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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困在消費貸里的年輕人,專家:借貸平臺要擔負社會責任
“花錢一時爽,還錢火葬場。”小松笑著搖搖頭,關閉了手機上的這條推送。地鐵快到站了,他往外換了換位置,準備迎接新一天的工作。現(xiàn)在的他,沒欠任何網貸,一身輕松,而一年多以前,他曾深陷網貸漩渦。
近日,一組數(shù)據(jù)成為微博熱搜——“全國有1.75億90后,其中86.6%都接觸過信貸產品”。與傳統(tǒng)信用卡不同,年輕人開通“花唄”“借唄”等消費信貸產品,幾乎毫無門檻。自制力差、對誘惑缺乏抵抗,當這些因素集中暴發(fā)時,年輕人——尤其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就有可能陷入無法償債的困局。
■調查 六成受訪者 使用消費貸
上熱搜的那組數(shù)據(jù)來自2019年的一份《中國消費年輕人負債狀況報告》。記者走上街頭,在年輕人聚集的幾所大學附近,進行了街頭調查。
在一共50名受訪大學生中,使用消費信貸的有32人,占受訪者的64%。未使用者中,多數(shù)表示用生活費就足夠日常生活。有一名學生表示自己很擔心開通消費貸產品后“控制不住自己”,因此一直沒有開通。對于自己想要的、價格較貴的商品,要么攢錢購買,要么只能克制自己的消費欲望,以后再說。
多數(shù)使用者表示,使用的額度很少,每月使用額度在1000元左右,只購買日用品。
在32名使用者中,多數(shù)會綁定銀行卡后每月自動還賬。有3人出現(xiàn)過還款困難問題。其中一位曾經用“花唄”買過大額商品,可之后忘記了這件事,又把生活費花了不少。直到下月要還錢時,他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金已經不夠。在那之后,他向家長進行了求助,隨后調整了自己的花錢方式,以后只在小額支付時才用花唄,目的是增長信用值,大額消費則會直接用卡里的錢。
還有一個有意思的細節(jié),多數(shù)受訪者表示,自己是在“不知不覺中”就開通了消費信貸產品。
■體驗 開通很容易 關閉有點難
這種“不知不覺”到底有多容易,記者進行了實際操作體驗。
淘寶、天貓商城可以使用“花唄”,在支付方式選項當中,花唄的右方還寫著“推薦”二字。京東商城則可以使用“京東白條”,選擇一樣商品可以發(fā)現(xiàn),用“打白條”的方式支付還可以立減50元。此外,攜程出行APP提供了“攜程拿去花”服務。手機微博的“微博錢包”中,則提供了“授信額度支付”。美團平臺曾經也開通過“美團月付”功能,廣告語為“這月買,下月8號付”,但目前點擊該功能界面,卻顯示“正在逐步開放,敬請期待”。
這些消費信貸產品,采用的都是“先消費,后還款”的支付模式。相比于開信用卡還需要驗證工作情況等信息,這些產品開通的門檻要更低,甚至有些產品的宣傳語就是“一鍵開通”。記者對產品進行了逐一嘗試,“花唄”點擊開通按鈕后,只需刷臉即可開通,提供的額度是2000元。“京東白條”則需要填寫個人姓名、電話、居住地址,但無需刷臉,提供的額度是3000元。“攜程拿去花”可以點擊支付寶快速驗證,驗證成功后給出的額度是12000元。微博的“授信額度支付”則稍微麻煩一些,需要上傳身份證并刷臉,審核通過后給出了7969元的額度。
在各類產品的服務協(xié)議中,都會寫到還款逾期的懲罰措施。花唄的罰息比例是每天萬分之五。京東白條每天也要收取未償還金額的萬分之五作為日服務費,此外還要收取每天萬分之一點五的違約金。“攜程拿去花”“微博錢包”則沒有在服務條款里明確寫出違約金或滯納金的標準,而是稱要“以系統(tǒng)生成的電子信息記錄為準”。
對于消費自控能力差的年輕人,“管住手”的最好辦法就是關閉這些消費信貸產品。記者嘗試發(fā)現(xiàn),花唄和攜程拿去花的關閉非常簡單,只要將錢還清,直接點擊“關閉按鈕”即可。
