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農殺牛、倒奶風波還未平息，陜西千陽縣340余戶奶農又陷奶企拒收牛奶的絕境。

        “今天下午奶站沒通知收奶，我們可能真要倒奶了”。1月14日凌晨4時許，在奶站擠完牛奶的多位奶農告訴澎湃新聞（www.6773257.com），1月15日即是“大限”，飛鶴關山乳業將不再收購千陽縣奶農的牛奶，此時，距離奶農和企業的合同期滿還有7個月時間。

        1月14日，千陽縣畜產局局長年景華就此向澎湃新聞介紹，飛鶴乳業去年并購陜西關山乳業之后，轉型發展羊奶。原定去年12月29日停止收購千陽縣340余戶奶農牛奶，后經多次磋商延期收購至今年1月15日。年景華表示，此間政府作了大量工作，找遍陜西尋找接收奶企，但無進展。

        14日下午3時許，經多方奔走協調，距離拒收“大限”不到10小時，位于千陽縣的陜西飛天乳業有限公司終于愿意接手這340余戶奶農，以每公斤超3元的價格收購鮮奶。

        不過，拒奶風波前景尚不明朗。年景華稱，當地政府可能要對該企業進行扶持補貼，具體方式辦法還未明確。

1月14日凌晨4時許，奶農們趕著牛來到擠奶廳，清潔消毒牛乳，做擠奶前的準備工作。

奶農在牛圈舍里聊天，發愁如果沒人收購牛奶該怎么辦。

柳家塬中心奶站，奶農扶著擠奶器聊天，不時回頭看看自己的奶牛今天出了多少鮮奶。

合同期未滿遭拒收

        連續兩個多月，千陽縣新綠奶業專業合作社負責人李琦一直在奔走尋找奶企，為自己合作社下的310余戶奶農尋找出路，但結果卻令李琦心寒。

        “我跑遍了關中道上大小十余家奶企，沒有一家愿意接手收購我們的牛奶。”1月13日下午，李琦告訴澎湃新聞記者。

        為了給牛奶找個銷路，李琦甚至找到一些小規模奶企，但對方借勢壓價到1塊錢一公斤。在當前國內牛奶市場本不景氣的情況下，李琦所在合作社收鮮牛奶價格已經遭遇了4連降，從原來3.6元每公斤降至現在的2.3元每公斤。

        “這對于奶農來說，已經虧本了”，李琦稱，“虧就虧一些，只要有人收，價格還能漲上來，現在關鍵是關山那邊不收了”。

        2014年2月，飛鶴乳業并購了陜西關山乳業有限公司，準備轉型進軍羊奶領域。關山乳業官網現在已更名為“飛鶴關山”，網站刊文稱這次并購為“強強聯合”，“飛鶴擎出‘羊奶奇兵’撬動中國乳業下一個黃金十年”。

        而擎出“羊奶奇兵”的代價卻是拋棄了與之合作最多達8年之久的千陽縣340余戶奶農和3個規模化養殖場。千陽縣是畜牧業大縣，全縣奶畜存欄12.85萬頭（只），其中奶牛2.95萬頭，奶山羊9.9萬只，畜牧業產值占到農業總產值的46.7%。

        除飛鶴關山乳業之外，蒙牛、伊利、何氏、雪兒、飛天等多家奶企在千陽縣均有收購牛奶業務。李琦也跑遍了這些企業，但均遭拒絕，“一個蘿卜一個坑，與這些企業合作供奶的奶站基本都飽和了，加上國外低價奶源的沖擊，他們不缺奶源”。

        李琦的合作社與之前的關山乳業合作了8個年頭，合同本應在今年8月到期，而現在飛鶴關山乳業卻提前終止了合同。

        千陽縣振興養殖場、瑞銀牛場兩家相對規模較大的奶牛養殖戶同樣面臨這樣的危機。振興養殖場負責人馬寶強提供的一份與陜西關山乳業有限公司2013年8月23日簽訂的合同中提到，合同期至2015年8月23日。合同約定，關山乳業“拒收符合標準的生鮮乳，由此給乙方造成的損失應由甲方承擔，并支付應收生鮮乳價款總額10%的違約金”。

