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不馳于空想、不騖于虛聲。

上海從曾經的小漁村發展為如今的特大型城市，從來不缺少擁有實干精神的奮斗者。他們是這座城市里平凡的工作者，卻兢兢業業書寫歷史。

4月6日起，澎湃新聞推出“新時代·奮斗者”系列稿件，向家國追夢人致敬。

2020年1月21日是李迺瑛奶奶80歲的生日，躺在安寧療護病房的她比之前又清瘦很多，生存期評分也在下降。

作為上海市金山區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總護士長，楊慧峰帶領“愛的港灣”團隊成員，為李迺瑛精心準備了生日會，一張全家福、一個燦爛的笑容、一份刊載了李迺瑛回憶錄文字的巴基斯坦報紙，讓這場生日趴格外燦爛。2020年2月13日凌晨，此生再無遺憾的李迺瑛靜靜地走了，走得非常安然……

上海市金山區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總護士長楊慧峰。 澎湃新聞記者 俞凱 圖

多年來，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愛的港灣”團隊的成員們，用真情真心澆灌著安寧療護這塊田地，因愛起航，因緣相聚，傾心奉獻，真誠付出，敘事人文故事，書寫醫學溫度，在幽谷伴行中得到啟發和激勵，也帶給他人愛的感動。

李迺瑛奶奶（右圖中）在巴基斯坦的歲月。 澎湃新聞記者 俞凱 翻拍

藏在心里20年之久的心愿了了

如果李迺瑛不是躺在病床上，誰都想不到她會是個年近80歲并且絕癥纏身的病患。

住進安寧療護病房后，李迺瑛很健談，安寧護士總是喜歡聽她講她的光輝歲月。安寧護士詢問她有沒有遺憾，李迺瑛斬釘截鐵地說，這輩子她無愧于心，只有別人欠她的，她從來沒有虧欠過別人。早在1990年代，李迺瑛夫妻倆就簽署了遺體捐獻的志愿書，等身故之后把遺體捐給有需要的人。

李迺瑛寫下了三千字的回憶錄，記下了在巴基斯坦的點點滴滴。 澎湃新聞記者 俞凱 翻拍

接觸多了大家才知道，李迺瑛心里藏著一個還沒有完成的心愿：她退休前曾經支援過巴基斯坦核電站的建設，和巴基斯坦人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那里還有她的救命恩人。李迺瑛寫下了三千字的回憶錄，記下了在巴基斯坦的點點滴滴，她的心愿是想把回憶錄翻譯成英文，發表在巴基斯坦媒體上，讓巴基斯坦的兄弟姐妹能夠看到，這個心愿已經藏在她心里20年之久。

楊慧峰（右）千方百計找英語翻譯，不到一周的時間把回憶文章翻譯成了英文交到李迺瑛奶奶（左）手上。 金山區 供圖

由于李迺瑛已臥床不起，與時間賽跑必須爭分奪秒。楊慧峰得知這一心愿后，千方百計找英語翻譯，不到一周的時間把文章翻譯成了英文交到李迺瑛手上；又去找上海日報的記者，在上海日報都市新聞專欄上刊登了李迺瑛的事跡。2019年11月28日，經過多方溝通交流之后，巴基斯坦的報紙上轉載刊登了上海日報刊發的李奶奶的回憶文章。手捧報紙，李迺瑛喜極而泣。

楊慧峰說，安寧療護病房成立至今總共收治了500多位病人，從入院到離開平均28天。她說：“作為生命終點的守望者，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滿足患者不帶遺憾、沒有痛苦、帶著尊嚴離開。”

送“親人節快樂”鮮花的他走得沒有遺憾

“上午，老壽來了。在同事周潔的見證下，取走了寄放在我這里的錢，7200元+500元。花費的情況詳細作了說明。另外，高先生2月份送給我們2個玉鐲和一塊玉石，一并交付給了老壽。”

2015年5月13日，楊慧峰在日記中寫下了上面這幾行文字，回憶著把自己喊作“親人”的高先生。如今高先生平靜地走了，把“親人”的錢物交到他父親老壽手里，楊慧峰心里面踏實多了。

在楊慧峰接收的500多位病患中，45歲的高先生是最年輕的一位，所以印象特別深。“他孤身只影，沒有家屬陪伴，甚至連生活用品也沒有……70后的他，怎么會無人問津？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溫暖他……”“高先生住院10天了，有時候是痛哭流涕、哭訴命運無常的苦情戲，有時候是大發雷霆、拍桌子扔東西的動作片……而更多的時候，他安靜地躺在床上，關緊門窗，拉上窗簾……”楊慧峰在工作日記中寫道。