但在關閉京東白條時,就有些困難了。首先,記者在手機京東里根本沒找到關閉按鈕,點擊咨詢客服,卻跳轉到了“京東金融” APP的下載欄。下載APP后,記者終于在客服一欄中找到了“如何注銷白條”的選項,點擊并選擇“不想使用”后,客服還發(fā)來了“白條有很多優(yōu)惠活動”“注銷后可能無法再次開通”的提示。記者隨后選擇“堅持注銷”后,系統(tǒng)又說“如果暫時不想使用,建議您先不注銷,而是使用‘鎖定白條賬戶’功能”,隨后才給出了注銷白條的鏈接。而在微博錢包中,記者嘗試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關閉的辦法。
■案例 身陷消費貸 欠錢難自拔
“用我請客有面子,輕輕松松下月還。”“用我分期付款沒壓力,夢幻海島想去就去。”……在這樣極具誘惑力的廣告鼓動下,年輕人很輕松就打開了消費信貸產品。而開啟信貸消費大門之后,他們的命運各不相同。
在網絡平臺豆瓣上,有一些名為“負債者聯(lián)盟”“努力還債聯(lián)盟”“90后負債交流”的討論組。這些討論組中,聚集著少則幾百個,多則上萬個曾經或正在遭遇網貸問題的人,而從發(fā)帖內容來看,他們大多都還很年輕。“超前消費”“積少成多”“以貸養(yǎng)貸”“焦頭爛額”是討論中頻繁出現(xiàn)的關鍵詞。
小松曾經也是負債者之一。今年22歲的他,在大學時開通了“花唄”。“進了大學之后,經常使用支付寶,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有‘花唄’這個東西,開通很容易,就開始用了。”大學生活多姿多彩,年輕人們喜歡討論時尚、運動、數(shù)碼產品。正在此時,蘋果iPhone7問世。“128G的5800元錢,我一個月生活費2000元,用生活費肯定是買不起的。”于是,小松又開通了“借唄”,“可以做分期,一個月才還幾百塊錢,感覺很輕松。”
從那以后,小松開始習慣于使用消費信貸產品,超前消費,“后面就感覺這些借貸產品里的錢,都是自己的一樣”。在大二那年,小松在漩渦中越陷越深。“因為賭球。”賭球需要調動的資金更大,小松開始“以貸養(yǎng)貸”,“想方設法去找軟件借錢,借這個還那個”。最嚴重的時候,他同時使用了十多款借貸產品,欠款達到十多萬元。
到大學行將畢業(yè)時,小松感到,“陷得太深,真害怕”。跟家里開口很難,但是問題已經嚴重到自己無法解決。他最終尋求了父母的幫助,在畢業(yè)后又努力工作還錢,一年多過去了,已經還清了欠款。“我現(xiàn)在已經不碰這些借貸產品了,連支付軟件都很少用。”
小松說,自己屬于比較極端的例子,但是他也認為,自控能力差是年輕人的共性。“借貸產品的本意也就是為了賺錢,并不是為了害人。自控能力差的人,再難借的錢,他也能借到。”小松坦承,現(xiàn)在遇到喜歡的東西還是會買,但是會量力而行,“超前消費也不是不行,自己一定要控制一個度。”
■觀點 借貸平臺要擔負社會責任
互聯(lián)網經濟專家劉興亮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借貸平臺作為一個工具,本沒有對錯,“工具都不是完美的,產生一些無法預料的后果可以理解。”
但是,如果后果可以預見,或者已經引起了社會熱議,那借貸平臺就要負起社會責任。劉興亮坦言,年輕人沒有形成正確的消費觀,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很容易受到影響。“我看到過一個廣告,就算是借錢,也要過一次像樣的生日。這就是平臺在誘惑、在引導。”劉興亮接觸過很多深陷網貸危機的年輕人,其中很多是大學生,還有一些剛畢業(yè)不久,“他們已經是成年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要知道自己的收入水平和償還能力。但是,平臺也不能袖手旁觀。”
劉興亮認為,借貸平臺完全可以發(fā)揮大數(shù)據(jù)和分辨能力,對借款者設置一定的門檻,“沒有收入的學生,償還能力是很低的,怎么對他們的消費進行一些理性限制,還需要業(yè)內專家進一步論證。”
(原題為:《困在消費貸里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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