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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歲“戈謝病”少女輟學2年返校,本已在家等死如今樣子大變
2020年9月,身在安徽省合肥市的14歲張博涵時隔兩年,重返校園,是個初中生了。回想起兩年前,自己因為肚子腫脹,被同學議論“你是不是懷孕了”,被迫離開學校時的情景,這個滿臉掛著笑的孩子突然哭了。
“那時候我怕極了,覺得這輩子,我就被學校拋棄了,沒機會讀書了,可能連活著都成了問題……”
原來,張博涵患有一種罕見病,叫“戈謝病”。戈謝病患病率在1/20萬~1/50萬,目前已知中國戈謝病患者約300余人。身患此癥的孩子,體內缺乏一種酶(葡萄糖腦苷脂酶),導致進展性多臟器損害,包括肝脾嚴重腫大、血小板減少、骨骼疾病等,若不進行有效干預會致殘或危及生命。
戈謝病患者可以像糖尿病人注射胰島素一樣,通過注射藥物補充體內缺乏的酶,維持正常體征。然而藥費高昂,若無醫保,患者年醫療開支從60萬-200萬不等,終身注射。2019年4月之前,博涵和她的父母,望藥興嘆。
輟學回家時,張博涵的狀態,和“等死”沒有太多區別。
2018年-2019年期間,孩子的脾臟迅速變大,撐得肚皮青筋爆現。與此同時,孩子的四肢愈發瘦弱,甚至無法支撐她的身體,上下樓都需要父親來抱。
“我也不愿意下樓了,下樓別人都像看外星生物一樣看我,回頭率100%。”張博涵回憶說。
2018年的一天,博涵躺在床上,呼吸不順,連翻身都難。“我感覺自己可能只有最后1秒的生命了。”張博涵說。那一天,她在日記里寫道,“我是一個有過去,沒未來的人。可能明天就死了,也可能不會死。”
博涵的老家是山東臨沂的。十幾年前,母親孫玉和父親張永帶著女兒前往合肥打工。張永有計算機方面的知識,原先還曾經在學校里做過相關工作,可隨著學校合并,他丟了工作,干起了體力活兒。最后夫妻倆在當地經營放心早餐,最初一個月全家收入僅有四千元左右,本就是勉強度日。全家人一年不吃不喝,才能勉強給孩子用上兩支特效藥。
“2019年春節,孩子的脾臟已經幾近梗死,面臨切除的危險。”孫玉說,“過年時,山東老家的人湊了一支藥錢給孩子,讓她試試。打了一針藥后,博涵的呼吸順暢很多。醫生說,持續按足量給孩子進行治療,2-3年,孩子的肚子可以恢復正常。”
由于無法連續治療,孩子的病情又進一步發展。孫玉預想到了孩子最可怕的結局,她拿著孩子的照片,到處找相關部門講述情況。
“我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過得渾渾噩噩,因為藥是天價,我們怎么努力都難以留住孩子的生命,我們只能騙自己,說這個藥根本就沒發明出來。”孫玉說。
如果故事按照這個方向進一步發展,現在我們可能已經看不見張博涵的笑臉。亦或者是,她會像很多戈謝病患者一樣,切除脾臟,肚子上留下深深的疤痕,然后病情迅速向身體其他器官轉移,出現骨折、失明、肝臟重新腫大等情況,亦或是……死亡。
在孩子病情最嚴重的時候,公益機構、夢龍影像工作室聯動,將孩子的故事播發,在2019、2020年共為孩子撥付24萬元善款。合肥當地的相關部門也針對博涵的病情進行了醫療費的報銷減免。從2019年5月開始至今,張博涵持續相對“保守”地用上了特效藥。從初期的每個月4支,到如今每個月6支,預計明年隨著體重增長,將增加到8支。
2019年3月、2020年1月、2020年12月孩子變化
“通過政府部門幫助和慈善救助,我們家兩年自費約20萬元,幫助張博涵用上了藥,盡管負擔依舊沉重,但我們看到了希望。”孫玉提及孩子的變化,滿臉激動,“經過這接近20個月的治療,孩子的肚圍從最初的79厘米,縮小到如今的65厘米,身高從1米34,迅速增長到現在的1米51。孩子現在已經有39公斤了,明顯是長胖了。再出門,衣服穿多一點,幾乎看不出來她肚子上的特征了。”
2020年對于張博涵一家來說,又難熬,又欣喜。因為疫情原因,靠早餐攤為生的一家人,在疫情期間有三個多月沒有一分錢收入,家庭生活一度都陷入到了危機中。但雖然城市逐漸重啟,一家人又漸漸恢復了往常的生活。2020年6月,孫玉和家人商量,可以考慮讓輟學兩年的博涵,重返校園了。
“第一次跟孩子提這個事兒的時候,她雙眼冒光,一直問我’真的嗎,真的嗎‘。”孫玉說,“然后6月開始到9月,全家總動員,給孩子買了很多教科書,讓孩子迅速把之前落下的功課補上,希望能夠跟上初一的課程。”
張博涵是聰明孩子,典型的“一點就通”。她愛寫作和唱歌,喜歡手機風光攝影,對美的感知超越了很多同齡人。她還是個非常棒的表達者,面對鏡頭說話,滔滔不絕,極具感染力。她說自己最喜歡的就是數學,平時都是爸爸在家里,給自己補習……
“我剛上學的時候是又害怕又興奮,那時候我還把腳弄骨折了,是拄著拐杖比較狼狽地進入學校的。”張博涵回憶起9月1號開學時的情景說,“同學們都挺照顧我,我現在成績在班級能排上中等吧,20多名。我想努努力,自己還是有希望考上高中的。”
在博涵家中,孫玉拿出了孩子小時候的相冊。相冊的記錄從孩子小學2年級肚子逐漸增大后就暫停了。那個階段只有一張孩子拿著棉花糖的照片,是因為學校要求每個孩子提供一張類似的生活照,作為影集,孫玉特意帶孩子去公園拍的。孫玉還特意提醒博涵,把手抬起來一點,這樣可以遮擋一下已經非常明顯的肚子。
“我們其實是很喜歡給孩子拍照的,直到有一天孩子突然不愿意面對鏡頭,或者有意提醒我們,只能拍臉,我們才意識到,孩子長大了,敏感了,那之后,拍照就少了。”孫玉講到這里,情緒顯得特別激動,“我們后來覺得,再也不會給孩子留影集了,但現在看著孩子漸漸好起來,我準備重新給她做一個,記錄一下。但我又有點猶豫,有點怕……”
全家又陷入了沉默,因為大家都知道,必須持續穩定給孩子用上特效藥,博涵才能真正意義上變成一個正常人,可以上學、工作、結婚、生子……
“如果哪一天,真的(藥)斷了,孩子肚子再一天天大回去,那種地獄般的感覺,我想一定會壓垮全家的。”孫玉補充道,“我們依然需要社會持續關注,讓我們的孩子,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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