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沈彬

7月27日，陜西渭南。凌晨一燒烤店內，一女子上廁所時發現被一男子偷拍，沒有選擇報警，而是告訴4名一起吃飯的男性朋友，隨后4人將偷拍男子群毆致傷。目前，打人的4名男子已被依法行政拘留，偷拍男子因偷拍他人隱私已被給予“罰款”處罰。

警察的處置還是依法做出的，因為按現行的《治安管理處罰法》，毆打（結伙毆打）他人是比偷拍、偷窺更嚴重的違法。

按《治安管理處罰法》第42條的規定，“偷窺、偷拍、竊聽、散布他人隱私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注意這個法條里的“或者”：偷拍、偷窺是可以單獨處500元以下罰款，而不用被拘留。這次女廁所偷拍的猥瑣男，正是適用的這一條，躲過了拘留處罰。

《治安管理處罰法》第43條規定，“結伙毆打、傷害他人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處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罰款。”也就是說，結伙毆打他人，起步處罰標準就是10日拘留，并且另加500元以上的罰款。

這樣一來，公眾極端厭惡的、女廁窺淫偷拍者，因為被群毆，成了“受害者”，交了500塊錢了事，約等于花錢了事；替身邊受到性騷擾的女性朋友出頭，維護正義的4個男子反而“坐牢”了。這一輕一重之間，還是偏離了大家對正義的樸素直覺。

按中國人樸素的正義觀念，為弱女子出頭，路見不平，“看到小流氓就要打”，這就是見義勇為。不要說被猥瑣偷窺的是身邊朋友，哪怕只是路人，看到這樣的猥瑣者也會生起無名怒火。

“群起而攻之”的樸素正義觀，和現代法治理念有所區別，當地警察也提示：受害人要依法維權，不能夠以暴制暴。但是，警方依法處理的時候，還是應該將這種群毆猥瑣者和普通的斗毆做出區別，不能將之混為一談。

否則，偷窺者交500塊錢，拍拍屁股走人，群毆小流氓的反而成了“鐵窗淚”，公眾很難在這樣的案件當中看到正義和陽光。警方能否重新考慮本案的“群毆”有維護社會正義的基本因素，在法定范圍內重新從輕處理呢？

另外一方面，也要看到，我國法律對制裁偷窺、偷拍行為，偏于軟弱，這也導致很多受害人不尋求法律幫助，反而是求身邊人“群毆”一頓。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里，一個女性遭到偷拍之后，其隱私照片、視頻可能作為淫穢物品，在網絡空間里瘋狂傳播，這會對女性社會聲譽、隱私期待造成極其嚴重的傷害。一旦私密照片在其熟人圈傳播之后，會造成其“社會性死亡”。對女性的偷拍偷窺，其惡劣性質不亞于當街對女性實施的性侵害。甚至，偷窺偷拍本身就成為一個互聯網上的巨大灰色產業。

所以，國家的法律治理應該跟上。目前我們國家刑法當中并沒有規定偷拍、偷窺的刑事犯罪，只有傳播淫穢物品才作為刑事犯罪處理，或者使用暴力強制侮辱婦女才作為刑事犯罪處理。這樣一來，一些宵小之輩有恃無恐，都不把偷拍偷窺當成一回事。

針對偷拍、偷窺的新型互聯網違法，各國都在積極立法，出重拳治理。

2019年1月16日，英國議會通過“窺淫癖法”（Voyeurism Act），將偷拍行為定性為“會對受害者造成傷害的惡劣干涉隱私行為”，如果觸犯該法，犯罪嫌疑人將面臨牢獄之災。日本《迷惑防止條例》規定：“任何人，對于他人在公共場所或者公共交通工具內，不能有讓人明顯地感到羞恥，或者給人造成不安的鄙猥行為。”“在公共場所偷看偷拍他人隱私，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100萬日元以下罰金。”

偷拍女廁，除了打一頓還有什么招？這是給被害人提出的問題，也是對我國法律提出了修訂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