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構建“橄欖型”的社會，創建一個更為公平和諧的社會，是人們共同期盼的一個愿景。在現實中，這種“橄欖型”的社會，往往意味著人們的人力資本水平也呈現出“橄欖型”。

這是因為，一般而言，社會階層的劃分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收入水平和教育層次，而人力資本積累可以顯著提高收入水平和社會地位。因而，人力資本積累的層次是社會階層劃分的重要標尺。

那么，又是什么決定了勞動力市場中每一個個體的人力資本積累差異呢？從經濟學角度來看，人力資本的積累程度是每一個經濟人基于自身成本和預期收益理性決策的結果，人力資本積累程度內生于就業市場中個體的收益決策，而這一定程度上又取決于就業市場環境。

在就業市場上，就業者的人力資本投資水平實際上是對自身能力和就業市場特征的反映。一般來說，個體要先進行人力資本的投資和積累，然后進入就業市場獲取收益。從理論上講，個體人力資本投資水平取決于其投資后所能夠獲取的預期收益，而預期收益又依賴于就業概率和工資水平。就業市場會通過影響就業概率和工資水平對就業者的人力資本積累決策產生重要影響。

當一個潛在就業者有較高預期收益的時候，會提高人力資本投資水平，但當潛在就業者面臨不明朗的就業前景，其收益難以彌補其努力成本時，人力資本投資水平便會降低。

對應于現在流行的詞語，“雞娃”就是高水平人力資本積累的一種典型方式，而“躺平”就是低水平人力資本積累得一種典型方式。

由于人力資本積累成本的異質性，使得潛在勞動者的人力資本積累策略表現出兩極化，就業市場中的個體呈現出“臨界分割效應”。那些成本較低的潛在就業者會進行高水平的人力資本積累，而那些成本較高的潛在就業者會選擇低水平的人力資本積累，呈現出“兩極分化”特征。

在不同的就業環境下，這種“兩極分化”程度是不同的，當就業環境越差、就業概率越低時，這種“兩極分化”表現得更為明顯，而當就業環境變好時，不同群體的人力資本積累水平會更為接近。

這也就是人們看到的當今社會“雞娃”和“躺平”兩種現象都比較普遍的原因。當前，就業壓力逐漸加大，就業市場的競爭越來越大，這導致，家庭進行人力資本積累的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一部分家庭雖然面臨激烈的競爭，但是預期進行人力資本積累的收益比較高，于是果斷地采取了更加“雞娃”的策略，希望家庭通過“雞娃”來保持階層地位；而另一部分家庭在面臨更加激烈的競爭環境下，發現這種人力資本積累的收益變低而成本變高，于是理性地選擇“躺平”。這種人力資本積累的差異化，在長期表現出的一種后果是階層流動性下降，不利于“橄欖型社會”的構建。

我國人口大國的基本國情，決定了我們必須創造充分的就業空間才能維持經濟社會穩定發展。而能不能持續擴大就業，也是關系到能否順利構建“橄欖型社會”的關鍵因素之一。因此，在現實中，我們需要充分考慮到不同經濟政策的階層分化后果。

客觀來看，階層流動性下降不僅會帶來眾多社會問題，同樣也不利于經濟的長期發展。因此，我們在國家的發展戰略中，需要持續擴大就業渠道、實現多層次行業協同發展，這樣會使得不同階層人群的人力資本積累更加均衡，有利于縮小貧富差距，縮小階層界限，形成一個健康的“橄欖型”的社會階層結構。

（本篇為澎湃商學院獨家專欄“中國經濟新動能”系列之五，作者劉瑞明為中國人民大學全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心副主任、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