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徐媛

近日，重慶奉節縣8歲男童小渤在上學途中，不幸被三條惡犬咬死。據知情人士透露，警方接警趕到現場后，對三條猛犬進行了緊急處置，其中兩條當場被擊斃。目前，猛犬喂養主人因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被奉節警方控制。當事方還沒有就善后事宜達成一致。

事發當天，爺爺送小渤上學途中，忘記帶公交卡，回家接卡的空隙，小渤被三條惡犬攻擊。整個過程慘不忍睹，有人親眼看到，小渤被咬得面目全非，臉部、腿部均有殘缺，血肉模糊。知情人士透露，第二天原本是小渤的生日，而他的生命卻永遠停止在血腥的瞬間。

事發現場

小渤的經歷讓很多網友悲憤莫名。一個稚嫩的小男孩，就這樣折損于惡犬的血盆大口之下，死前還遭遇常人難以想象的恐懼和痛苦，實在讓人心痛難受。好在惡犬的主人已經被刑事拘留，不出意外的話，他將為自己不負責任的飼養行為付出法律代價。

遺憾的是，至今雙方沒有談妥賠償數額，心力交瘁的小渤父母仍處于一場艱辛的談判拉鋸戰中。分歧在于賠償的標準。因為小渤是農村戶口，肇事方提出按農村標準進行賠償。而小渤父母認為，小渤在城市里讀書，有暫住證，跟完全意義上的農村戶口不一樣，應該按城鎮人口賠償標準計算，在這一基礎上，他們向對方索賠92萬元。

賠償按城市標準，還是農村標準，相差巨大。一般，在人身損害賠償案中，死亡賠償金的獲賠金額，是所在地居民年收入×20年，喪葬費是居民社會平均工資×6個月。按照2021年重慶公布的數據， 2020年度重慶城鎮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0006元，農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6361元。若按城鎮標準，死亡賠償金和喪葬費加起來就有80多萬，加上誤工費、交通費、精神撫慰費等，92萬的賠償額度有理有據。可若按農村標準算，賠償金額會縮水一大半。

這樣“城鄉有別”的議價方式，很多人備覺荒唐。孩子死得這么慘，任何補償措施都力有不逮，為何還要分析他是農村戶口還是城市戶口呢？為何要以一個人的戶籍，來判定生命的價值呢？對于父母而言，沒有什么比孩子的生命更重要，金錢遠遠無法彌補他們內心的傷痛。如果還要他們接受農村和城市人口“同命不同價”的事實，將是殘忍的二次傷害，是一種更為沉重的打擊。

城鄉“同命不同價”的死亡賠償制度，折射出生命權的不平等，一直以來備受質疑。鑒于此，2019年，中央明確提出改革人身損害制度，統一城鄉居民賠償標準。同年，最高人民法院授權各省高院在轄區內開展“同命同價”賠償標準試點。目前，山東、福建、山西、內蒙古、江西、浙江等省市對人身損害賠償采用統一標準,不再區分農村和城市。

但是小渤所在的重慶，目前只是部分試點。2020年4月，重慶高院發文明確，人身損害賠償城鄉統一標準的范圍，限于機動車交通事故。這意味著，其他人身損害賠償案件中，依然要區分農村和城市。也就是說，肇事方的還價——雖然看上去冷酷且不近人情，也是在法定范圍內爭取權益。而小渤的父母有多大的贏面，還是未知數。

小渤父母表示，他們想盡早結束協商，給孩子一個說法，沒有時間和精力在這里邊耗來耗去。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心愿。有哪對父母愿意用孩子的生命討價還價呢？在其他省市城鄉統一賠償制度的映襯下，他們的遭遇令人唏噓不已。

視頻截圖：咬死孩子的三條惡犬，其中兩條被當場處置。

發改委近日印發《2021年新型城鎮化和城鄉融合發展重點任務》，其中提到“城區常住人口300萬以下城市落實全面取消落戶限制政策。”城鄉戶籍統一已經是大勢所趨，若再以戶籍來區分人身損害賠償，既在制度上失去依托，也沒有現實的合理性。地方何不把步子邁得再大一點，早日終結“同命不同價”的不平等局面呢？

當然，無論是92萬的賠償，還是狗主人的刑事處罰，在小渤的生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歸根到底，狗主人對惡犬的縱容，才是悲劇的始作俑者。只可惜要以他人生命為代價，才換來他遲到的警醒。而這也是農村養犬的普遍狀況。農村犬只數量眾多，烈性犬、惡性犬的飼養基本不受限制，而狗主人疏于管理，散漫放養，加上基層執法力量薄弱、監管空白，兇猛的惡狗可以在廣闊土地自由游蕩，不受約束，傷害他人。

一次又一次的狗咬死人事件表明，如果不規范農村地區的養狗行為，不引導村民自我管理和自我約束，類似的悲劇還是會上演。有關部門不應該熟視無睹、放任不管，在嚴格規范城市養狗的同時，也要為農村養狗設立高壓線，這樣小渤才能死得不冤枉，其他家長才能放心地讓孩子獨自出門，不用擔心他們成為不負責養狗行為下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