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災難，成為韓國人難以磨滅的痛，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作者：喻汀

舉國震驚

韓劇《請回答1994》中，有這樣一段情節：

主人公去商場購物，但有事沒去成。沒想到的是，這個臨時改變，讓他躲過了一次大劫。

因為他打算去的那家商場，竟意外倒塌，異常慘烈。

● 《請回答1994》截圖

這場慘禍并不是編劇瞎編，而是真實發生的，這就是韓國和平史上最慘的災難——三豐百貨倒塌事故。

很多韓劇和韓影都以此為背景，描述它給韓國人帶來的難以磨滅的記憶和傷痛。

1995年6月29日，一個平平無奇的夏日，那天傍晚，正值漢城（當時的首爾還叫漢城）的下班點，韓國最大的商場三豐百貨也迎來了客流高峰。

17點57分，商場里突然響起了巨大的爆裂聲。

短短20秒鐘，這座5層的大樓轟然倒塌，幾乎沒給人們反應和逃生的機會，商場里的1445人被瞬間吞沒了。

這場災難最后造成502人死亡，937人受傷，6人失蹤，財產損失高達2700億韓元（約合16億人民幣）。

在當時，是世界建筑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事故。

● 《請回答1994》截圖

1990年7月7日，三豐百貨正式開業。

地上5層，地下4層，室內面積達7萬多平方米，1000多名員工，每天的顧客有4萬多人，每天的營業額達到50萬美元。

商場非常豪華，墻面的裝飾是意大利粉紅色大理石，貨架上陳列著高級服飾、琳瑯滿目的奢侈品。

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繁華景象背后，終究是曇花一現。

● 三豐在報紙上登的廣告

災難的幸存者，時年19歲的樸勝賢說：“那天和平常一樣，顧客照常逛街，員工照常工作，看起來沒什么不同。”

可就在那一天，一棟大樓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轟然倒塌……

這究竟是為什么呢？是天災還是人禍？

拿建筑當兒戲

先講一講這棟大樓崎嶇的建成史。

漢城瑞草區是韓國著名的富人區，寸土寸金。

1987年，三豐集團在那里買下了一塊地，準備蓋成一座4層的綜合商街（比百貨商場的規模小很多），蓋到一半的時候，會長（相當于董事長）李鐏改變了主意——

不建綜合商街了，改建百貨商場，并且要加蓋一層，用作旱冰場。

建筑公司的設計師一聽，這不胡鬧嘛，如果變成百貨商場，建筑的結構勢必發生很大的變化。于是果斷拒絕了這個要求。

一意孤行的李鐏，直接開掉了建筑公司。當時的三豐集團財大氣粗，手下就有現成的建筑商，承接剩下的工程。

按照韓國法律的規定，建筑物的用途發生變更時，必須接受結構專家的檢測，但三豐無視這一點，強行進行設計、施工。

為了騰出商場的空間，三豐在建設的過程中開始偷工減料。

首先，他們拆除了大樓中的一些承重墻，這下重量就全部壓到了承重柱上。

但他們偏偏又在承重柱上做了手腳。每根柱子由最初的直徑80厘米，縮減為60厘米，柱子內的鋼筋，也由16根變成了8根。

本來，為了連接天花板和柱子，必須使用L型鋼筋，但是為了節省費用，他們使用了一字型鋼筋。

結果導致大樓倒塌時，沒有任何阻擋的裝置，柱子直接沖破天花板。

更可怕的是，本來加蓋的第五層，是打算用作旱冰場的。

可施工到一半，老板李鐏又突發奇想，下令改成餐廳。

餐廳和旱冰場的結構完全不同，餐廳需要安裝地暖和排水道，再加上餐廳的磚墻、櫥柜、餐具、大型冰箱等電器，使荷重增加了3~4倍。

就這樣，弱小的承重柱一個“人”承擔了所有。

除了結構遭到破壞，三豐還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3個大型的空調冷卻塔應該設置在地下，但為了節約地下的賣場空間，就放到了商場的樓頂。

這3個冷卻塔的重量為36噸，再加上冷卻水，共有87噸，遠遠超出了屋頂能承受之重。

所以每次冷卻塔開啟的時候，大樓就會有微微的震動。

當時商場附近有一個公寓，居民對冷卻塔的噪音不滿，經常投訴。

1993年，三豐決定將冷卻塔移到另一邊。

正確的辦法是用起重機吊起來，但又雙叒叕是為了省錢，他們把冷卻塔裝在滾軸上，往反方向推移。

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重壓之下，整個大樓開始出現裂痕。

如此看來，集各種安全隱患于一身，三豐大樓能堅持6年，簡直是“漢江奇跡”。

本可避免

事實上，大樓倒塌并不是某個瞬間形成的。

早在2年前，大樓就給出了警告。

從1993年開始，商場1樓就出現了裂縫。起初并沒有人在意，但裂縫越來越多。

1995年3月，整個大樓開始微微傾斜。

4月，5樓餐廳的天花板也出現了裂縫。

5月，裂縫中不斷有沙子掉落，地面開始慢慢下沉。

此時，才有工作人員上報，但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直到事發當天，三豐高層才開始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麻煩。

