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還原伽利略︱科學“男神”拋棄情人不灑一滴淚
瞞著父親學數學
伽利略畫的圖。比薩大學的醫科專業伽利略不喜歡,他渴求一探數學之堂奧。好在有一個朋友可以幫他的忙。那人的父親名叫奧斯迪里奧?里奇,是頗有資歷的數學家,曾在美第齊宮廷任教。這位數學家眼見伽利略一片赤誠,便答應教他,并叮囑斷不可讓家人知曉。伽利略親炙高人教誨,學業精進,但沒能瞞過父親。老維琴佐聽到風聲,憤怒之情可以想見,他從佛羅倫薩奔回比薩,要收拾這個膽大妄為的兒子。
不過伽利略早已學會了虛與委蛇,不直接頂撞父親,而是把薄薄的數學書塞在寬大的醫學課本之中,讓他找不到直接的證據。日后伽利略面對羅馬宗教裁判所的多次逼問,皆用類似方法因應,冀圖僥幸躲過劫難。但較諸乃父的做法,宗教裁判所的手腕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矢志追求Eureka
在比薩大學讀了三年半的書,伽利略膽子越來越大,對比薩的讀書環境也益發不耐煩。1585年,他決定回到佛羅倫薩學數學,父親的阻撓于他已經不重要了。其間,歐幾里得的學說已經無法滿足他的胃口,阿基米德漸而成為他問學的“啟明燈”。在伽利略眼中,這位公元前三世紀的希臘數學巨擘通曉世間萬物。他不止一次對朋友說:“無人能像阿基米德那般聰慧,此乃彰明較著之事。”很多人都知道伽利略是哥白尼日心說的擁躉和踐行者,但他終其一生更是阿基米德的仰慕者。“超人阿基米德”、“神一般的阿基米德”,在在是伽利略青蔥歲月中“追星”的常用語。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伽利略開始深入探研自由落體定律,不僅做實驗而發明了流體靜力學天平,還在1586年寫出了《小平衡》一書。凡此種種,都為他此后在比薩斜塔的自由落體實驗埋下了伏筆。相傳阿基米德按照比重原理測出黃金純度時脫口而出的那句“Eureka”(我發現了),更是成為伽利略的座右銘。他念茲在茲的乃是要在同一領域開啟革命,擁有自己的“Eureka”。但他首先要找到謀生的崗位方可實現夢想。
伽利略與助手在工作坊。苦逼的“青椒”,反對穿教師長袍
伽利略在帕多瓦給學生一對一授課。在當時做科學家并非易事。16世紀晚期的意大利社會是一個典型的以“恩主—門客蔭庇機制”為基準的社會。想出名、想發達,在在需要有恩主提供的襄助網絡方可實現。在王公貴胄的宮廷或府第中謀個研究職位,是最舒服最有面子的出路,但大半只有明星級科學家才有此機遇。其余的還是要先廁身高等學府,以待時機。伽利略雖則沒有家族資源以作進階之資,然通過努力也小有知名度,且結識了一些具有社會資源的前輩,故而經老前輩圭多巴爾多舉薦,于1589年秋在母校比薩大學謀得了一個數學教授的崗位。
伽利略的這份職位聽著好聽,實則只是個合同工,收入僅供糊口。他一年的收入是60弗羅林,比石匠師傅賺得還少,以這份收入想過個體面的紳士生活是絕無可能的。抑有進者,當時的數學家研究搞得再好,在學術圈的層級中也只是處于末端,真正呼風喚雨的是搞神學和哲學的“大咖”。時人認為哲學家是探究宇宙本質和功能的一類學者,故而極度尊崇之。伽利略深曉此點,故入行之后,想盡辦法追求學術的突破,以求躋身哲學家的行列。他后來開掘天文學,除了興趣和志向使然外,獲求社會的認可乃另一要因。
當時在意大利菁英學府任教的哲學教授,收入約略是伽利略的15倍;與他同在比薩大學教書的明星哲學教授雅克布?瑪佐尼可以拿到700弗羅林的年薪。這種收入差距對自小家庭拮據的伽利略而言,不啻是一大刺激。為了過得體面一點,他還得接點家教類的私活,其中的辛勞自不待言。
伽利略其實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老師,他有時會耽誤學生的課而被克扣工資;他經常違反規定,不著教師長袍,而頻遭非議。他甚至寫過一篇諷刺文,題為《反對穿教師服》。他認為穿長袍是最大的惡,而真正的善則是一絲不掛。他認為,人類的黃金時代正是人人躶體相對的歲月;男女兩造一眼便可看穿對方的身體,從而決定是否與自身投契。除了思想上的抵觸,對于年輕的伽利略來說,穿教師長袍更有實際生活上的約束:一方面,穿教師袍是不準逛妓院的;再則長袍質地也分好壞,要面子是要花大錢的;而且人人會根據穿著來判斷對方的身份地位。這是血氣方剛的伽利略難以承受的“人生之重”。
伽利略的教職本是布魯諾的
三年的合同即將到期,伽利略拿不出像樣的著述,卷鋪蓋走人已成定局。人生的打擊又接踵而至。1591年7月,父親維琴佐過世。伽利略沒有繼承到一分錢,還要替父親還債,甚至葬禮都是家里借錢擔負的。27歲的伽利略,心中充滿了憤恨與哀怨。然而1592年2月,貴人圭多巴爾多再次出手,幫助伽利略赴帕多瓦大學尋求機遇。伽利略確有才具,運氣也不差,同年深秋一舉拿下教職。
較諸比薩大學,帕多瓦大學要有名氣得多。前者只是托斯卡納地區的一所二流院校,而后者不僅體量大,而且是威尼斯地區的菁英大學。自1592年迄1610年,伽利略在那里執教凡18年。這18年是伽利略最重要的學術歲月。期間伽利略愈加服膺哥白尼學說,并在其刺激下發力探索宇宙,建構自己的物理學體系。
