而不是“機器”,似乎有意要趕走博索納羅。但班農把盧拉斥為“罪犯”,稱他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左派”。
班農呼應了巴西保守派長期以來用來描述盧拉的夸張言辭,盧拉曾是工會領袖,在2002年當選后成為了巴西歷史上第一位工人階級總統。甚至在博索納羅當選前,巴西的中右翼政治就已經被一種危險的錯誤觀念所定義,即右翼不僅要在投票中擊敗盧拉和他的政黨,更要通過任何必要的手段消滅這些犯罪陰謀者。
愛德華多·博索納羅在林德爾的活動上的出現,似乎標志著這一策略的下一步。博索納羅現在正試圖將巴西的事件與更廣泛的幻想、怨恨和憤怒聯系起來,這些情緒曾經刺激了特朗普的支持者,進而為共和黨的大部分人提供了動力。博索納羅與班農顯然想讓巴西成為下一個“讓美國再次偉大運動”(MAGA)的戰場。
這并不是班農第一次試圖將他的表演帶到“世界各地”。三年前,班農訪問了歐洲及其他幾個國家,試圖建立一個由右翼民族主義者組成的跨國網絡,這些人可以共同抵御他認為“有害的全球化浪潮”。 正如伊恩·布魯瑪(Ian Buruma)當時在Project Syndicate網站上所寫的那樣,“班農將這種努力,視為民粹主義與‘達沃斯黨’(the party of Davos)之間;白人、基督徒、他的英國支持者奈杰爾·法拉奇(Nigel Farage)口中愛國的‘真正的人民’與國際化的全球主義精英之間‘戰爭’的一部分。”班農自吹自擂地宣稱:“我們對企業開放……我們是一個堅持民粹主義、民族主義的非政府組織,我們是全球性的。”
盡管他與法國的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意大利的副總理馬泰奧·薩爾維尼(Matteo Salvini)和塔克·卡爾森(Tucker Carlson)的新偶像匈牙利總理維克多·歐爾班(Viktor Orbán)會面,但是班農所謂的運動并未對歐洲政治產生明顯的影響。這是因為,盡管班農作為特朗普幕后的操縱者(Svengali),似乎具有深刻的洞察力,但他實際上并不了解世界的運作方式。
“在訪問各地期間,班農的言論往往集中在特朗普、他奇跡般的選舉勝利以及總統摧毀‘全球自由主義精英’的愿景上,”駐布拉格記者蒂姆·高斯林(Tim Gosling)在2018年的《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文章中記錄到。班農在“重溫”特朗普令人震驚的失意時很有成就感,但卻無法拿出可在其他地方試驗的新食譜。“他按下了所有正確的按鈕:國防開支、貿易不平衡和狡詐的希拉里。但班農是從華盛頓的狹隘角度來開始行動的。”戈斯林寫道。班農代表的“外國入侵”是自私自利、制造神話的活動,為一場持續的騙局提供了素材。直到現在,班農才從博索納羅身上發現,外國的極右運動對這種以華盛頓為中心的運動非常感興趣。博索納羅的兒子和支持者對班農的支持感到興奮,因為歐洲的保守派從未對他們表示過支持。
特朗普忠實支持者
然而,除極右翼以外的巴西人立即對林德爾活動中展示的“博索納羅-班農聯盟”感到擔憂。記者Jo?o Filho在為The Intercept Brasil撰寫的文章中說,班農的參與應該被視為2022年大選將面臨挑戰的明確信號。“即使博索納羅沒有連任,博索納羅主義將繼續存在。而且他們將繼續使用班農的手段,投資反對民主的陰謀。”為新聞周刊《Veja》撰稿的政治觀察家托馬斯·特勞曼(Thomas Traumann)將班農描述為博索納羅的“熱帶版特朗普主義”與當前籠罩著特朗普忠實支持者的“叛亂妄想癥”之間的聯系。前州長、內閣部長、國會議員西羅·戈梅斯(Ciro Gomes)將于2022年第四次競選巴西總統,他自2018年以來一直在談論班農與博索納羅的關系,譴責這位特朗普前顧問對巴西總統的影響。班農影響全球政治結果的能力可能被夸大了,但他的參與可能會吸引美國極端保守派對這場“他們本不會關心的選舉”的注意。
班農在2018年巴西大選中支持了雅伊爾·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并在2018年與愛德華多·博索納羅會面。在他們的談話結束后,愛德華多宣布,他和班農打算“聯合起來,反對文化馬克思主義”。去年,博索納羅和他的兒子們公開支持特朗普連任,他們覺得拜登獲勝后將孤立和限制巴西政府,因為巴西政府在砍伐亞馬遜森林等問題上的處理不慎已經引起了國際社會的警惕。然而,人們尚不清楚班農是否會密切關注博索納羅政府。
到目前為止,這位巴西總統對特朗普的堅定支持并沒有得到特朗普或其支持者太多的公開回應。博索納羅在拖延了一個多月后才承認拜登的勝利。據報道,在本月與拜登的國家安全顧問會面時,他毫不客氣地重復了關于2020年美國大選舞弊的虛假指控。而在美國參加林德爾的研討會時,愛德華多與特朗普會面并邀請他訪問巴西。班農支持博索納羅,以及表示關于巴西選舉結果將被竊取的說法,代表了巴西的極右翼追求來自“讓美國再次偉大運動”(MAGA)世界的認可、通過迎合美國右翼以尋求靈感。
盡管兩人的緊張關系有證可循,但班農仍然與特朗普保持著密切關系,關于2016年的意外勝利,班農至少有部分功勞。因此,博索納羅家族仍然被班農所吸引。隨著班農表示愿意參加2022年巴西大選,他與博索納羅家族的關系可能會變得更加清晰。當然,對美國的政治戰略家而言,到海外工作并不罕見。博索納羅不太可能在班農的指導下取得勝利,但獲得合法的勝利可能不是重點。班農主要追求的是支持者的不滿,勝利只不過是一場快樂的意外。博索納羅家族為班農提供了一個機會,讓他在一個主要民主國家的高風險選舉中成為一名玩家,繼續發揮作用;讓他得到不加思考的黨派人士的奉承——當然,也讓他的騙局得以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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