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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妝無限向下,兒童何去何從?
彩妝世界更像是成人童話,但卻做不到拒絕兒童參觀。
移動互聯網的快速發展與普及,使得信息的保留性出現了“裂縫”,將原本成年人保守的“秘密”傾瀉而出。
就像國產彩妝品牌在紅海市場大打出手的時候,兒童彩妝開始悄然占領孩子的心智。
畢竟,孩子的錢最好賺。
據相關數據顯示,2020年國內兒童彩妝消費同比2019年增長了300%,85后的媽媽最愛給孩子買兒童彩妝。河北、山東、四川三個地區的銷量已經超越北上廣,成了兒童彩妝的前沿消費地區。
今年四月份,人民網曾發文稱“‘兒童化妝品’市場亂象亟待規范”;五月份,南方周末報調查發現,家長理解的兒童彩妝更有可能是“裝扮玩具”,商家玩的文字游戲不復雜卻十分好用。
01 隱秘的角落,孩子被淹沒
很多80、90年代的孩子都會有一張“眉心紅點”的童年照,但如今的兒童彩妝不是“眉心一點紅”的擴大化,而是全方位無死角的“美顏攻擊”。
根據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我國0-14歲兒童約2.5億,占全國總人口的17.95%,少兒人口比重回升,兒童經濟儼然一片藍海市場。
這個數字在社交媒體上更加“膨脹”。
在YouTube上,兒童化妝品相關的視頻已經多到成為了一個單獨的品類。
國內的社交平臺當然也不遑多讓。在小紅書、抖音、快手、B站甚至淘寶直播等平臺搜索“兒童美妝”、“彩妝教學”的關鍵詞,相關推薦總量有幾十萬之多。分類也是十分清楚。測評類、教學類應有盡有,眼耳鼻唇服化道一應俱全。
短視頻平臺的入侵手段更加隱秘。抖音的[小學生化妝]詞條下沒有內容,小紅書搜索“兒童彩妝”會有提示“兒童很皮膚嬌嫩,兒童彩妝需慎用”。但行動比語言更誠實,兒童舞臺妝、三分鐘完成彩妝教學等比比皆是。甚至一些“小網紅”或主動或被動地加入這場娛樂狂歡中。
B站不乏有兒童彩妝全臉妝容實驗視頻內容,播放量尤為可觀;各種兒童舞臺妝、主持人妝、拉丁舞妝大多選擇孩子作為模特;一眾UP主以各種仿妝和“學生日常妝容”為主要內容,“血小板妝容”、“啵啵奶茶妝”“Lolita妝容”等各種吸引人眼球的標題,每條視頻平均播放量達10萬以上,個別視頻突破百萬。五彩斑斕的臉上掩蓋了天真,稚氣與珠光寶氣的矛盾中不見和諧。
孩子的世界已經被全面包圍,在一些熱門的兒童劇、動畫、漫畫上,人物形象也在愈發精致。美羊羊的粉色眼影是羊群中最亮眼的存在,艾莎的冰雪套裝必須要“全面”美麗,迪士尼“在逃公主妝”是精致女孩的可視化想象。
02 美麗工業沒有放過兒童世界
期待兒童化妝品安全本身就是個吊詭的問題,兒童皮膚屏障脆弱是公認的事實。相信所謂“零添加、水溶解”只是在掩耳盜鈴。
這份美麗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此前央視就曾曝光“兒童化妝品”存在嚴重問題,市面上的相關產品均無正規生產資質,所謂的“食品級”、“健康無毒”、“兒童專用化妝品”等口號完全是無稽之談,很多時候商家口中的“兒童化妝品”往往只是一種“裝扮玩具”,本身是用來裝扮娃娃的,卻在不被控制和有意引導下脫離了原本的用途,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淘寶搜索“兒童彩妝”價格從9.9包郵到幾百元不等,拼多多更有“2.57元”,月銷10+的“爆款”。化妝品監管APP上搜索“兒童彩妝”有48條備案數據,多來自于廣東地區,以“汕頭市澄海區”和“佛山市”為主,成分表一欄或者是“無”、“僅供出口”的字樣,有成分顯示的部分產品大多添加了“滑石粉”或“石蠟”等添加劑,不僅不能做到無毒無害,甚至比正規的成人化妝品毒性更強。
