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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斯坦的秘密:尋訪諸神遺跡
吉燠
印度教、佛教、伊斯蘭教,幾大文明都在巴基斯坦的呾叉始羅留下印記,留下了大量古跡遺址,使它成為名符其實的諸神之國。
蛇龍之國
神話中,廣博仙人毗耶娑吩咐弟子護民子仙,首次吟誦起《摩訶婆羅多》,讓太古諸神萬仙的行跡開始在塵世流傳,乃是在鎮群王的蛇祭大會上。而這鎮群王,正是呾叉始羅國國主。呾叉始羅在今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北境,距首都伊斯蘭堡約30公里。歷史上曾經有諸多文明在此交匯,留下了大量古跡遺址,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的世界文化遺產,也曾被英國《衛報》評選為巴基斯坦首屈一指的旅行目的地。百年前的英治時代,傳奇考古學家約翰·馬歇爾爵士根據《大唐西域記》,在呾叉始羅進行了一系列考古發掘,發現了眾多古代遺跡,震驚世界。隨后建立了呾叉始羅博物館,陳列出土的珍貴文物,使我們得以管窺這個古代偉大的國度。
在這座樸素的英式建筑里,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駐足觀賞古代叉人使用過的各種器物。其他古代文明傳世的物品,大多是禮器或貴族用品,而這里,卻有很大一部分是普通日常器具。除了一些銀質的碗、碟、盤、勺之外,還有各種陶制的罐子、盆子、鍋子,以及給小孩子捏出來的陶馬陶車,充滿了粗獷的野趣。
香風陣陣蓮花生
不過,呾叉始羅博物館不僅僅只有這些,呾叉始羅也不僅僅只有這些。呾叉始羅還有佛。
呾叉始羅一向是和佛教聯系在一起的,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在傳說中,佛陀釋迦牟尼曾經求學于呾叉始羅。同樣也是在傳說中,大乘佛教形成于這里。護法阿育王登基之前,曾是呾叉始羅總督。從此,在這片與佛結緣的土地上,數不清的僧尼筑起數不清的寺院弘道傳法,數不清的信眾刻下數不清的佛像頂禮膜拜。
在呾叉始羅博物館里可以看到各個時期的佛教造像。其中最美的是一尊佛頭。世尊雙目微垂,嘴角若抬,好像在冥思,又好像在微笑。我站在它面前凝視良久,不知不覺間合什禮佛,似乎只有這樣才于理相合。
佛經說,阿育王皈依后,大興佛法,廣筑堵波(佛塔)八萬四千座,供奉世尊舍利八萬四千枚,其中一座就在呾叉始羅。因是供奉世尊的,所以稱為“法王塔”(Dharmarajika)。
在呾叉始羅眾多佛教遺址當中,法王塔是相對保存最完好的。周圍殘留的數處屋腳,和虬勁的古木幾株,映襯著塔身,在旁遮普寶石藍般的天空下顯得高大宏武,令人心生敬畏。
佛陀入王舍城故事浮雕除了法王塔外,呾叉始羅還有其他許多寺院古塔。不過最特別的,也是那尊佛頭出土的地方,叫做招蓮院(Jaulian Temple)。
招蓮院在一座山丘的頂上,草木扶疏,一水帶山前。好不容易爬上山,進到院內,首先看到的是只殘有底層的覆缽塔一座,不免有些泄氣??词卮笫逵焉频剡^來,打著手勢,叫我跟他過去。開一扇小門,進一椽小屋,看到的是一尊精美的佛陀法身。佛祖趺坐正中,兩耳垂輪,雙頰豐潤,眼目微閉,慈悲寶相舒人心田。
大叔又領著我走近殘塔,指著一尊佛像,反復說“玄奘,玄奘”。然后,又指天畫地、結結巴巴地告訴我,玄奘法師曾經在這里講經說法,旁邊的一處泥臺,就是玄奘當年升座的地方。
雖然大叔的說法讓我半信半疑,但的確因為他,讓我注意起這幾處泥臺子來。這些泥臺子高可過人,矮的也要齊胸,有的三層,有的七重。四個面上每一層都有大小菩薩羅漢趺坐廟堂之下,有力士象負梁而立。然而,有一點很特殊,臺子整體樣式是天竺式的,頂部卻加了些風格迥異的希臘檐;刻畫的廟堂是天竺式的,堂宇之間間隔的立柱卻是花頭的,細細看來,居然是希臘多里克式、愛尼奧式及科林斯式的柱頭!
殘塔的四下里都是井然方正的僧寮,只剩下殘垣斷壁,沒有恢復,保持了原貌。墻體高大堅厚,簡單素凈,少了華麗,卻也沒有重修后熏天的俗氣。天光西仄,與投落在地上的墻影相替相錯,緩緩地行走其間,寂寂寥寥,見苔蘚暗生,恍如隔世,仿佛廁列古時一干僧眾之中,無生無滅了。
保存完好的法王塔殷雷碾碾諸神來
在亞歷山大來之前,波斯帝國偉大的皇帝大流士一世征服過這里;在亞歷山大走之后,阿育王重新奪回過這里;亞歷山大病逝,留在東方的將軍們又建立起大夏國,定都呾叉始羅。此后,尖帽塞人來過,安息人來過,耶穌門徒圣多默來過,最后在錫甲城里,各個文明匯為一體,將呾叉始羅與“犍陀羅”永遠地連在了一起,于是才有了那些美得令人窒息的藝術品。
錫甲城(Sirkap City)是大夏國的王城,是狄米垂一世嚴格依照古希臘建筑師希波達莫斯的經典式樣營造起來的。全城呈棋盤狀,當中一條寬約六七米的大街,再垂直并行十五條小街。大街的左面是士民區,右面是禁宮區。古希臘大哲學家阿波羅琉斯曾經長途跋涉,到訪過這里,說錫甲城“如尼尼微(西亞古城,亞述帝國首都)般大小,按希臘城邦的范式筑有城墻”,“狹街窄巷極似雅典城”。城里擠滿了各個民族、各種語言、各種文化,也擠滿了各種信仰、各種神,充滿生命力地生活在一起、融合在一起。這美妙的融合也永久地凝固在了佛塔基座的裝飾上:一座希臘神廟、一座印度教天祠、一座佛教廟宇,屋頂上面都站著具有古巴比倫特色的雙頭鷹。
圣手堂如今,這座昔日顯赫的大城靜靜地躺在我腳下,縱橫交錯的壘石地基將逝去的美輪美奐在虛空中重樹起來。從我身邊走過的有衣著艷麗的旁遮普女子,也有素袍高髻的希臘貴婦,有正襟方步的穆斯林老者,也有得意洋洋的凱旋將士,有沖我嘻嘻哈哈叫“Hello Chinese”跑過的學童,也有口中念念有詞拋撒圣水的僧侶。
從錫甲城出來,我遠遠地望見了阿波羅琉斯記錄過的金碧輝煌的犍底廟(Jandial Temple),這座搞不清是希臘還是拜火教的寺廟。依然是寶石藍般的天空下,如靜水般緩慢流暢的白云下,高高低低的幾棵樹,細細密密的樹枝在透明的空氣中一一呈現,三個人正坐在那里,在兩個巨大的愛尼奧式斷柱之間,懶懶地曬著太陽。依然是如此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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