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保山市在東河流域共設置四級河長——市級2名，區級5名，鄉（鎮）級36名，村級79名。

122名河長為啥管不好一條東河，讓“母親河”東河淪為了納污河?“河長制”為何不能促“河長治”？這是省紀委省監委專項監督檢查組在直查直辦過程中一直在追問的問題。

“河長制”空轉

2017年12月，保山市印發了《保山市全面推行河長制行動計劃（2017-2020年）》和全面推行河長制市級會議、聯席會議、月通報等10項試行制度。

但是，專項監督檢查組調查發現，保山市在落實河長制方面存在很多不足和薄弱環節，“制度空轉、形式化問題突出，水污染治理的制度優勢沒有轉化為治理優勢。”

在保山市河長制領導小組辦公室，專項監督檢查組發現，該辦公室2019年和2020年的河（湖）長制工作考核報告顯示：保山市納入考核地表水水質達標率為100%，對所有縣（市、區）及納入考核部門的考核結果均為優秀，且隆陽區在5個縣（市、區）中連續2年排名第一。“這與事實嚴重不符，考核工作流于形式，與現實形成強烈反差。”專項監督檢查組指出。

沒有嚴格執行河長會議制度，這也是專項監督檢查組指出的問題之一。調查發現，保山市雖然制定了全面推行河長制市級會議和市級聯席會議制度，但在東河水質明顯下降、變為納污河的三年時間里，保山市只在2020年召開過一次河長制市級聯席會議，“河長會議制度的統籌推進、協調解決重大問題的作用沒有發揮出來。”專項監督檢查組表示。

而在《保山市全面推行河長制月通報制度》中規定，通報內容由市河長制辦公室統一歸納整理，市河長制辦公室主要負責人或分管負責人簽發；通報頻率要達到每月通報1次，或根據工作需要和公眾關注的重要事項適時通報。

專項監督檢查組注意到，自2017年河長制建立以來，保山市河長辦從未進行通報。“制定了制度規定，卻落實在紙上。”專項監督檢查組指出。

邊查資料邊聽邊問，專項監督檢查組發現，2018年以來，在東河水質持續惡化為劣V類的情況下，保山市河長制領導小組辦公室（保山市水務局）從未向保山市委、市政府書面匯報過。直到2020年8月才報告存在問題，發現問題報告不及時。

“保山市雖在東河岸邊豎立河長公示牌，并在公示牌上公示河長辦舉報電話，但沒有其他宣傳和激勵群眾參與監督的有效措施。”專項監督檢查組指出，當地干部群眾對生態環境污染問題見怪不怪、司空見慣甚至麻木不仁，一些領導干部將東河污染片面認為是降水減少、城市發展等客觀因素造成，敬畏自然、尊重自然、愛護自然的環保意識、生態意識淡薄。

從2017年保山市建立河長制以來，該市河長辦只接到過1件群眾信訪舉報件。“群眾監督舉報的渠道嚴重不暢通，群眾急、難、愁、盼的環境利益訴求沒有得到充分地表達，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專項監督檢查組指出。

河長層層失守

“河長制”制度空轉，河長又何在？僅在東河干流，保山市就有市、區、鄉（鎮）、村四級河長38名。

“河長們在責任面前，層層失守、節節敗退。”專項監督檢查組調查時發現，河長們對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理解不深不透，思想認識水平離“做到守河有責、守河擔責、守河盡責”，還有很大的差距。

“比如大量的淤泥產生以后，我們還是持一種等待觀望的態度，沒有把工作落實到位。”鄉級河長、隆陽區丙麻鄉黨委書記趙強表示，僅囿于完成上級河長交辦任務，在有效治理上有差距。而村級河長、隆陽區辛街鄉鄒里社區黨總支書記、主任李偉則表示對這一塊工作不夠重視。

專項監督檢查組還發現，河長們存在巡河工作走過場、對眼皮底下的問題視而不見等問題，甚至鄉（鎮）、村級河長消極懈怠、推諉扯皮等問題明顯。

——現場勘查發現，在當地政府征地拆遷施工現場，新舊建筑垃圾堆在河堤上，岸邊還有群眾種植生產的痕跡，村河長沒有及時糾正，認為反正還沒有進行綠化，地閑著也是浪費，沒有從防控農業面源污染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部分鄉（鎮）、村級河長存在巡河敷衍應付、走過場的現象，發現問題后“一報了之”不落實整改，上級河長對具體整改情況不督促、不跟蹤，工作上沒有完全閉合，最后演變成河長工作消極懈怠、推諉扯皮。專項監督檢查組在現場勘查河段時發現，鄉鎮、村級河長履職意識較差，檢查組在大沙河段檢查中發現河道兩側道路垃圾后，隨即撥通電話請村級河長到現場處理，卻相互推諉問題，對于河段問題較多的連接段，上下河長之間互相推卸責任，導致問題河段成為監管死角。

“保山市不同層級的河長在黑惡臭水體問題上整改不力，截至目前，西大溝水體呈灰色渾濁，紅花河黑臭水體仍有氣泡產生，部分河段有建筑類垃圾。”專項監督檢查組認為，保山市對上級交辦的問題沒有及時整改，跟蹤問效不夠。

整改不力的背后，是各級河長對工作目標的置若罔聞。2017年保山市委、市政府下發的《保山市全面推進河長制的實施意見》就定下目標：到2020年，基本實現河暢、水清、岸綠、湖美的目標；消除保山中心城市紅花河、城北防洪河、西大溝等城市黑臭水體治理目標。“現在看來，這個目標只是寫在紙上。”專項監督檢查組指出，河長制湖長制的核心是責任制，各級河長湖長必須當好河湖管理保護的領隊，“為什么會出現上百個河長管不住一條河，治不好一江水？這是每個河長要思考的問題。”

（原標題為《“河長制”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