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軍或許終于能意識到，有些事，不是靠大筆花錢、交交朋友，就能成的。

作 者丨華商韜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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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網絡、圖蟲創意

本文原發于2019年3月2日

豪華朋友圈

馬云說，王中軍是他見過的最懶CEO。

王中軍幾乎不怎么去辦公室，每天睡到自然醒，約上三五好友，去三里屯打打撲克，或周末上郊外馬場遛遛馬，或在自己的畫室聊聊藝術品，偶爾再去劇組探個班。

公司事務交給弟弟王中磊打理，王中軍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交朋友”上，“交朋友是第一生產力，高過所有生產力”。

也的確，華誼兄弟每個重要歷史時刻的背后，都站著一批王中軍的朋友。

1994年，王中軍從美留學歸來，與王中磊共同創辦了華誼兄弟廣告公司。出生于北京軍人家庭的他自然融入了娛樂圈知名山頭——京圈，正是有了與馮小剛有了交集，才開始轉型影視。

從1999年到2010年，整整12年內，馮小剛的作品始終保持內地票房前三甲，為華誼兄弟創收數億元。

“我是依賴馮小剛的。”王中軍曾對媒體直言，“如果沒有馮小剛，我可能成了個地產大亨，可能都破產了也說不定。”

接下來幾年里，王中軍以這種方式將諸多明星大腕齊聚旗下。

他曾拿著一張國內前十的電視劇制作人名單，挨個去聊。

僅花了30分鐘，王中軍就簽下了張紀中。

趙寶剛、康紅雷、陳國富也都成為了王中軍朋友圈的一份子。

這些金牌導演為華誼兄弟輸出了《蝸居》《士兵突擊》等多部經典電視劇。

2000年，在李冰冰的啟發下，王中軍做起了經紀公司，其簽約數量位列全國藝人經紀公司之首，一線明星更是占據娛樂圈的半壁江山。

王中軍自豪宣稱：“國內的明星，有一半來自華誼。”

缺錢了也沒事，有朋友幫襯。

華誼兄弟的第一筆融資就來自太合房地產的董事長王偉，因酷愛寶馬與王中軍成了朋友；

用友股份董事長王文京也經常借錢給王中軍，累計已有近億元；

連招商銀行行長馬蔚華都為華誼的《集結號》貸款幫過忙。

2009年，華誼兄弟沖刺上市，王中軍的豪華朋友圈再次發力。

馮小剛、張紀中、黃曉明、李冰冰等大腕都出現在股東名單中。

馬云也赫然在列。他的排位僅次于王中軍和王中磊，持有1382.4萬股，占發行前總股本的10.97%。

在上市前的最后一輪融資中，馬云還為王中軍牽線，拉來了虞鋒、江南春和魯偉鼎。

2014年，馬云、馬化騰、馬明哲又共同投資了36億元入股。

坊間笑稱，“如果沒有馬云，就沒有今天的華誼兄弟，如果沒有華誼兄弟，就沒有中國電影的今天”。

擁有如此眾多給力的朋友，王中軍自豪地表示，“第一是公司好，第二是認準我的人”。

在王中軍口中，生意不是難事，和朋友在酒桌上聊兩句就成了，“資本市場對我沒有本質上的壓力”。

花錢不怕多

上市三年后，王中軍的錢袋子越發鼓了。

屢次減持套現數億元，這錢拿去做什么？

王中軍答曰：“享受生活”。

他曾以3.77億元買下梵高作品《雛菊與罌粟花》，1.89億元買下畢加索真跡，2.07億拍下著名書法家曾鞏的唯一傳世作品《局事帖》。

“一個創業人如果不去減持自己的股票，創業干什么？難道是最后等我死的時候，把所有的財產都捐掉，或者給我兒子嗎？”

