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令狐卿

上海歌手兼演員喬任梁于2016年9月16日過世，生前患抑郁癥，其父母就此成為失獨老人。

五年來，喬任梁的官方微博停更，頁面停止在9月7日，他逝世前十天。

這本來是一個悲劇的故事，一個很有前途的青年因為病痛選擇了不歸路，年邁的父母懷著喪子之痛，堅強地活下去。

然而，近期喬任梁父母在他們的抖音號上遭到網暴，涌進來大量惡意評論。嘲笑，譏諷，甚至是詛咒，打破了喬任梁過世以來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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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網絡惡意評論從幾個方面羞辱失去獨子的兩位老人。

一是這些網絡噴子看不慣喬任梁父母展示他們努力生活的一面，對他們吃海鮮、做美食憤恨不平，認為是遺忘了喬任梁的表現。

二是網絡噴子對于喬任梁父母使用他在世時創立的服飾品牌，感覺不能接受，認為是在吃人血饅頭。

網絡噴子看不過眼的第三方面更不可思議，是面貌歧視，挖苦諷刺喬任梁父親是歪嘴，母親眼睛大、臉型長，說正是這些面相，“克死了”喬任梁。

這些不堪入耳的侮辱性言論，散發著滿滿的惡意。有許多喬任梁的粉絲看不下去了，奮起反擊，但并不能阻止這些網絡噴子繼續釋放不通人情、背離人性的評議。

喬任梁的父母不可避免地要面對這些惡毒中傷的羞辱，他們于8月23日專門錄了抖音視頻回應這部分網絡噴子。

這對笑意盈盈的老夫婦很有涵養，不徐不疾地作了解釋。

他們之所以發布美食視頻，是為了展示生活中美的一面。他們同時坦承，喬任梁過世對他們的打擊，他們努力地在走出喪子陰影。

他們篤定地相信，如果喬任梁在天之靈有知，也會支持他們這么做。

他們還解釋，之所以在視頻中使用喬任梁生前創制的品牌，就是要將兒子的事業繼續做下去。對此，他們不覺得有任何值得隱瞞的地方。

至于被網絡噴子形容為嚇人的外表，他們也以平常語氣作了說明。喬任梁父親因為一次醫療事故留下嘴角的缺憾，他的母親則因為腦垂體瘤導致“眼睛大”“臉型長”。

相比于網絡噴子的惡毒，這對老夫妻展示了涵養；對網絡噴子臆想出的詛咒，這對上海老夫妻給出了事實；對網絡噴子沒來由的侮辱，他們一笑而過，表示重點放在生活上，情愿聚焦于人生在世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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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講，喬任梁的去世，哪怕朋友、粉絲再怎么悲傷，也不會有他的父母傷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傷，外人無法自以為是地說“感同身受”。

在粉絲的同情隨時間變得薄弱時，喪子之痛仍會蠶食老夫妻的心靈。他們開設抖音號，走出封閉的傷害，敞開生活的大門，向觀眾分享美食，與受眾繼續交流兒子的品牌產品，這些都跟金錢無關，而與不甘沉淪的人性有關。

喬任梁父母所做的一切，更多是失獨家庭的自我救贖與精神自救，是竭力從悲劇中掙脫出來，免于被悲傷撕碎。

在他們的視頻中，喬任梁父母露出笑臉，展示著對生活的熱情，對未知領域的投入，等等。這些由飽嘗晚年喪子痛苦的當事人展現出來的非凡勇氣，肯定能激勵那些有著相通境遇的失獨家庭。

哪怕共情能力最差的人，也能感受到那在樂觀人生邊緣吹起的清風。

只有最惡毒的人，才會把拼盡力氣自我治療的老父母，看成黑暗人物格格巫。也只有最怯懦的網絡垃圾，才會將他們療愈的成果，陰暗地視作“吃人血饅頭”。只有那些最不堪的人，才會將肆意的網暴惡語，用一種虛偽的語調，形容為“就事論事”。

明知道有些網絡噴子不可挽救地墮落，終日被陰暗面包圍，難以觸及人之常情，并且習慣性地攻擊人類的美好，但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希望他們：

——為所有噴出的惡意，向喬任梁父母道歉。

——收回那些冰冷的臟話與丑陋的斷言，在喬任梁父母的感召下懺悔，做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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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任梁父母用愛與善意的表達，回復網暴的惡意。他們之所以能這樣做，興許年齡大是一個原因，將網絡噴子看成不懂事的憤怒青年；當然，也可能純粹是他們的品性使然，是失去兒子之后與世界和解的一部分。

可是對網絡暴力和對網絡噴子，也許需要不斷了解其形成的原理，毫不妥協地、針鋒相對地駁斥他們的謬論，揭穿他們的陰暗面。

喬任梁過世五年后，網暴將其父母拖進網暴渦流，必然令人憤恨，不約而同地去想如何杜絕網絡噴子的方法。遺憾的是，社交媒體時代，網暴無可避免，這就是網絡的衍生品，無可分割，即使能遏制、削弱，卻難言徹底根除。

對網絡暴力該確立怎樣的立場，發揚怎樣的對戰手段，各人有不同的意見。

像喬任梁父母這樣，抱著同情之理解的立場，發揚著菩薩低眉的手段，以慈悲對網暴，以善意對惡毒，需要極高的心胸與對人世、生命、他人心懷的深沉悲憫。

但阻止網絡噴子瘋狂的進攻，單靠慈悲為懷恐怕遠遠不夠。

至少在喬任梁父母開視頻的平臺上，平臺應該介入，或用黑名單制度，或用更嚴厲的霹靂手段。

與此同時，很高興看到包括博主劉媛媛在內的觀眾受夠了做網暴旁觀者的身份，奮力迎向網絡暴力，在不同場合、尤其是在傳播大的公眾場合，陳述喬任梁父母的遭遇，揭露網絡噴子的反社會、反人類言論，讓更多人看到網絡噴子的網名、流言與丑陋。

如果我們不得不與網暴共存，不得不與網絡噴子共處一個網絡空間，必須壓倒他們，必須讓這些人、那些惡意經受失敗才行。

網絡暴力象征著網絡道德滑坡的一面，喬任梁父母經受的網暴折磨，無所謂地損耗著失獨老人穩定生活重心的氣力。其他對這樣局面感到不忿的人，一定要抱著邪不壓正的勇氣站出來，說出來，不讓無辜人成為網暴文化的犧牲品。

喬任梁父母用和和氣氣的表達拒絕網暴加身，給人很多啟發：但凡對美好生活有所期待的人，都不能讓網暴定義網絡文化，不能讓網絡噴子定義包括我們每一個人在內的網絡用戶。

就像喬任梁父母溫柔且堅定的回應那樣，網暴文化的滋生，雖然玷污了網絡社區，但真善美的生活方式永遠不會被網絡噴子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