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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紀錄片⑨|基層民警的溫暖故事

王勝 高劍平
2021-03-01 15:12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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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歡迎收聽本期的聲音紀錄片,我是王勝。

當年警察故事,辣手神探、無間道等一系列關于警察的電影,不僅轟動了影壇,也影響了一批年輕人的職業選擇。或許對于警察這個職業我們大多數人的印象,還留存在影視劇中鐵血警探驚心冒險的故事當中。但真實的生活與熒幕上的電影總有一段距離,今天我們的講述者李警官將會為我們講述他的警察故事。

工作現場。

基層民警的溫暖故事(上)
基層民警的溫暖故事(下)
我記得很清楚,2013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我們突然接到一個報警,轄區一個加油站員工在當天晚上凌晨2點多下班的時候,給我們打電話,說發現浐河河道中心坐了個老人。我們到現場之后,發現了一個大概70歲左右的老人,神智不是很清楚,坐在河道中間。我們聯系不上家屬,只好去到河道中間,因為長安區正在開發中,河道邊傾倒的建筑垃圾有兩層樓高,頭頂上就是高壓線。尤其到晚上夜深人靜時,高壓線的電流——嗡嗡作響,特別明顯,我們在底下,也確實挺擔心,萬一一根線掉下來,我們這一片人都沒了。

老人也凍得夠嗆,于是撥打了120。但120來了之后也沒辦法,建筑垃圾坡度比較陡,120沒辦法把人從河道里弄出來。最后我們實在沒辦法,就弄了個擔架,把老人放到擔架上,用繩子捆住,前面兩個人,后面兩個人,一邊拉一邊推,從河道里面拖到建筑垃圾上,再從建筑垃圾上翻出來,一直到大路上,然后120才把老人救走。

當時我們以為這個事情就結束了,但是沒想到過了兩天,老人的家屬給我們送來了錦旗。一家人感動的熱淚盈眶,和我們說著說著就哭了。那會我感覺到這個工作還可以,沒有那么的平淡,不是沒有成就感,這就是一個成就感。

很多人覺得警察就是公務員,工作穩定、旱澇保收,成天坐在辦公室里。其實并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我認為警察是一個特殊的公務員。我們一天24小時都在值班、加班。因為我們村派出所24小時都必須有人值守,我們單位平均每年有200天左右都在加班,所以這個工作還是比較辛苦的。值班期間碰到一些案件和事件,如果當天處理不完,可能會需要連軸轉三四天,像我們這樣三天三夜,或者幾天不休息,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們經常碰到。

就拿最近來說,2020年,因為西安的教育政策開始改變,許多市民為了小孩上學,不惜去花錢,走一些所謂的“門道”,希望給小孩找個好學校。去年,我們在一個月內連續接到兩起家長給小孩辦理上學上當受騙的案件。家長也比較焦急,他說,如果這個事情解決不了,我們這個家庭可能就要散了。所以我們也非常重視,成立了一個專案組專門負責這個案子,我來牽頭負責這個事情。受害者被騙之后,嫌疑人就失聯了,只知道嫌疑人叫什么名字,大概在什么方位。