45歲的高先生是一名晚期鼻咽癌患者，他脾氣暴躁、孤僻，不配合任何治療，家人也因此遺棄了他。護工換了一個又一個，護工往往做不到一天就不肯干了。楊慧峰和同事們了解到，高先生內心其實很善良，曾捐助汶川地震12萬元。他們慢慢地焐熱了高先生的心。

高先生說食堂飯菜不合胃口，楊慧峰及同事們就幫他做湯圓、餛飩、餃子，天天換著花樣煮給他吃。有一天，高先生不經意間說想吃小時候吃過的七寶點心，楊慧峰就利用休息天，專程跑到50公里外的七寶古鎮買來“七寶方糕”捧到了他的面前……

楊慧峰（第二排左一）與上海市金山區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安寧療護病房護理人員在一起。 金山區 供圖

護士節那天，楊慧峰收到快遞送來的一束鮮花，小卡片上寫著“親人節快樂！”正是高先生為她訂的，他內心已經慢慢把病區的醫護人員當作了親人。

后來，高先生把銀行卡和身后事都托付給了楊慧峰這位“親人”，讓她替自己去銀行取錢，包紅包送給前來看望自己的人。看著一天天衰弱的高先生，楊慧峰千方百計找到了他的家人，通過一次次的交流和勸解，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終于得到了家人的諒解和關愛，不留遺憾地離開了。

為安寧療護病房的患者過生日。 金山區 供圖

“愛的港灣”志愿者團隊已有269人

楊慧峰不僅是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總護士長，也是很多年輕護士們心中的主心骨、領路人。

2014年10月，隨著上海市政府實事項目“舒緩療護”（后稱“安寧療護”）的進一步推進，金山區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被列為第二批試點建設單位承擔臨終關懷工作。面對這樣一個陌生的課題，楊慧峰在學習借鑒其他地區醫院的情況下，利用自己身邊的資源，組建了一支由病區醫護人員、社會志愿者組成的“愛的港灣”志愿者團隊，廣泛吸納法律工作者、理發志愿者、芳香師等人士加入，現在志愿者人數已達269人，為病人提供“身、心、靈、社”全方位志愿服務。

沈潔是“安寧療護”病區的護士之一，幾年前剛開始接觸這份工作時內心很忐忑，尤其值夜班或遇到病患離世時，恐懼、壓抑、焦慮時常困擾著她，在病區工作經歷了“三進三出”。面對年輕人存在的這種狀況，從事護理工作25年的楊慧峰扮演起“大姐姐”角色，經常開導她們，并適時調崗、換班，傳授經驗。如今，三十剛出頭的沈潔在病區工作已經得心應手。

楊旭紅原本是門診補液室的一名普通護士，閑暇時喜歡文學創作，楊慧峰就讓她負責“安寧病區”的敘事護理工作。

2019年10月，楊旭紅編寫的回顧安寧病區患者李迺瑛奶奶人生高光時刻的書籍《歲月如歌——光陰的故事》刊印成冊，去年不僅獲評金山區優秀護士，她寫作的《青春的挽歌》、《生命可貴-不要輕言放棄》還分別獲得上海市衛生協會安寧療護感人故事一等獎、國家級敘事故事三等獎，今年被金山區衛健委納入優秀人才后備隊。

楊慧峰（右中）不僅是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總護士長，也是很多年輕護士們心中的主心骨、領路人。 金山區 供圖

在楊慧峰的帶領下，自2014年以來，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護士們陸續考下了高級心理護理師6名、上海市社區糖尿病管理護士適任資格5人、PICC專業維護護士4人、上海市傷口專業護理適任證書5人；共獲得錦旗96面、表揚信30封、口頭表揚無數。

在2020年11月上旬中國生命關懷協會召開的2020年度中國醫院人文品牌峰會上，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安寧療護團隊又榮獲“人文品牌團隊”，這是繼全國“關愛生命  奉獻愛心”先進集體、“全國臨終關懷示范基地”、“全國學雷鋒志愿服務‘四個100’最佳志愿服務組織”等諸多榮譽后，該團隊榮獲的又一個全國性獎項。

人文品牌團隊獎杯

在今年11月召開的2020年度中國醫院人文品牌峰會上，金山區金山衛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安寧療護團隊榮獲“人文品牌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