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

青檸汁，煎蛋，面餅，鷹嘴豆泥，奶酪和幾枚大椰棗。

“你一定得嘗嘗，錫瓦的椰棗是全埃及最好吃的。”Ghaliet Ecolodge的服務生Soloman一樣接一樣在桌上擺下我的早餐，同時特意強調了下盤子上的椰棗。

這不奇怪，整個錫瓦都隱藏在數十萬棵棗椰樹和橄欖樹在撒哈拉沙漠邊緣開辟出的綠洲里。根據傳說，收獲季節采摘椰棗這神圣的工作都只能由保持處子之身的男子來做——雖說椰棗是阿拉伯世界最普通的美食，但享受如此儀式化近乎神圣的采摘待遇，估計只有錫瓦一地。千年以降，柏柏爾人就一直生活在此，婦女們永遠隱藏在面紗和大袍子后面，男人善良厚道（而且有一些流傳甚廣的傳說），而街道上奔跑的小孩子們永遠不吝于給陌生的外國面孔送上微笑和問好。

只有長途汽車才能把旅行者從亞歷山大或開羅送到錫瓦。經過八九個小時的跋涉，我從大巴上下來時，已是清晨六點多。也許來得太早，傳說中的錫瓦驢車沒有出現，倒是一輛突突轟鳴的三輪小卡把我載到了Ghaliet Ecolodge，離Oracle神廟不遠的小酒店。完全按錫瓦傳統風格營建的庭院堪稱迷人，橄欖樹和棗椰樹下各種香草茂盛生長，羅勒葉吐著芳香，火紅的九重葛把拱門和露天扶梯裝扮得美艷無比。精致的泳池猶如一塊碧玉，在烈日下給人帶來絲絲涼意。如果有體力和時間，從酒店出發，騎車漫游錫瓦是很不錯的一個選擇——前提是你得有極好的方向感，或者干脆隨身攜帶帶Google地圖的手機。

去參加沙漠Safari可能是錫瓦旅行菜單上的保留節目。司機像騎馬一樣開著越野吉普，在沙丘間撒著歡橫沖直撞，六七十度的大角度直上直下，直接玩出過山車的心跳感覺。沙漠中的甘泉極為難得，但錫瓦的沙漠里竟然有兩個水面開闊的大湖，湖里還有游來游去的小魚，絕對奢侈。冷水湖邊上，一個觀光草棚已經開始搭建。到時候人們從車上下來，不必看幾眼就匆匆走人，而是可以坐下來吃點喝點，下水游個泳，釣個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棗椰樹蔭掩映下的Bir Wahed溫泉有如奇跡。翠綠的蘆葦叢隔開沙漠的燥熱，永不停歇的天然泉眼涌出溫度恰到好處的熱水，遠道而來的男女個個泡在其中，不亦樂乎。數十年前，某支不走運的石油勘探隊在滿懷希望在這里下鉆，不料鉆出來的竟是水。

我爬上Shaqraza這家號稱全錫瓦最浪漫的屋頂咖啡吧（尤其當夜幕降臨，燈光亮起）時，竟然空蕩蕩一個人都找不到。伙計半天后才露了個臉，很不好意思地告訴我因為沒水，暫時還不能提供任何咖啡。直到兩個小時后，我和同伴才喝上了第一杯摩卡。但這里的確是個別有風情之地。從樓頂望出去，市場附近清真寺尖頂是全鎮最顯眼的建筑（最近發生的一場火災把它的門臉燒得烏漆麻黑）。Fortress of Shali城堡就在斜對面的山頭上，歷經千年風雨，昔日的城堡只留下無數殘垣斷壁。在黃昏時分爬上城堡最高處，向西可目接晚霞，向東則可眺望廣大的綠洲叢林——這一刻，我記起電影《木乃伊歸來》里的種種場景。

城堡下的Al Babinshal 餐廳有極其美味的馬格里布湯和檸檬酸奶，泥墻隔開的一個個空間、內廊、樓梯、露臺和餐桌上使用的黑陶器皿一樣，有種令人贊賞的粗放而質樸之美。每天，走在密密的棗椰樹包圍著的路上，時不時會碰到趕著驢車輕快跑過的錫瓦人，而驢子的叫聲也會偶爾打斷我在酒店院子中的小憩。真可惜，沒在機器馬達侵入錫瓦前的時代來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