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bkingdong 北戴河桃罐頭廠電影修士會

編輯：判官

前幾天，在朋友圈刷到了韓寒拍的廣告片。只見他一身腱子肉，“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

第一反應是，是為新片預熱吧？

果不其然，《四海》出預告了。

無論是曉明與小李子在煙花閃爍中舉杯，還是沈叔叔與康叔叔靠在汽車門邊故作深沉，都是在還原一個小鎮青年能在電影里逐夢的人生：

隨時開派對的富翁，隨時有美女來釣的金牌間諜，隨時能為兄弟奔赴千里的豪俠。

韓寒，還是那個韓寒。

這不僅讓我想到了另一個人，他那命運般的對手、同行、CP，郭敬明，現在正在被關小黑屋。

韓寒與郭敬明，可以說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在這里必須要提一嘴華東理工大學2011年的搞笑辯論——“韓寒郭敬明應不應該在一起”，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實際上，他們的故事，從2000年到2021年，依然在續寫著。

1999年，剛上高一的韓寒拿下了首屆新概念作文比賽一等獎。第二年，他又在新概念作文比賽上拿下獎項，并出版了自己的首部長篇小說《三重門》，該書累計發行200萬冊，成為當時銷量最高的文學作品。

隨后，他從高中退學，從此專職寫作，并因此引發了一個有關教育的熱門社會話題。

2000年，郭敬明已經是網絡間聲名赫赫的“第四維”。出名已經夠早，四維卻害怕自己的名聲不夠響亮。

在韓寒奪得新概念作文冠軍的第三年，他終于也也捧回了新概念作文一等獎的獎杯。

2003年，他以魔幻題材的首部作品震驚文壇，成為當代青春文學的領袖。之后《夢里花落知多少》出版，他名利雙收，與此同時，莊羽也將他告上了法庭。

此時，韓寒出了一本《長安亂》，嘲諷郭敬明抄襲。

也是自此開始，韓寒、郭敬明二人的人生軌跡越走越遠。

一個走上了秋名山車神之路，成了“斜桿青年”，另一個則在魔都成了金絲雀的霸道總裁，流傳著各種風月軼事。

韓寒開始玩音樂，2005年簽約唱片公司，2006年發行個人首專，當然是nbcs。

郭敬明開始創辦文學類雜志，從“島”工作室開始，先后創辦柯艾文化和最世文化，推出了《島》系列、《最小說》、《最漫畫》、《文藝風象》、《文藝風賞》等刊物，構筑了一個龐大的青春文學刊物矩陣。落落、笛安、貓某人、消失賓妮、安東尼等一大批新人作家，都被他捧紅。

而韓寒罵郭敬明“我們男女有別”的同時，也開始創辦雜志，這就是只發行了一期的《獨唱團》。

雖然只有一期，但影響非常大，后來的自媒體鼻祖咪蒙也是從這里走出來的。那一年，他還出版了最后一部長篇小說作品《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該書以附帶足金的限量版噱頭吸引了不少眼光。

隨后，韓寒拉著《獨唱團》的主創人員創辦了【ONE·一個】，力圖打造了一個文藝創作、分享的平臺。2013年開始相繼出了《很高興見到你》《去你家玩好嗎》《想得美》等圖書，累計銷量超300萬冊。還簽了張皓宸、蔡崇達、張曉晗、陳諶、姬霄、蔣話、蕎麥、路明、貓力等一批熱門的優質作者。

當韓寒依舊在文學世界里縱橫時，郭敬明正式轉型做導演，2013年，《小時代》橫空出世，他開始擴展電影版圖。

他們之間的角逐，永遠不會停歇，韓寒也宣布自己開始拍電影了。

2014年初，闊別小說創作界三年之久的知名當代傷痛青春文學作家韓寒宣布以電影導演的身份重返藝壇，首發作品《后會無期》云集了馮紹峰、陳柏霖、鐘漢良、袁泉、陳喬恩、王珞丹等陸港臺三地知名電視劇、話劇藝員，還收獲了當代華語作者電影代表人物賈樟柯的友情客串，引發觀眾熱議，一時風頭無兩。

