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三年前的《白蛇緣起》上映不太一樣，《白蛇2》從7月23日開始上映，隔了差不多一周朋友圈里才傳出零星的動靜。回望兩年前，無論是白蛇還是哪吒，每一張電影票背后都有“自來水”們的瘋狂安利，但等到青蛇，“風水輪流轉”這句話似乎不怎么靈了。

盡管青蛇的票房也不算太差，截止7月28日下午兩點，青蛇連續6天票房奪冠，累計2.63億。相比較《哪吒》的50.35億與《白蛇緣起》4.67億，青蛇的差距明顯還有一大截，這些都是后話，關鍵是進入“后哪吒”時代，國漫的自來水熱情也大不如前。

以今年為例，根據院線信息數據顯示，僅在2021年暑期檔兩個月內共上映46部電影，其中16部是動畫電影，總體占比高達34.8%，是2020年同期的三倍，也是連續三年數量最多的一年。

眼看七月步入尾聲。在青蛇之前，號稱成本3億的《俑之城》便出師不捷。截止目前為止，《俑之城》的票房只有7000萬，有媒體統計過，其片方分賬3000萬，加上微薄的非票房收益，聯合出品方累計折損高達70%。

從《哪吒》創下50億票房神話后，國漫市場人人都在爭做下一個“爆款”。數據顯示，我國在線動漫市場規模在2019年就達到26.8億，同比增長96.6%，預計在2022年將突破56億。國漫之光，國漫崛起，環顧周圍，熱烈的口號從未沉默，只是難免也有自來水都“奶” 不動的時候。

國漫“拋棄”中國風格？

說實話，青蛇的口碑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嚴重的兩極分化是不少國漫迷至今還在觀望的一個關鍵因素，從社交網絡上的反饋情況來看，喜歡青蛇的人將電影當成心頭的朱砂痣，不喜歡的人就變成了墻上的蚊子血。特別是電影一改第一部的水墨中國風。

一座修羅城，糅雜著末世、朋克、廢土、科技。從《哪吒2》開始，國漫的風格似乎就慢慢開始變了味，有人將其視為創意風暴，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如果將上美時代視為國產動漫的起點，彼時的一系列作品《神筆》《小蝌蚪》《豬八戒》等等儼然將“國風派”定了格。

東方風骨一度是國漫最強勢的態度與文化內核，無論是首部入選戛納影展華語動畫片的《哪吒鬧海》，還是柏林電影節最佳短片《鷸蚌相爭》《三個和尚》，畫風與主題無一不是傳統民間故事。

上美廠巔峰時期，累計有24部影片在國際上獲得了37個獎項。誠然，當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底蘊與動漫兩相碰撞的時候，迸發出的想象空間是不可估量的，不得不承認，近幾年的國漫崛起與傳統的國風特色也脫不開關系。

例如，以傳統畫風出圈的《大魚海棠》就因為幾幀流傳到網上的flash動畫就在豆瓣上累計了39000人標記想看；《白蛇緣起》唯美落幕后，有23萬人在豆瓣上等待第二部；《大圣歸來》最開始的排片率只有10%，三天后就逆轉票房過億，豆瓣評分8.8分；《風語咒》僅憑借一張古香古色的海報就引起一眾動漫迷的狂歡。

“國外的英雄有很多，但我們中國只有大圣一個。”這是《大圣歸來》最高贊的一句評價，或許是“英雄”相惜，《風語咒》上映之前，就有自來水制作了主角與大圣的聯誼海報，降饕餮的朗明與大圣隔空握手，引得兩邊的官微都相繼轉發。

國漫對傳統文化的偏愛可見一斑，資本也好，粉絲也罷。2018年，《大話之少年游》推出的首檔文化探索情景秀《國風話江湖》全網400萬播放量，40萬互動人次。國家電影局的公開數據顯示，在2015年到2020年短短五年內，一共有878部國產動畫電影備案，其中有119部是中國經典神話故事。