        如今，這張合同淪為一紙空文，馬寶強告訴澎湃新聞，飛鶴乳業并購關山乳業后，“這個合同他們就不認了”。而受此次飛鶴關山停購影響，340余戶奶農和3家養殖大戶，每天產出的近11噸生鮮牛奶將面臨傾倒，部分奶農已經開始出售奶牛。

        受訪奶農介紹，飛鶴關山乳業奶源部負責人郭慧平（音）負責與他們協商，不過，郭慧平婉拒了記者的采訪。

        拒收牛奶是否是因飛鶴關山乳業轉型，投身羊奶而不要牛奶，目前尚未能證實。不過，該公司官方資料顯示，2014年，飛鶴關山乳業所在地隴縣與飛鶴集團陜西關山乳業有限責任公司成功簽約投資15億元的5萬噸羊奶粉生產線及20萬只奶山羊生產基地項目。計劃一期在隴縣東南鎮籌建占地1000畝的規模化牧場1座，養殖奶山羊5萬只；二期工程籌建占地1000畝的規模化牧場1座，養殖奶山羊50000只，使整個養殖規模達到10萬只。目前這個項目已經啟動。

奶價四連跳奶農收益薄

        千陽縣毗鄰甘肅省，有“七山二原一分川”之稱，耕地稀少讓當地農民不得不將出路投向奶牛養殖行業。

        1月13日，李琦向澎湃新聞介紹，2005年，當地按照國家要求，在村級建立了中心奶站，奶農可以將牛寄養在此處。奶站的設備均按照國家要求建設，從吸奶器到存儲罐，全是管道銜接，“可以說，現在國內的奶品質已經很高了，我們的牛奶肯定是綠色安全的”。

        柳家塬中心奶站共有30余戶奶農將奶牛寄養在這里，但奶價持續下跌，加上飛鶴關山乳業拒收牛奶的消息確定后，不少奶農將奶牛變賣。

        在柳家塬村養殖奶牛的農民年齡普遍超50歲，年長者逾七旬。73歲的張烈貴獨自一人養了3頭奶牛，得知飛鶴關山乳業不再收購中心奶站牛奶，她將自家一頭正在擠奶期的奶牛以6100元出售，而其鄉鄰都認為價錢應在1萬元以上。但張烈貴的兒子、兒媳遠在石家莊打工，孫子、孫女尚在讀書，平時上學生活費用就靠養奶牛、賣牛奶承擔，目前被迫選擇賣牛來減輕負擔。

        奶農柳來廠養了數十年奶牛，一周前，他也不得不將一頭奶牛以1.18萬元賣了。

        “最高的時候，一公斤牛奶3.6元，我一個月毛收入2200多”，柳來廠算了算，從去年8月開始，奶價持續下跌，“從3塊6，跌到3塊錢，又到2.6元，現在2.3元一公斤，賺不到錢了。”和柳來廠一樣的散戶奶農們都面臨著這樣的困境，除了飼料和牧草，忙碌一年賺到手的就只剩下自己的勞動力了。

政府或掏錢補貼奶企

        1月8日，農業部針對近期奶賤傷農，倒奶賣牛的情況，下發了《關于協調處理賣奶難穩定奶業生產的緊急通知》，要求各地要千方百計組織協調加工企業保證生鮮乳收購。密切監測生鮮乳銷售形勢，通過各種形式督促乳品企業履行收購合同，積極收購，善待奶農，力爭做到不拒收、不倒奶、少限收、少賣牛。要充分發揮地方奶業協會和奶農合作組織的作用，維護生鮮乳正常收購秩序。

        千陽縣畜產局局長年景華稱，目前千陽縣由主管縣領導負責，還在與飛鶴關山乳業進行協商，為奶農爭取。另一方面，政府也在和陜西另一家乳企洽談，看能不能通過政府補貼扶持，讓其他乳企接手這300余戶奶農。

        14日下午3時許，經過多方奔走協調，距離拒收“大限”不到10小時，奶農終獲回旋余地。

        年景華向澎湃新聞證實，經當地政府協調，位于千陽縣的陜西飛天乳業有限公司終于愿意接手這340余戶奶農，以千克超3元的價格收購鮮奶。不過，年景華稱，當地政府可能要對該企業進行扶持補貼，具體方式還未明確。

        1月14日，柳家塬村中心奶站擠奶工景奇芳走進擠奶廳計數時，奶牛數量又比13日少了兩頭，原本有33頭奶牛的擠奶站，現在“賣的賣了，運的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