同年7月，《后會無期》公開上畫，與韓寒當年在新概念作文界便相愛相殺如今也已棄筆從影的文友郭敬明的《小時代3》正面交鋒。

最終，《后會無期》以6億勝出《小時代3》的5億。

韓寒有如神助，同年，他也有了自己的電影帝國——亭東影業，之后的《乘風破浪》《飛馳人生》都賣出10億人民幣以上。

而郭敬明在《小時代4》之后迎來了漫長的撲街期，《爵跡》撲出血坑，《晴雅集》一周游后被緊急下映，《瀧夜曲》遙遙無期。

而韓寒的新片《四海》卻官宣了2022年大年初一上映，百億男主沈騰加盟，95后流量小生劉昊然主演，而女主是新謀女郎劉浩存，排面很大。

四海四海，小四的四，上海的海。從2000年到2021年，在這場漫長無聲的戰役中，我們能很明顯地看到，韓寒獲得了勝利。

如果說郭敬明代表著未成功的文人們長期以來對海上浮華錄幻夢的當代延續，那么韓寒則更為現代化地展現了小鎮青年的文藝式理想人生。

喜歡是放肆，而愛是克制，那么生活，就是平淡。

他，為什么會贏？

當初，在QQ空間還流行著千禧年新傷痛文學的年代，我們會通過小四字號的文字，撫摸著裝幀松散的書脊，來品味韓寒的校園、小鎮、武俠、賽車、叛逆與不安青春。

曾幾何時，隨著實體圖書市場逐漸萎縮，信息碎片化時代悄然而至，曾經的新概念作文雙雄不再執筆揮墨，他們紛紛進入電影業這個造夢工廠，把自己的夢想，直截了當地撒在中國銀幕之上。

躺在上海外灘的私家陽臺上，眺望上海中心那冰冷卻反射不出任何影像的巨大玻璃外墻，擎著望遠鏡品味著那沖天巨樓旁邊匯豐、花旗大廈里西裝革履的男人擠在一起打架的畫面，裹緊了沙發上Hermes的羊絨毯，擋住雪花落在身上不能洗且只能穿一次的雪白Prada套裝的道路，被漫天的大雪感動得眼淚狂Dior。

朗格芝麻鏈，92萬

這是一個來自川渝小鎮的男孩能在這個時代的上海做的最奢華的夢。

那么來自上海郊區的男孩，又會做什么樣的夢呢？

《后會無期》里，講述了三個哥們兒要跨越三千里送其中一個人去遠鄉工作，途中他們遇到了不同際遇的人，有人半途丟了，最終走向不同的人生。

影片本體是非常標準的公路類型片故事底稿，卻被韓寒“文字化”地打了個松散，仿佛單元劇式地展開，每到一處由一個男主角展開和單元女主角的故事，也并不一定形成故事，更標準地說是一些小事件，發表一些人生感悟，演員念幾句寒式金句，于是再跳入下一個旅段，進入下一個單元。

莫名其妙的故事結構，寫實的審美觀與飄忽不知所以的整體設定，讓韓寒仿佛成了魔幻現實主義的新一代掌門人。

初次成為導演的韓寒，還是沒能擺脫作家的身份與常年寫作的思維固定模式，相形之下，反倒是另一位作者轉型的導演在視聽敘事上的手段更像一部影視產品。

而韓寒在《后會無期》中則借助更為接地氣的人物形象與社會氛圍，讓影片充斥著小城鎮“普世感”味道的文藝青年記錄在豆瓣廣播里的偶感情懷，利用更貼近自然的視覺風格與實景，以及時不時跑出來的一些搞笑段子，讓影片仿佛有了獨特的價值。

當然，留著邋遢胡子、穿著邋遢夾克牛仔褲的馮紹峰，站在袁泉身邊聽著“喜歡就是放肆，愛就是克制”的場面，依舊會讓不少小鎮青年哭得稀里嘩啦。

對于做夢來說，不一定需要躺在LV里哭，站在麗莎發廊前聽跑調的樂隊音樂憂傷望天，或許更易觸發感動。

當然，小鎮青年為義氣闖沙漠翻海洋，對于韓寒來說也只是做夢而已。

韓寒的第二部影片《乘風破浪》中做的夢，則相對要少一些魔幻現實感，從中國男人第一重要的兄弟情跳到了第二重要的父子恨以及媽寶癥結。

在影片中扮演男主角母親的趙麗穎，雖然和她的前夫挑對象的精準度都很差，但是搜索到爛導演的雷達卻出奇一致。

《乘風破浪》也初次系統性地涉及了韓寒在工作以外的最大樂趣——賽車。

由鄧超扮演的男主角，其人生與父親一直處于矛盾當中，從小被父親的冷暴力培養至成人，自己熱衷的賽車事業也得不到父親的認可。

在一次意外中，他回到了父親青蔥少年時，與他的父親母親產生了一次跌宕起伏的青春經歷。

與父親在少年時結仇，在自己為人父之后又和解，其實是大部分男人在自以為成熟后與自我內心的少年叛逆進行的一次懷緬。

很顯然，這樣的故事對于大部分中國男性來說是非常具有共鳴力量的，男人嘛，不過就是這樣，要么“少年”，要么“爹味”。

這個故事非常典型地展示了韓寒作為創作者的一貫思路，并體現了中國男性以“男人至死是少年”為傲的混不吝處事姿態，雖然故事本身呈現出一種濃郁的報紙B版寓言小故事的氣質，但至少相比前作，更像一個完整的電影敘事了。

