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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蘇州河而行·循聲|沿河建起大型居住區
沿蘇州河綠道漫步 張左之 攝
蘇州河見證了上海從一片田園風光轉變為繁華的國際大都市,同時也承載著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對它的情感與回憶。
10月25日的“沿蘇州河而行”漫步從昌化路橋到江寧路橋、鎮坪路橋、寶成橋再到武寧路橋,途經中遠兩灣城、新湖明珠城及半島花園等大型住宅區。
武寧路橋下隨薩克斯起舞的人。 張廷鈺 攝
武寧路橋下演奏薩克斯的人。 張廷鈺 攝
在樹蔭下對弈的居民。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在綠道長椅上休息的老人。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三灣一弄”的歷史回溯
這次“沿蘇州河而行”漫步主要的途徑地點都是大型居住區。在行程前,我從王唯銘所著的《蘇州河,黎明來敲門》一書中讀到了一些有關“三灣一弄”的歷史背景。
蘇州河在流入北新涇后,河道逶迤曲折,在普陀區境內長達14.3公里的河道中形成了十八個灣,被稱作“普陀十八灣”或“蘇河十八灣”。
河水流到昌化路橋這一段,形成了一個“M”型的彎道,即昌化灣。1912年,中國第一民族工業的榮氏家族在昌化灣創辦了上海第一家面粉廠——福新面粉廠。自此,蘇州河上的船舶每日都運送數以千計的面粉袋。因此,在今昌化路橋至長壽路橋之間的地區曾被人叫做“叉袋角”,其中“叉袋”指的就是面粉袋。
獨坐在老弄堂門口的老人。 張廷鈺 攝
探訪上海造幣廠旁的老弄堂。 麗華 攝
探訪上海造幣廠旁的老弄堂。 btr 攝
蘇州河流至江寧路橋時,改向東北流,至中潭路又改向東南流,在“濱北”形成了譚子灣,因其毗鄰上海造幣廠,又被稱作“造幣廠灣”。
上海造幣廠正立面。 劉懿琛 攝
參觀上海造幣廠展銷中心。 麗華 攝
再往東去便是朱家灣、小沙渡灣和藥水弄灣。1874年,后來創辦了上海《申報》的英國商人美查(Ernest Major)在這一帶建造起專門生產硫磺、硝酸和鹽酸的美查制酸廠,一年后更名為江蘇藥水廠。
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江蘇藥水廠遷入小沙渡西,長壽路一帶。而藥水廠所在的這條長弄,也因整日彌漫著經久不散的硫酸氣味而被人們稱作“藥水弄”。在它旁邊,還有整日塵土飛揚的“石灰窯”。人人都對這里避之不及,甚至還流傳著“寧做三年牢,不住石灰窯”等民謠。
寶成橋連起了周圍的居民區。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人們在港灣河汊,一邊用毛竹做梁柱,用竹籬笆糊泥做成墻壁,用茅草鋪成屋頂,搭建起草棚屋,在滬語中叫做“滾地龍”。“三灣一弄”的棚戶區指的就是朱家灣、潘家灣、潭子灣和藥水弄一帶。
在武寧路橋附近的步道上健身的居民。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漫步同行者,現在康奈爾大學攻讀城市規劃專業碩士的施銘介紹道,最早出現在蘇州河東段的工廠大多都是外資企業,西段開發到“三灣一弄”地區才涌現出大量的民間資本工廠。工廠選址在河邊主要是為了排污和運輸方便,彎曲河道的岸邊曾經有大量的空地,底層工人便在這些空地上搭建起簡易的居所。
20世紀初,近代民族工業興起,蘇州河兩岸的居民開始走入工廠車間,成為工人。隨著工業文明的不斷發展,對勞動力需求的不斷擴大,這一帶開始出現外地移民。他們大多是從上海周邊、蘇北和安徽等地來上海打拼的難民,白天在工廠或碼頭謀生。
當時在整個上海,來自不同地區的人會有不同的職業分布。出生于上海的現任哈佛大學政治系教授、哈佛燕京學社社長裴宜理在她的《上海罷工》一書中對此有研究。以榮氏家族為代表的無錫人大多來這里做生意,蘇北人大部分到工廠里做非技術性工人。在“三灣一弄”棚戶區中生活的人,七八成來自上海近郊農村和江浙兩省,特別是蘇北。不同族群的文化開始在這里交融,蘇北話也曾是這些社區內部的通用語。
由于這一帶河道曲折,極易造成泥沙淤積,棚戶區的生存環境非常惡劣。一到下雨天,建在河灣處的茅草房經常會被河水漫灌,屋內也常常漏雨,梅雨季則更加潮濕。
中遠兩灣城介紹牌。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從中遠兩灣城內的步道遙望蘇州河對岸。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上海城市導報》記者王永娟在2014年的一篇題為《中遠兩灣城:從棚戶區到景觀城》的報道中說,上世紀80年代,上海市政府率先對藥水弄進行了改造。到1998年,譚子灣、潘家灣和王家宅作為“兩灣一宅”正式開始動遷改造,改造后新建的商品房即為中遠兩灣城。這里原有一萬多戶居民以及約147家企業、事業單位,動遷費用巨大,涉及到的問題也紛繁復雜。
中遠兩灣城 孫大肆 攝
蘇州河中的兩灣城倒影 孫大肆 攝
