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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廳|寧越敏:社區規劃內容要有針對性,不宜非常齊全
社區是外來的概念,十幾年前被引入中國。社區源于,在西方城市的發展歷程中,城市市民有自主決策權。這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們講社區的時候,說的是市民自主參與的社區。
在中國,社區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發展過程。我國的社區建設,是一個自上而下的模式,真正居民的參與是很少的。
由此,中國的整個社區建設,就出現很有意思的特點:一方面建了很多硬件設施,但和居民需求不完全吻合。最典型的就是,大媽跳廣場舞。按理來說,每個街道政府都建有文化中心,但為什么大媽又到廣場去跳舞,變成了社會問題呢?這是做社區治理時,我們依托自上而下的體制,和社區居民的真正需求不完全吻合。
現在的法定規劃中,沒有社區規劃。在法定的規劃中,有不同層次的空間規劃和商業規劃,最小尺度的空間規劃是居住區規劃。但居住區規劃是服務、物質等要素的空間布局,和社區不完全吻合。特別是今天,居住區規劃變成了由房地產商掌控的規劃。房地產商也有和市場結合的一面,但它畢竟是一個完全市場化的行為,而我們說的居住區規劃,更多是基于公共服務的考慮。
從上海整個社會發展看,一個是老齡化,特別是上海中心城區,其實上海郊區老齡化程度也高,比如崇明,程度低的反而是農村結合部,它有大量外來人口,反而使老齡化的程度相對低了一些。
老齡化以后,退休者一定需要使用社區空間,而且是一種非規劃空間的使用——比如廣場舞。因為在原來的規劃中,沒有提供這種空間,所以它必然自發地占據一些地方。
還有一個問題,我國女性退休比較早。我和日本教授交流時,他們都感到非常詫異,中國多么幸福,女性50-55歲就退休了。這在發達國家是不可能的,退休年齡要延長到65歲,這涉及退休金問題。女性退休后,有了大量時間。這種空余時間很快轉換成空間,但在我們的規劃里,沒有充分考慮到這點。
第二點,核心家庭出現開車外出休閑的趨勢。生活條件改善后,汽車是家庭必需的。而使用汽車的大多是中青年,老年開車的是少數。
從規劃的角度講,很多空間是適合中青年這種家庭的。比如郊野公園,其實就和老人沒有什么關系,老人的活動半徑非常有限。比如三月份梅花開,在奉賢,那么遠的地方,開車去賞花消費的人都是30-40歲的精英階層。所以,規劃考慮比較多的是這一波中青年人的需求。
以此,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空間,確實在有意無意中,由掌握話語權的人進行支配,空間被分隔。以上海金沙江路改造為例,這是一個改造失敗的典型例子。金沙江路是一條城市干道,是一條比較老的路,2013年拓寬改造時,把車道由原來的“4快2慢”變為“6快2慢”,問題在于,它把人行道壓縮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最窄的人行道不到1米,這其實就已影響到居民出行方便。
這種問題,社區規劃尤其應該重視。道路改造,一定要有居民參加。規劃時,要充分尊重居民意愿,甚至施行一票否決。不然,這樣的改造到底適應什么?是為誰服務的?
這種非常具體的問題,在我們生活當中比比皆是。
比如,在住宅區商品化過程當中,把居住小區的規劃完全視為容積率,最后形成了一個個門禁社區。這些門禁社區和整個空間的網絡化,形成了一個悖論。整個城市需要四通八達的網絡化結構,比如說過去的里弄,可以相互穿行,但人們現在都必須在小區外圍繞道。因此,從規劃角度上說,也有很多可以探討的地方。
最后,對社區規劃,我認為,不宜把內容設計得太多,或者說,不能以福利社會的觀點,去進行公建設施的配套。政府的資源是有限的,以有限的資源要建什么樣的設施,應征求社區居民意愿,因為社區有不同類型。比如說,一些社區老齡化程度比較高,那老齡化設施需求會多一點。
我認為,不宜把內容搞得非常齊全。到最后,政府也沒那么多錢,也涉及空間本身的使用,中心城的土地特別緊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要抓一些重點;特別是一些設施,在中心城區能不能立體規劃,比如一樓是便民的,二樓是青少年活動中心,滿足更多人的需要,可能是這樣一種方向。
(本文系作者2015年2月在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發起的“上海社區規劃研討會”上的發言,蔣曉娟、王昀根據錄音整理,未經作者審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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