我們通過近半個月的摸排走訪,最終在北郊某一個別墅小區確定了嫌疑人。嫌疑人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特別有能力,關系網特別強的一個人,嫌疑人對警方特別不配合,在別墅外,我們僵持了大概兩個多小時。他在別墅里面,我們在外面喊話,但嫌疑人就不配合,不吭聲,大門緊閉。我們把物業經理叫來都沒有辦法,他沒有嫌疑人的鑰匙,最后我們是跳墻進去的,因為害怕他從后墻或者其他地方逃走,再想找到這個人就非常困難了。進去后,他家里正好有一個保姆,通過做這個保姆的思想工作,保姆從里面把防盜門打開了,我們直接沖到二樓。嫌疑人在自己的辦公室,但他把辦公室門反鎖了,人在里面,對我們的喊話不予理睬。如果我們采取破門進入,萬一人不在里面,之后的輿論和社會影響就不好,于是我們沒有選擇強行破門。將別墅的地形偵查好后,發現這個房間只有兩個門,我們守住這兩個門,并叫了開鎖公司的人。在等待的過程中,我們無意中在床頭柜里發現了一串鑰匙,說試一試,到第三把鑰匙的時候,門就打開了。我們直接撲了進去,嫌疑人看到我們后,還趴在桌子上假裝睡覺。我們將嫌疑人控制后,他假裝不認識我們,不知道這回事,問我們是干什么的。在出示了證件和傳喚證后,嫌疑人一下就不說話了,他自己也知道事情敗露了,警察能找上門,他心里也有個數,很配合我們,被我們帶走了,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抓獲這個嫌疑人后,他一開始一直在頑抗,拒不承認。其實不承認也可以定罪,因為我們取得了大量的旁證,包括受害人的證言和受害人受騙過程中的錄音,我們的證據鏈是很完整的。但是我們每偵破一起案件,都想盡可能追求完美,把證據鏈取足,讓嫌疑人能夠認罪認法。所以審問這個嫌疑人時用了兩天兩夜,在我們要把他投送到看守所的最后一刻,他承認了。當時,我們準備開車走了,他突然說:“我交代”。我們立刻把嫌疑人拉下車,在訊問室里又訊問了一遍,他才把完整的作案過程講了一遍。在形成筆錄證據材料之后,把人順利投送到看守所。在這個案子偵破,嫌疑人抓獲并且把涉案贓款追回來之后,受害人特別感動,來了我們單位很多次,說一定要當面感謝我們,還說要給我們送錦旗,說我們挽救了一個家庭。其實,受害者損失的金額只有幾萬塊錢,但是對于外來務工人員而言,幾萬塊錢可能是這個家庭一年甚至是兩年的收入。所以他們特別感激我們,也讓我們產生了強烈的成就感。

工作現場。

在李警官處理的眾多案件中,最讓他頭疼的是一個關于宅基地的糾紛事件。因為涉及到各自家庭的利益,所以非常難協調,也因為這個事情,三個兄弟的關系一度鬧得很僵。

見面就罵,如果沒人攔著,已經60多歲的倆兄弟能打起來,到這個程度了,特別頭疼。每個人都想繼承(宅基地),尤其是涉及到轄區正在開發的地方,可能你多爭一塊宅基地,到賠償的時候,可能會多幾十萬。老大都已經70多歲了,老三也60多歲了,兄弟三人為了爭一塊宅基地吵得不可開交,差點動手。宅基地是村上劃分的,由于年代久遠,很多證明材料都缺失了,所以這塊宅基地成為兄弟三人之間十分棘手的糾紛問題。我們通過村干部、街辦工作人員,反復給兄弟三人做工作。