彼時，王中軍有這樣的底氣。

自從打開內地電影市場后，華誼兄弟一直穩坐民營影視公司第一把交椅，也是中國內地首家上市的娛樂公司，市值一度飆升至800億元。

混跡在商業大佬的朋友圈中，王中軍耳濡目染，想拿錢做點新營生。

華誼兄弟開始跨界投資。

聽朋友汪潮涌說互聯網游戲賺錢，王中軍拿出1.5億元入股掌趣科技，后又收購了游戲公司銀漢科技。大小并購十多起，覆蓋房地產、互聯網軟件等多個領域。

這些公司后來都成了華誼兄弟的提款機。

掌趣科技上市后，華誼兄弟多次套現，累計28億元；后又從銀漢科技兜售出25.88%股分，套現了6.47億元。

2010年起，周迅、李冰冰、范冰冰、黃曉明等人紛紛離開華誼、自立門戶，經紀業務收入開始下滑，利潤占比從上市之初的三分之一降為不到十分之一。

但王中軍對此毫不在意，游戲公司帶來的巨額收入足以讓他自得：“賬面浮盈快要20倍，只用了兩年多時光，這怕是許多私募也做不到吧？”

他嘗到了拍電影之外的賺錢樂趣。

2014年，華誼兄弟走上了“去電影單一化”的道路，將電影、電視、藝人經紀所組成的三駕馬車，改編成影視娛樂、品牌授權與實景娛樂、互聯網娛樂這“新三駕馬車”。

實景娛樂是王中軍最為上心的業務。在他看來，這是華誼兄弟真正意義上躍升成為迪士尼的關鍵跳板。

75部電影、92億票房、26家電影院、前后擁有過300多位藝人、3000集電視劇……這是華誼兄弟20年的IP積累。如果能將IP變現，將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在王中軍的規劃中，未來實景娛樂年收入有望達到180億元、年凈利潤達到18億元。

從此，華誼開始四處買地，開工上馬各類實景項目。

當王中軍沉迷于各種新業務時，內地電影市場正在突飛猛進。

2014年，全國電影總票房296.39億元，同比增長36.15%。常居榜首的華誼兄弟卻意外跌出三甲！其電影票房收入僅占7%。

2015年，全國電影總票房440.69億元，以48.13%的高速增長刷新記錄。而華誼兄弟排名繼續下跌至第七，發行額僅占4.5%。

王中軍終于坐不住了。

華誼兄弟以7.56億元的高價收購浙江東陽浩瀚娛樂有限公司70%股權，把李晨、馮紹峰、楊穎、鄭愷、杜淳、陳赫6位明星納入旗下；又以10.5億元的價格收購了馮小剛東陽美拉70%的股權。

盡管收購溢價已瘋狂超出萬倍，但為了重回老大地位，王中軍也在所不惜。

然而，有些事，終究不是靠大筆花錢、交交朋友就能成的。

“賠錢又丟人”

今年的春節檔尤其熱鬧。

《流浪地球》《瘋狂的外星人》《飛馳人生》等八部電影瘋狂吸金。據燈塔數據，截至2月28日，累計票房已突破100億元。

開創賀歲片市場的功臣華誼兄弟，卻無緣這份熱鬧。

想當年，是華誼兄弟聯手馮小剛，以十多部賀歲電影打開了賀歲片市場的吸金大門。

然而，華誼2018年票房最高的《狄仁杰之四大天王》僅為6.06億元，被同檔期的《西虹市首富》以25.48億元完全碾壓。

屢無爆款，馮小剛執導的《手機2》本是華誼兄弟沖擊今年春節檔的全部希望。

沒想到，一只黑天鵝悄然而至。

因《手機》曾有影射崔永元負面形象的嫌疑，崔永元聽聞《手機2》開拍，一怒之下，曝出了“陰陽合同”事件，直指華誼兄弟及相關藝人存在偷稅漏稅問題。

輿論一片嘩然。

處在風暴中心的華誼兄弟沉默數日，并沒有換來寧靜。

事件發酵期間，王中軍和王中磊質押了約90%的股權，被質疑為拋售股份套現。華誼兄弟雖有公告澄清，但一時間民意洶涌難平，股價持續下滑。

就這樣，崔永元憑一己之力讓華誼兄弟市值蒸發約70億，《手機2》也折戟沉沙。

更難的日子還在后頭。

被寄予厚望的實景項目一直沒有起色。

經過長達數年開發，投資超35億元，華誼兄弟電影世界（蘇州）在2018年7月，終于正式開園。然而，周末游客也不足5000人，算下來，一年約2億收入。何時回本還是個未知數。