優酷是出了名的偏愛國風。2021年優酷共有31部動漫，內容全部都是東方元素，比如《中華神醫》《九州非常刀》《少年歌行》，7月底，《少年歌行之風花雪月篇》開播在即，平臺累計有60多萬粉絲預約。

無獨有偶，在2021年2月份備案的14動漫中，金庸經典IP《絕代雙驕》赫然在列，被分成了4個篇章。原汁原味的“中國風”已經成了資本撬動國漫市場的關鍵支點，可另一方面，資本的野心又不僅僅滿足于此。

盡管國潮洶涌澎拜，勢不可擋。但從整體動漫市場上來看，奇幻、熱血、高燃依舊是最常見的幾個字眼，有調查顯示，2020年成人國漫觀看度TOP50內，奇幻熱血類起碼占了50%，《斗羅大陸》《全職高手》等高居榜首。

不難看出，近期國漫的風格越來越“混血”，傳統神話主角都逃不出創新背后的魔改。《白蛇》從煙雨蒙蒙的江南小鎮跳轉到朋克金屬的修羅場；《哪吒重生》里的混天綾與風火輪變成了皮衣與馬丁靴；還未上映的《楊戩》里二郎神化身搖滾精神小伙……

粉絲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但這種“新國風”的違和感顯然不可小覷，《哪吒重生》的朋克皮衣并沒能復制先前的輝煌，上映期間的排片占比沒有超過7%，這不是偶然，至少青蛇分化的口碑也在冥冥中印證了一切。

國漫番劇“贏”過電影？

或許很多人都忽略了一點，雖然這兩年的國漫電影表現水平參差不齊，但單從票房數據上來看，勉強稱得上可觀。即便是《哪吒重生》與《青蛇劫起》的口碑不盡人意，前者4億票房與后者已破兩億的成績，也算不上慘淡。

值得一提的是，擺在國漫電影面前最難的可能不是票房與爆款，回本問題解決起來才是最棘手的，與動漫番劇不同，電影回本天然有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據悉，《哪吒重生》的票房為4億，由于出品方與聯合出品方有7家，導致最終片方分賬無法回本。

《白蛇緣起》也不例外，4.68億的票房分賬后，片方只有1.61億。有數據顯示，在動漫電影市場里，片方最終的分賬能超過1億的至今只有13部。《哪吒重生》票房累計位列國漫電影前十，導演直呼4億票房不夠。

更鮮明的例子是《姜子牙》，2020年國慶檔該電影的累計票房高達16億，要知道，2020年全年動漫電影有18部，總票房加起來只有17.15億，《姜子牙》一部電影就占了整體票房的95%。

這本該是片方與所有出品方皆大歡喜，但商業動漫電影明顯是一門“玄學”，《姜子牙》在上映期間就頻繁有消息稱其至少15億票房才能勉強保底，再加上電影口碑一路滑鐵盧，16億的票房背后是光線傳媒的股價暴跌15%。

反觀番劇方面，爆款的誕生與商業生態拓展就明顯寬容得多，特別是國漫番劇背靠大量網文IP，在人氣固培階段就略勝一籌。《天官賜福》在正式開播之前的主題預告播放量就高達2億，即便是后期被兩次實錘抄襲，也不妨礙它成為又一大爆款番劇。

對比之下，觀眾對國漫電影的“苛刻”簡直讓一眾片方哭暈在廁所。

《霧山五行》上線不到一個月，便在B站達成380萬追番人數，14.9萬人給出9.9的評分，收獲674.8萬枚硬幣，打破B站有史以來的硬幣記錄。《魔道祖師》首播前一周的百度搜索指數就高達5萬，首播當天播放量突破2.6億。《一人之下》截止2020年11月在TX動漫平臺累計的人氣量是233億。

