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專訪金賢敏:中國光量子計算屬于國際第一方陣
“我覺得中國的光量子計算應該屬于國際第一方陣,但是光子芯片這種底層技術我們還是有一些困難。”在上海舉行的世界人工智能大會期間,圖靈量子創始人、上海交通大學長聘教授金賢敏接受澎湃新聞(www.6773257.com)專訪時表示,“中國的芯片制備工藝、品控等習慣以及工程師的耐心和素養,我覺得還是需要追趕國外。”
圖靈量子創始人、上海交通大學長聘教授金賢敏
根據上海交通大學官網的介紹,金賢敏是長聘教授 (Tenured Professor),博士生導師,曙光學者、上海青年科技英才、唐立新優秀學者獎、上海科技啟明星獲得者,區域光纖通信網與新型光通信系統國家重點實驗室學術帶頭人,上海交大集成量子信息技術研究中心(IQIT)主任。
7月8日到10日,2021世界人工智能大會在上海舉行,大會以“智聯世界 眾智成城”為主題,圍繞“AI賦能城市數字化轉型”方向,探討人工智能技術創新與產業落地的前沿進展。
在世界人工智能大會“量子計算與光子芯片論壇”期間,金賢敏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光子芯片和電子芯片的制造不同,中國和外國都是在零起跑線上比賽,外國不再有先發優勢,發展光子芯片不會被“卡脖子”。
金賢敏也表示目前研究環境和產業轉化環境良好,他說:“硬科技的從業者、踏實做研究的人,我覺得我們的機會來了。”
以下為專訪實錄:
澎湃新聞:光子集成芯片的原理是什么?
金賢敏:可以認為光子集成芯片和電子芯片是一種對應關系。之前我們用的都是電芯片,把電子或者電信號在芯片上進行處理。隨著電子芯片技術的發展,人們終于能夠做到在芯片上操縱光子。
顧名思義,光子芯片是光的版本的電芯片。光信號以30萬公里每秒的速度在指甲蓋大小的線路中奔跑。光還可以出現干涉效應,這種效應和光的一些其他屬性可以被利用來操控和處理信息。
澎湃新聞:光子芯片和現在的電子芯片在應用上的區別是什么?
金賢敏:電芯片的應用廣泛,涉及我們生活的各個角落;光芯片現在是嘗試用于解決一些卡脖子的問題。
比如,利用好光的相干、疊加屬性,實現量子計算中指數級的算力提升。這種并行的指數級的算力提升,是光子芯片目前的一個主流研究方向,也是我們圖靈量子正在做的事情。
我們也關注使用光量子芯片做一些“降維打擊”的事情,比如,我們的三維光子芯片和大規模超快可編程的光子芯片,它在一些矩陣運算、光學神經網絡,AI等相關領域有巨大作用。
澎湃新聞:目前,中國光子集成芯片技術和產業的水平和實力如何?在國際上處于什么樣的水平?
金賢敏:我覺得中國的光量子計算應該屬于國際第一方陣,但是光子芯片這種底層技術我們還是有一些困難。中國的芯片制備工藝、品控等習慣以及工程師的耐心和素養,我覺得還是需要追趕國外。
總體來說,光子芯片領域我們落后于發達國家,但是一些點上不落后。比如,我們在2018年制作的三維光子芯片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三維光子芯片是光子芯片的一類,在這一類上我們花了4年時間把它打深打透,在三維光子芯片的規模和精度上基本上都做到了最好,至今未被人追上。
光子芯片和電子芯片制造不同。電子的波長非常短,可以做到納米級或者一個納米;光則是幾百納米級的,不能做特別小的。光子芯片在制造上沒有一定要用14納米或28納米或7納米工藝來做芯片的限制,而是說大家(國內外)都可能是100納米制成,就看誰的工藝、設計好,看誰把光芯片跟光量子計算、應用算法、光學神經網絡結合得好。等于說,我們現在從頭開始,大家都在零起跑線上比賽。
我們現在可以做到“fabricate as design”,就是設計了就能做出來。
我們最近在做一個CMOS兼容的高速可編程光量子芯片,我覺得這是觸及到最根本的、最難的地方。從18年到現在做了三年多了,我越來越有信心了,我們基于CMOS工藝高速可編程的光子芯片已經非常接近世界最高水平。
在我們社會創新氛圍的支持下,我覺得我們一定能做到最好。
澎湃新聞:今年6月下旬,您的團隊實現了室溫寬帶量子存儲器嵌入的時間能量糾纏,這對于大規模的量子網絡構建至關重要。能否介紹一下寬帶存儲量子網絡?
金賢敏:寬帶量子網絡就是量子互聯網,將來的量子體系應該是一些連接的、具有很強算力的節點。連接使其互通互融,保證量子態信息的傳輸,同時又能進行聯合計算,這種分布式(空間上大規模)互聯的量子系統是未來量子互聯網的雛形。
這應該是下一個顛覆性的技術。將來,不僅各個節點有很強的算力,而且能把各個節點連起來。這不僅能提升算力,而且能保證信息傳輸安全。
量子互聯網現在處于雛形,但是我們已經在量子互聯網走向室溫的寬帶上做了巨大努力。
室溫是指能在日常環境、而非嚴苛超低溫真空環境下運行,這是一項技術大規模應用的根本;寬帶表示信息的帶寬比較寬。這是一個全系統技術:怎么把光停下,在想要的時候取出,取出時信號還能保持量子態,同時這個系統還能在室溫下運行。
這個工作很重要,我們付出了艱辛的努力才做出來。大家都知道這很重要,但是非常難。我們現在是國際上唯一做到長壽命、室溫、寬帶量存儲的。
澎湃新聞:作為科研人員,您覺得目前量子技術領域的研究環境如何?
金賢敏:環境很好。特別是對于硬科技的從業者、踏實做研究的人,我覺得我們的機會來了。
我們中國重視硬科技和前沿科技的布局。第一種硬科技是我們被卡脖子的、馬上要解決的;第二種硬科技是未來2到3年、3到5年形成的硬科技,這些硬科技形成時,我們中國人不可以被卡脖子。
我覺得量子科技屬于第二類,在未來3到5年可能會有突破,能夠避免被卡脖子。我們現在就咬住光量子芯片從設計到流片的全流程,將來我們甚至公布一些PDK,支持別人圍繞我們的芯片進行后期開發,形成生態和系統。
而且我們本身也在做產業,我覺得將來形成產業集群后,至少我們有選擇的權利,有話語權。
澎湃新聞:在量子芯片領域,您覺得目前科學研究向產業轉化的環境如何?
金賢敏:我覺得投融資環境很好,我們總共見了20個投資人,有10個愿意投。有人說見了100個投資人,所以我講到這個時候,很多人覺得我們在“凡爾賽”。
上海給了我們這么好的環境,只要你做的事情靠譜,別人進行盡調覺得你有一個靠譜、有戰斗力的團隊,那么你就會被認可。
政府也很積極的尋找國家有需求、有用的一些技術,這個也在慢慢變好。
但還是有一些保守的勢力對新科技嗤之以鼻,他們總是想一些比較簡單的,比如怎么消費級、怎么物流創新。
我覺得那方面的創新很重要,我也是受益者,但是中國不能缺硬科技。所以我做了交大的終身教授后,還是決定做這件事情(創業),覺得不能辜負這個時代。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