盡管2019年南京、鄭州、濟南多地項目將陸續建成，但華誼兄弟已捉襟見肘，現金流極其緊張。

2018年，華誼兄弟首次出現凈利潤虧損，虧損額為9.86億元。截至3月1日，華誼兄弟市值152.05億元，比巔峰時期的800億跌去了81%。

王中軍從未想到企業會有虧損的這一天，痛承這是“華誼兄弟上市以來遭遇的最大一次沖擊”。

今年1月8日，華誼兄弟連發9條公告，擬以持有的全資子公司華誼兄弟娛樂、英雄互娛、東陽浩瀚、華誼影城（蘇州）股權、海南3套別墅等資產提供質押擔保，申請銀行授信共計25億元。這才如期兌付了2016年發行的22億元債券本金及利息。

而這幾乎就是華誼兄弟的全部家當了。

“我和中磊一直在盡全力通過各種途徑籌資，保障公司股權結構不變化。”王中軍表示，華誼將逐步剝離和電影、實景關聯較弱的業務與資產，回籠資金、優化債務結構。

“華誼兄弟是我們二十多年的心血，我們永遠都不會放棄。”

艱難的突圍

當華誼兄弟分出精力去做實景、搞投資時，萬達影視、光線傳媒、博納影業等悄然上位，創造了一個個票房神話。

萬達影視憑借《唐人街探案》《戰狼2》《我不是藥神》等69部影片拿下238.18億票房；光線影業手握《美人魚》《港囧》《瘋狂的外星人》等片，斬獲186.81億票房；半路殺出來的北京文化雖作品不多，但成績不俗，《戰狼2》和《流浪地球》包攬全國票房冠亞軍。

在導演排行榜上，寧浩、陳思誠、韓寒、郭帆等新面孔不斷出現，耳熟能詳的代表作一抓一大把，扛著華誼大旗的馮小剛也越來越難突圍而出。

與此同時，阿里、騰訊等互聯網大鱷開始加入影視產業戰局。

阿里影業在今年春節檔大放異彩，投資的《流浪地球》可謂最大贏家。與傳統的影視制作公司相比，阿里影業將自己定位為助推爆款產生的“發動機”。

阿里影業董事長兼CEO樊路遠曾表示，要將阿里影業打造成一家以互聯網為基礎平臺的全新的內容公司，“加大對優質內容的投入，無上限投入”。

面對華誼兄弟的中年危機，1月23日，阿里影業馳援了7億元借款，期限5年。

根據協議，華誼需在5年內至少完成主控并上映10部院線電影（不包括網絡大電影和羅素項目）的產能。

在阿里看來，華誼兄弟仍有著不俗的內容產出能力。

二十多年來，華誼兄弟產出了一百余部作品，斬獲兩百多億票房，與馮小剛、徐克、管虎等知名導演長期合作，也打造出了狄仁杰系列、前任系列等優質IP。

但時代變了。

互聯網用戶話語權不斷上升，觀眾品味要求更高了，電影不再是靠朋友圈組個局、扔錢，就能砸出聲響的簡單營生了。

如今，華誼兄弟搭上了阿里的互聯網平臺資源，或許能將荒廢的主業優勢彌補回來。

王中軍也意識到了這點，懶得管事的他近日宣布將全面回歸：

2019年起親自參與公司所有的電影項目，從孵化開發到宣發落地，并正式回到綠燈委員會（內部電影審核系統），擁有一票否決權。

“電影一直是華誼最核心的業務，也是公司所有延展布局的動力根源。”王中軍表示，2019年的華誼電影值得期待。

他坦承，“誰都不是天生的企業家”，走過一些彎路后，更加珍惜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做生意、搞事業，有時候就像圍城，外面的人想進來，里面的人想出去，怕就怕，進進出出，想要的沒要到，原本有的也給弄丟了。

真正的危機從來不是別人來打垮你，而是自己主動把機會讓給別人。華誼兄弟這幾年，就有點這么個意思。

[1] 燈塔專業版票房數據

[2]《王中軍4000字全面反思：華誼兄弟錯在了哪里？》搜狐

[3]《隱身人王中軍》中國企業家

[4]《交朋友是第一生產力-王中軍的傳媒帝國》新浪財經

[5]《王中軍談華誼融資36億幕后》虎嗅網

[6]《從小豬佩奇到流浪地球，阿里影業贏的不止是春節檔》華商韜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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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原標題：《華誼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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