兒童化妝品賽道的競爭與食品領域的產品升級截然不同,零食、飲用水、一日三餐等可以精益求精,但事關孩子的一針一線都要慎之又慎。暢銷一個多世紀的強生嬰兒爽身粉都能堂而皇之地添加“滑石粉”(世衛組織公布的1類致癌物),色彩鮮艷、珠光閃閃的兒童彩妝有什么底氣保證“安全”。
黃磊的女兒黃多多曾因染發、化妝、涂指甲多次上過熱搜,評論兩極分化,“美麗獨立VS低齡化妝”的爭議涇渭分明。戚薇的女兒也曾在某綜藝熱烈地表示想要涂媽媽的口紅。
明星比普通人更加知道顏值的殺傷力,同時也更知道美妝產品的副作用,所以多多媽媽孫莉一再聲明給孩子挑選的是兒童專用。
但兒童專用≠安全無害,化妝導致兒童過敏的新聞屢見不鮮。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在“如何科學選擇兒童化妝品”的文章里對彩妝類選擇只字未提,似乎默認媽媽們不會做這個“美麗大冒險”。但時至今日,2012年頒布的《兒童化妝品申報與審評指南》顯然已經不適合現階段的美麗需求。
盡管該條例規定所有明示適用于兒童的化妝品,均應按照要求申報。未明示適用于兒童的化妝品,其產品包裝不得以圖案或其他形式顯示或暗示為兒童化妝品。但在電商平臺上,兒童彩妝儼然已成氣候。
美妝潮低齡化是孩子好奇天性被加倍滿足的結果之一,也是審美焦慮在年齡維度上的又一次下沉。
03 雞娃當道,美妝成了剛需
據科學研究發現,孩子們在3歲左右就開始具備審美意識,他們會對色彩豐富的東西具有極大的興趣和探索欲望。
商人比家長更懂孩子的心,兒童彩妝貨架上顏色豐富的像是打翻的顏料桶。高飽和度的玫紅、天藍、深紫等極易吸引孩子的目光。像是王后手里的毒蘋果,顏色鮮艷到夸張。
日韓的兒童美容會所、歐美的兒童美妝店里,2到12歲的小客人撐起了蓬勃的美麗奇跡。國內或許沒有招搖過市的兒童顏值經濟,但雞娃大行其道,美妝幾乎成了剛需。各種天價培訓課的成果走上臺前,美麗妝容是必不可少的錦上添花。顏值苛求,從娃娃抓起。
六一匯演臨近,雞娃正熱血,也是兒童美妝泛濫時。即使學校沒有要求,家長也會主動給孩子化好全妝,底妝、眼影、睫毛膏、唇彩一個不少。第一年在這場“美麗展演”上忘記化妝的孩子,第二年也會主動要求,追求美麗的傳播甚至不需要中介因素。
在舞蹈班教學的老師透露,文藝匯演都會要求參演孩子化妝,這種集體演出的采購成本本來就極低,一般會要求家長給孩子化完妝再來。但家長能力畢竟有限,一些夸張的閃彩都是老師臨場之前涂上去,“一盒只夠幾個人用,只能批發價位不高的”。
學校周圍的小商店也會渾水摸魚,六一前后,一家十幾平米的文具店靠賣眼影和珠光亮彩就能賺上幾萬塊。“肯定不會是正規化妝品,價錢擺在那,五塊錢一盒。家長花二十塊錢買幾盒,表演結束就給孩子玩了。”
過敏現象也會時有發生,“隨時準備著卸妝水和清水,孩子起反應一般比較快,就害怕那些內向孩子,有刺痛也不說,表演完下來臉都腫了。”有時孩子表演完也不愿意卸妝,家長會覺得好不容易化上去,留著好看。老師一般會勸家長給孩子洗掉,“孩子運動量大,出汗、灰塵什么的,對皮膚很不好。”
04 次生效應
1982年,美國傳媒學者尼爾·波茲曼的《童年的消逝》出版。四十年過去了,人們還是沒能理解“什么是童年的消逝”。消費主義全方位攫取“童年的財富”,光怪陸離的兒童世界越來越“好看”。
誠然,愛美是人的天性,開放的育兒觀下年輕父母接受新事物的程度越來越高。但不能否認的是,美育教學的起步不應該從一支口紅、一個眼影開始,我們需要的不應該是一個無限向下的世界。
兒童在模仿他們見到的一切感到美麗的事物,并且已經不滿足于在娃娃身上投射關于美麗的想象。童年本質上或許是供成年人消費的童話。但童話創造者們有責任還其一片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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