其實,人總被命運捉弄。伽利略與哥白尼學說最著名的踐行者布魯諾,曾擦肩而過。他在帕多瓦大學游說成功的教職本來是屬于布魯諾的。然而由于極力鼓吹哥白尼的《天地運行論》,布魯諾在意大利地區始終難以獲得終身教職。亦有甚者,他屢屢強調:宇宙之中還有其他可供人類居住的星球圍繞自己的太陽運轉。這在在碰了教會的底線。1592年9月,教會當局將他扔進了威尼斯宗教裁判所的監獄。
此時的伽利略正焦急等待有關教職的消息。冥冥中自有天意,布魯諾申請的教職最終留給了伽利略。實際上,按照威尼斯素來抵制教宗插手內部事務的傳統,威尼斯政府是不會把本地人拱手送給羅馬宗教裁判所審問的。但布魯諾不是威尼斯人,只是一個暫住人員。歷經多次酷刑折磨,布魯諾于1600年慘遭“祝融之火”。
是科學“男神”,但不是“居家男人”
伽利略的帕多瓦歲月也不是一帆風順,前十幾年的日子過得依然辛苦。他在爆得大名之前,仍然是合同工。他不能容忍自己在比薩大學那種流浪貓似的寂寞生活,他要多賺錢體面地出現在公共場合。他還要給妹妹籌備嫁妝,而他的未來妹夫在他眼中就是一個索取無度的廢物。他的弟弟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窩囊廢,雖然彈得一手好琴,去波蘭闖蕩的錢也要伽利略資助。
有時,為了家里的大筆開銷,伽利略不得不讓學校提前支付工資。但這不是長久之計。為了增加收入,他利用業余時間給慕名而來的貴族子弟教授數學知識。當時貴族子弟大半要上戰場,提前掌握必要的數學知識對他們至關重要。此外家里比較寬敞,伽利略便擇優選擇10個左右的貴族子弟,給他們提供住宿制教學。這些學生學成離開后,還會給他引薦其他朋友,搭建更寬的關系網。伽利略既要在大學教書,還要搞“家庭小灶教學”,收入是提高了,但每每感到精疲力竭。
伽利略與友人切磋累則累矣,伽利略在科學實驗和發明創造上也沒有耽擱。作為學生和年輕科學家的“男神”,伽利略開辦了自己的工作坊,有助手幫他做實驗、搞演算。例如在數學方面,本篤修會的青年才俊貝內代托?卡斯特利修士就是他的得力助手。有些貴族特地從佛羅倫薩跑來與他一起切磋,他們尤其欣賞伽利略改裝的望遠鏡。為了讓自己的望遠鏡能賣更好的價錢,伽利略積極擴展人脈,尋求最好的鏡片供貨來源。后來他改裝的望遠鏡得到終生合同,每年他可以拿到1000弗羅林。隨著發明創造愈來愈多,越來越受歡迎,伽利略愈加懂得保護專利的重要性。為此,他也沒少打官司。
這期間,伽利略終于有了感情生活,他有了一個情人。這個情人對他一心一意,給他生下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但伽利略并不是一個“居家男人”,情感之于他,頂多算是慰藉。他不僅不和情人住在一起,也從沒打算和她結婚。他甚至一度拒絕認養自己的兒子。伽利略口才卓越,除了在課堂上侃侃而談外,他每次都巧舌如簧,讓情人體會科學研究是多么不容易、多么有價值。1610年下半年,伽利略準備收拾行囊榮歸佛羅倫薩之際,他拋棄了情人。據說他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伽利略的長女抓住時機,榮歸佛羅倫薩
在帕多瓦大學任教的最后幾年,伽利略的名氣越來越大,儼然一顆學術明星。他益發不滿足于當地的教書生活,而是渴求更好的收入和更小的工作量,希望能有安心的研究環境。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借由佛羅倫薩宮廷而讓自己為羅馬所重視。實則在帕多瓦的時候,他除了與天文學家開普勒這類純學者書信往還外,還嘗試接觸執羅馬教廷官方科學之牛耳的耶穌會,希冀能與他們搭上線以便更好地施展抱負。
1610年初,佛羅倫薩大公柯西莫二世伸出了橄欖枝,為伽利略提供了御用哲學家的位置。大公允諾伽利略不但薪酬大漲,而且不用教書,全心全意做研究即可,但必要時要陪自己暢談宇宙星空。非特如此,大公還派人送來了一頂轎子,供伽利略歸鄉之用。
伽利略1610年左右改裝的望遠鏡伽利略不慌不忙,收拾好行裝,先繞道博洛尼亞大學,掀起當地追星的波瀾,然后正式回歸佛羅倫薩。伽利略成為街談巷議的對象,他的《星際使者》在歐洲學術圈卷起“千堆雪”。布雷西亞、羅馬、英戈爾施塔特、奧格斯堡、布拉格、慕尼黑乃至巴黎,無不談論著他的名字。賀喜的書信紛至沓來,開普勒甚至在信中引用“宗徒”朱利安的名言,以拉丁雙關語的方式贊美伽利略:“Vicisti, Galilaee!”(加利利人——指代伽利略的姓氏——呀,你已然贏了!)同年,伽利略的一個朋友送給耶穌會士卡拉維烏斯一款望眼鏡。卡拉維烏斯愛不釋手,連續三個月每天都要用這個小寶貝來凝視浩瀚的宇宙。
伽利略覺得真正的成功不遠了。可是他不會想到,就在不遠處,一股股逼人的暗流洶涌而來。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