此外，國漫番劇由于漫長的播放戰線，商業生命線在粉絲等更的意難平中被無限拉長，想象空間自然一觸即發。

周邊生意早已老生常談，《一人之下》在線下開設國漫主題大型商業展陳，單月內的人流量高達300萬，騰訊開發同名手游，開服短短四天，國服收入1.43億，五天之內就超過很多手游10月的收入總和，《十萬個冷笑話》同名手游上線當天就進入App Store游戲暢銷榜TOP15。

大IP與動漫全產業鏈的深入開發，無疑將國漫番劇的商業價值抬升一個臺階。藝恩數據顯示，2020年新上的國漫番劇有380部，三年內的番劇規模增幅高達75%。2021年，三大平臺混戰國番，騰訊視頻有64部，愛奇藝30部，優酷則有31部。

番劇巨大的商業收益也讓制作方坐不住了，據悉，除了幾大視頻平臺，繪夢、視美、艾爾平方等多家動畫公司紛紛從制作方轉為出品方。國漫市場上，無論是什么形式都互為一體，休戚相關，但不論怎么說，從某種角度上，番劇壓過了電影一頭，未來的資本流向不言而喻。

國漫為何困在“視覺”里？

總體來說，青蛇這次的差強人意的表現側面說明了一個問題，國漫群體的特效黨與劇情黨很難在一部電影中達成評價一致。青蛇兩極分化的口碑下，劇情黨吐槽電影的整體敘事與邏輯漏洞，但特效黨則大贊特贊電影畫面的高燃酷炫。

不難發現，從2015年《大圣歸來》國漫高呼崛起以來，每一部電影的劇情都或多或少被詬病，但挑剔特效畫面的已經越來越少，逐漸的，國漫電影似乎在追求特效方面日益偏執。劇情可以爛，但特效堅決不能輸。

《哪吒重生》全片的高能特效鏡頭占比將近90%，6秒鐘的戰斗名場面成為全片最貴的鏡頭，6秒鐘制作周期為6周，平均每個星期只出一秒，蛟龍的鏡頭100多人的制作團隊用時長達半年。

有媒體報道過，《哪吒之魔童降世》最初特效鏡頭大概有近5000個，但最后的成片中只剩下了1400個。誠然，國漫電影對特效的執著深到令人發指，其中，追光動畫被粉絲譽為視覺“瘋子”，這一點也不夸張。

例如《白蛇2》中青蛇與法海對峙的場景一共有95版鏡頭，平均單個場景的制作周期為90天，而水漫金山一段戲就花了三年的時間。粉絲一句“經費在燃燒”的感嘆很多時候能挽救一部電影的口碑，番劇也是如此。

動漫圈有個絕對成文的規矩，視覺經濟能筑起一道行業高墻，在日漫當中，幾乎沒有制作成本低于每分鐘1萬的動漫的生存空間，絕大多數在每分鐘三到五萬，少數頭部動漫每分鐘制作成本更是高達10萬以上。

視覺特效是國漫電影成本中的大頭，公開資料顯示，一個7到15秒的高難度鏡頭，特效頭部團隊工業光魔的報價大概在12萬美元到28萬美元之間。

《Fate/Zero》在上映之前的制作成本是8.17億日元。國內泛二次元產業如火如荼，隨著國漫不自覺地往視覺價值上傾斜，我國特效行業市場規模也水漲船高，由2015年的33.5億元上升至2017年的56.3億元。

一直以來，“五毛特效”是國內特效行業的代名詞，但實際上并非如此，比如在電影《動物世界》的14家視效公司中，中國團隊占了70%，這次《白蛇2》視覺效果毫無疑問達到了行業內的頂級水平。

然而，有一個致命的問題也逐漸浮出水面，國漫在視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其他因素在炫技面前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能騎上機車雷厲風行地穿梭在末日朋克的修羅場里，將大熒幕前的眼球效果拉滿，誰還有心思好好講一則故事呢？這值得后來者給國漫一個答復。

錦鯉財經，深度有趣好運氣，公眾號：jinlifin。本文為原創文章，謝絕未保留作者相關信息的任何形式的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