1999年7月,中遠兩灣城正式投入建造,整個小區共分五期開發,一至四期為住宅區,五期為商務區。建成后的小區與蘇州河有1800米的水岸相連,包含三條蘇州河景觀綠化帶,包括沿蘇州河2公里長、16米寬的濱江綠化帶,6OO多米長、24米寬的中譚路夾道綠化帶,以及北部1800米長、15米寬的輕軌綠化隔離帶。
從外部看起來,中遠兩灣城的高樓給人一種過于密集的感覺,但走在中遠兩灣城內,樓間距實際上比較開闊,植被覆蓋率也很高,距離蘇州河岸僅幾步之遙。這個2000年獲得上海最佳住宅特別獎的小區,曾在2006至2007年因群租現象被進行過綜合整治。現在,隨著蘇州河濱河空間的貫通加速,它再一次進入我們的視野。
居住在中遠兩灣城的體驗
作家周嘉寧是一位在中遠兩灣城內居住過十幾年的租戶,談到在兩灣城的租房經歷,她首先講到了近年來租金的大幅上漲。2004年租的一間大約80到90平米的房子,朝南的房型,能在陽臺上觀賞到蘇州河上的龍舟比賽,租金是每月1900元;現在同樣面積的房子,朝北的房型,一個月的租金高達8500元。
中遠兩灣城內,貼在墻上的活動室和服務站銘牌。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由于兩灣城內的居民數量較多,為了方便溝通與管理,每棟樓都建立了樓委會,這使得同一個小區內不同單元樓的管理與維護存在差異。周嘉寧舉例,有些單元的樓委會組織能更加積極主動地聯絡業主,籌集資金,改善居住環境,將大堂等公共空間,門禁等公共配套設施全部進行更新改造。但這完全取決于單元樓委會的運作方式,以及居民對社區事務參與熱情度的高低。租客基本沒有參與樓委會事務的權利,在有關籌集資金的事項上,僅由業主們少數服從多數進行表決。
不過,為了建立起社區文化,促進鄰里之間關系的發展,樓委會也會利用微信群組織有相同愛好的居民共同舉辦活動,如廣場舞、社區乒乓球賽、網球賽等。
2020年10月25日,中遠兩灣城內的橫幅。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在蘇州河沿線綜合整治工程中,中遠兩灣城段將作為蘇州河兩岸公共空間貫通的一部分。在我們經過的時候,中遠兩灣城正在進行業主大會的換屆選舉,也許新的業委會將做出決定性的選擇。漫步同行者們認為,對于生活在兩灣城的居民來說,沿河步道貫穿小區可能會影響到居住空間的私密性與安全性,需要通過協商和探討合理設置門禁,在打造開放共享的濱河步道的同時確保居民正常生活不受打擾,實現兩者的平衡。
大型居住區和城市發展的關系
一艘巡邏船經過普陀區大型居住區之間的蘇州河河道。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關于是否愿意生活在這樣一個人口密度較大的大型居住區內,漫步者們也發表了各自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中遠兩灣城所在的地理位置交通非常便利,周邊配套設施也很完備,對于外地租客和上班族來說是經濟的。也有人認為,這樣的大型住宅區內人員流動大、人口密度大,可能存在一些安全隱患,同時社區的管理與服務質量也可能有波動。
隨著城市規模的不斷擴大,城區內人口數量的急速膨脹,大型居住區的建設是高效利用土地資源的重要舉措。在中國科學院城市環境研究所主編的《2013中國可持續城市發展報告》一書中,詳細地介紹了緊湊城市發展理念和實踐評估。在2015年召開的中央城市工作會議中,首次提出了“緊湊城市”的理念,并指出緊湊城市是中國城市未來的發展方向。為了對城市邊緣無序擴張加以控制,同時又要緩解人口增長與土地規模有限的矛盾,大型居住區這種集約化利用土地資源的方式成為城市住房建設的新模式。
在城市中,緊湊的用地規模促使建筑不得不向上或向下尋求延展空間,也會導致住房密度與容積率提高。而在大型居住區中,居民來源范圍廣,層次結構較復雜,外來人口占有一定比例,該如何聯絡起松散的鄰里關系,激發居民主動參與社區事務的意識,促進社區進一步實現自治和有效管理,是需要在社區治理實踐中不斷探索的。
尾聲
漫步者途經創意產業園。 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圖
對我來說,上海給我最初的印象是老上海月份牌年畫上穿著旗袍的摩登女郎,是張愛玲《半生緣》里刻畫的弄堂里、屋里廂的凄美愛情故事,是悠揚綿軟的滬劇,也是散發著清香味道的雪花膏。
當我第一次來到上海,與大多數人相同,更讓我為之心醉的是外灘的絢麗璀璨。然而2020年每一次的“沿蘇州河而行”,都會讓我更加直觀地感受到在霓虹燈之外的市井生活。在行走中,我常常試圖去尋找屬于上海市井生活的痕跡,有時是一位在街邊幫人理發的手藝人,有時是一塊老舊殘缺的木質招牌,有時是斑駁墻面上已經掉了色的幾行用油漆涂刷出來的標語。
我無法去說明,那些被鏡頭記錄下來的影像片段能否算作蘇州河漫長歷史中的一塊拼圖,只能去一點點地拼湊,把沿途看到、聽到的印在記憶深處,在理解和感悟中尋找蘇州河帶給我的全新啟發。
(作者劉懿琛系上海師范大學影視傳播學院在讀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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