6月29日上午8點多，工作人員發現餐廳的地板磁磚破裂，廚房的玻璃器皿被震得叮當作響。

但即便如此，大家也沒放在心上，還是照常工作。

10點半，餐廳員聽見天花板傳出龜裂聲，還伴有水注噴出。

他們這才找來商場領導，一個小時后，高層決定5樓餐廳全部暫停營業。

中午12點左右，三豐方面聯系了建筑設計監理公司，同時關掉了樓頂的冷卻塔和5層的燃氣。

此時正值盛夏，空調停了，整個商場悶熱異常。有不少顧客受不了離開，因此躲過了一劫。

但同時，商場高層卻沒有放棄當天的營業。

下午2點，三豐會長李鐏召集各主管，商討對策，還請來了專家。

3點，兩位專家林亨宰、李鶴洙來到大樓實地檢查，發現大樓存在重大異常。

林亨載建議盡快停止營業，疏散顧客，進行緊急維修。

但李鶴洙卻意見相反，認為沒有坍塌的危險。

面對兩位專家的意見，李鐏聽從了后者，做出了“繼續營業，進行維修”的決定。

● 右一為李鐏，右二為結構技術師李鶴洙

之后，三豐高層又將2樓關閉，而其他樓層照常營業，員工也繼續上班。

當時有一個奇異的現象，2樓的顧客紛紛撤離，其他顧客卻毫不知情，還在開心地購物。

殊不知，死神即將降臨。

下午5點57分，大樓突然響起了巨大的爆裂聲。僅僅20多秒，從5樓開始，樓板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層層塌陷，1400多人頃刻間被埋其中。

● 慘烈的現場

諷刺的是，當時的高層在另一棟樓里開會，毫發無傷。

救援體系漏洞

崩塌后，周圍彌漫著煙塵，建筑碎片臺風般地刮了十幾秒。

附近的建筑物和行人也受到牽連，碎片濺到行人身上，受傷者無數。

廢墟中，有人呻吟，有人哭泣，有人揮舞著手絹呼救，還有人滿身是血地扒開殘骸自救。

接下來的營救，也暴露出當時韓國緊急救援系統存在的漏洞。

匆匆趕來的救援人員展開了救援，卻缺乏重大災難的應急處理能力。

當時正值下班高峰，加上消防車、救護車、電視臺車輛混戰，整個路面水泄不通。

救護人員只能背著傷者去醫院，結果不少重傷者在途中就死掉了。

另外，當時消防員的醫學水平也非常有限。從營救的照片來看，沒有頸椎固定架和脊椎保護裝備，就將人搬到了擔架上。

甚至直接拉拽廢墟中的傷者，導致有的人手臂和腿部被拽斷，受到二次傷害。

搜救工作進行了幾天后，仍有幾人下落不明。

考慮到周邊建筑有倒塌的危險，救援人員撤離了現場，停止了對幸存者的搜索。

這令國民大失所望，家屬們憤怒地走上街頭示威，他們和志愿者一起，自費購買了切割機等設備，自發尋找幸存者。

● 傷心的遇難者家屬

經過他們的不懈努力，陸續找到了幾名幸存者。

時年21歲的大學生崔明錫，靠喝從瓦礫堆縫隙中滴落下的雨水，吃身邊的硬紙板，堅強度過了9天。

大樓倒塌后的第17天，19歲的售貨員樸勝賢被救出，堪稱奇跡。

官商勾結

擅自改變建筑結構，又為了金錢，偷工減料，這是非法行為，是赤裸裸的謀殺。

為什么三豐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無法無天呢？

其實，在三豐百貨破土動工前，不正之風就非常嚴重。

本來那里原是漢城的黃金地段，政府規定不能建設大型商場。

于是，三豐向瑞草區政府和首爾市政廳的公職人員大量行賄，成功將該地區變為商業用地。

后來非法改建，三豐又再次行賄，蒙混過關。

從建設到落成再到使用，但凡有一個環節能夠負點責任，也不至于釀成如此慘禍。

哪怕事故當天，做出暫停營業的決定，也不會有那么多無辜的人命慘死。

可資本的眼中，只有金錢，哪有人命可言？

事故發生后，三豐會長李鐏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說：“商場倒塌，雖然給顧客帶來損失，但我們公司也被毀掉了。"

最終，包括李鐏、李鶴洙在內的25人被起訴。但李鐏因過失罪只被判了7年半有期徒刑，兩名收受賄賂的公務員被判10個月。而其他人則都是緩刑，沒有實刑。

三豐坍塌事故后，八九十年代建造的建筑物引起了韓國人的恐慌和質疑。

政府對全國所有建筑物進行了安全評估，結果令人毛骨悚然，大為震驚：全國約14%的高層建筑需要重建，80%的建筑都要大修，全韓只有2%的建筑是安全的。

這次事件，也促使韓國政府痛下決心，加強了相關部門的監管力度，只是，再也換不回502條鮮活的生命。

這樣的豆腐渣工程，令人痛心，也令人深思。

雖然已經過了20多年，但因麻痹大意、無知貪婪而發生的大型事故依然如故。

不僅僅是韓國，放眼全球，在經濟高速發展時期，為了追求利益，而忽視質量安全的事件屢有發生。

點個“在看”吧，愿為了一己私利、草菅人命的事情不再發生，警鐘長鳴！

● 現在的三豐百貨，已經建成了另一座商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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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資料

1.三豐百貨店坍塌——建設腐敗和財閥貪欲造成的慘案

2. ????丨三豐百貨店崩壞事故

3. CNTV丨重返危機現場：三豐百貨坍塌事故

原標題：《20秒害死502人：26年前的豆腐渣工程，成為韓國人永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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