也許是因為已經拍過一次電影所帶來的經驗，《乘風破浪》顯得更完整也更成熟，韓寒的自我認知與耍小聰明也在電影中呈現得更為突出。

“男人至死是少年”的理念，通過男主角與男主角父親角色的行事態度，密布于電影的每一個角落，這與韓寒本身行為處事就處處“少年感”以及少年成名的資歷結合得也非常緊密。

可以說，如果不理解韓寒的行事風格，也很難理解到《乘風破浪》這部電影的獨特風格。

而《乘風破浪》的女性形象，結合《后會無期》中的幾個女性形象，也代表著小鎮青年的標準理想型。

這幾個女性角色首先的共同特點就是擁有清純的外形；再者就是性格，可以冷淡也可以溫柔，可以大咧咧也可以很細膩，但務必要若即若離，不能孤傲也不能造作；最終就是她們的職業，多半會令人聯想到或者直接與性相關。

然而，這幾個女性角色或是會在男性角色“人格魅力”下迷途知返，或是潔身自好與“邪惡”劃清界限，正所謂“濯清漣而不妖”。

從這些角度來看，韓寒甚至也可以劃分到作者導演那一類，他的電影，自然也可以劃分到作者電影中。

其實細觀這些年高票房創紀錄的電影，無一例外，都是兼備了作者電影特質，卻以類型電影呈現的復合形式。無論是《戰狼》還是《你好，李煥英》，這些電影中都傾注了導演的私人情緒，并將其用導演個人風格強烈的戲劇手段轉化為大眾情緒，并最終以強烈的情緒輸出到觀眾眼前，以高情緒情節來達到讓觀眾務必共情的目標。

而韓寒最高票房成績的《飛馳人生》，也完全可以歸類到其中。

《飛馳人生》的整體核心，就是來自韓寒最愛的賽車。眾所周知，在寫作與電影以外，韓寒還是一位職業賽車手，韓寒早期還曾經參加過國外的方程式比賽，在國內更拿過最高級別的汽車賽事——CTCC中國房車錦標賽和CRC全國拉力錦標賽的年度冠軍。

出于專業技術知識的儲備，《飛馳人生》成為華語影壇上少有的非常完整呈現賽車方面情節橋段的電影，而且韓寒還能將賽車技術與人物情感節奏緊密結合，至少在視覺與節奏上形成了一次不錯的呈現。

當然，這個故事則是非常傳統又老套的男主人公落寞又崛起的體育電影套路，由沈騰來出演也并沒有煥發多少新意。

《飛馳人生》雖然與韓寒的前兩部作品在整體氣氛、形式上相比非常割裂，但究其內核依然是“老夫聊發少年狂”那一套東西，再搭配上小聰明但尷尬的寒式喜劇段落，本質上仍舊是韓寒個人表達欲望的展現，只是這次更加類型化了。

《飛馳人生》上映三年后，韓寒將再度推出他的新作《四海》，這部作品從預告片上看，顯然已能估摸到這將是韓寒創立自己“電影宇宙”的一次集大成之作。

騎著車的少年、清純的女孩、父子關系、兄弟情結、小城情懷與遠方理想。

韓寒依舊在展示著小鎮青年的夢想，就如同他從《乘風破浪》開始便對影視經典男性形象的鄉村式重現。

而韓寒電影本身的主題，也無非是更現實一點的小鎮青年理想：

雖然住在小弄堂，卻有個大哥夢想，希望去山那邊和遠方，因為那里住著我的小芳，為我從良，洗衣做羹湯。

從《后會無期》到《乘風破浪》，再到《飛馳人生》，韓寒一點點地構造著屬于小鎮青年的幻想世界。從6.28億到10.49億再到17.16億的優秀票房回報比，也展示了中國銀幕以二三線城市男性青年為市場主體的現實。

在中國大地上，這樣的小鎮青年著實太多了，他們非常愿意在這樣的夢幻中實現理想。

很多年前，一部分人人手一本《悲傷逆流成河》，一部分人人手一本《三重門》，后者以鄙視前者審美為趣。

再后來，有的人為《小時代》痛哭流涕，有的人為《后會無期》黯然神傷，后者再次以鄙視前者品味為樂。

再后來，四從“絕不道歉”彎腰成了“我錯了”的明，恍惚中還是那個來自自貢的小鎮青年。

而寒則華麗變身，成了積極向上熱愛生活正能量的猛男。

韓寒與郭敬明，有很大的區別，但本質上又沒有任何區別。這場綿延20年的“絕戀”從始至終，be的不過是中國通俗文學和90后青春的夢罷了。

設計/視覺：SaiBO XiaOsI Men

原標題：《韓寒&郭敬明：上海絕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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