因為父母都不在了,老大最終放棄了這塊宅地的繼承權,他說:“我不要了,讓我兩個弟弟去繼承”。最后我們又去做兩個兄弟的調解工作。因為年齡大了,溝通也比較困難,調解工作一度陷入僵局。老二的意思是,自己對父母照顧的比較多,院子他要占一大部分。老三說我也照顧父母了,這個院子他要占一大份。兩個人因為這個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我們前前后后跑了十幾二十次,從開始不待見我們,連門都不讓進,看到派出所來了,直接把我們往外推,一句話都不想說。但通過解決他們家一些別的問題,主動地給他提供幫助,一點一滴,慢慢地,他愿意和我們溝通了。但還是不能提房子的事情,一旦提到就不和我們說話了。我們只能通過不斷的接觸、了解,發現兄弟兩個因為一件小事,打過一次架,媳婦、子女在溝通中可能沒有妥善的處理好,最后引發到宅基地的問題上了。矛盾其實是源于十幾年前,在他們的父母還在世時,老二和老三結婚了,按照農村的習慣,父母要給兒子蓋間房。老三認為父母給老二蓋的房比他的大,兄弟兩個為這事開始不斷的吵,老三覺得自己吃虧了,老二覺得這是父母給我的,我又沒有多要。老二以我照顧父母比較多,我給父母養老送終等理由,認為自己要多占。老三說我也照顧了他們,父母給我的還少,所以要多占。了解到這兒以后,歸根結底還是之前蓋房的事情,我們再給兄弟兩個做工作就好開展多了,通過一些引導,回憶小時候的事情等,最后兄弟倆想到我們也是親兄弟,從小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的,當哥哥的也挺照顧弟弟的,弟弟不管什么事也都想著哥。通過小時候的兄弟感情,最終化解了矛盾。之后,房子的問題反而好說了。弟弟說,讓哥占多點,哥哥說多給我弟一點,兩個人反而讓對方多占一點。最后為了公平起見,兄弟兩個一人一半。老二蓋房的時候,老三還過來給幫忙。老三蓋房時候缺少什么,老二直接聯系給送沙子、送水泥,最后兄弟兩個感情處的特別好。

工作現場。

春節是中國所有節日中最重要、也最隆重的節日,不論是千里之外還是異國他鄉,只要有一線希望,中國人就會想盡辦法回家與家人吃一頓團圓飯,除夕對大多數人而言是團圓,但對民警而言卻是更為重要的工作。

提起過年,心情比較沉重一點。因為自從從事這個工作之后,我基本上沒有在家里過年。從2012年9月入職,到2012年12月3號進入派出所實習開始,每年春節都是在單位過的。每年除夕夜,大家都在吃團圓飯,我們在轄區巡邏、盤查,進行一些基層的工作,每次巡邏任務結束后就到后半夜了,春節晚會都結束了,大家都睡了。因為按照要求,節假日我們會啟動二級巡邏防控,轄區內,一天24小時都要見到警車,警燈要亮,警笛要響,不能間斷,能換人但是車不能停。所以,每當萬家燈火團圓的時候,我們要么是在出警的路上,要么是在巡邏的路上。沒在家過年是一種遺憾,沒有埋怨過,是不可能的,別人家都是一家團團圓圓,吃餃子、看晚會一家其樂融融,但我們警察的家庭總是缺一口人,總感覺每年都有點遺憾。家里的嘮叨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妻子和父母,對我這個工作還是比較理解的,嘮叨也就是嘴上叨叨兩句。事后也會問在單位有沒有吃好呀,有沒有休息好呀,還是挺支持,也能理解我的工作的。

工作現場。

我現在對警察工作的認識,和剛剛入職的那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通過8年時間的工作,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讓我對這個工作有了全新的認識?;鶎舆@些事情看似平凡,但其實沒有小事情。剛開始認為很小的一個事情,如果不及時去化解,后面可能會引發一個更大的案件,甚至因為小的嫌隙而出現殺人案件的情況也是有的。因為我就遇到過一個案件,也是宅基地糾紛,最后導致了行兇殺人。所以我認為基層的工作還是特別重要的,在矛盾糾紛的初步階段把它化解,就能夠避免一些案件的發生,雖說我沒有辦理過什么驚心動魄的大案子,也沒有電視上或者影視上那么的精彩、刺激,但是我們從平凡中也可以給人民作出一點貢獻,應該就是這樣子。

我們身邊總有這樣的人,他們和我們一樣,出現在生活的每個角落,遭遇著人生的平淡起伏,只是每當我們有所需要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在我們身旁,給予援助,寒夜生暖。我們的歲月靜好,皆因有人負重前行,在這萬家團圓的時刻,我想對那些依舊奮戰在一線的工作人員說一聲,謝謝,你們辛苦了!

 

節目錄制:王勝

后期制作:陳俞成

原創音樂設計:林三

    責任編輯:季成
    校對:徐亦嘉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澎湃新聞,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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