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楊昕璇 人文清華講壇

江小涓：

信息和教育的普及要求政府決策更有智慧

她是有使命感的學者，亦是學者型官員，

她先后任職中國社科院、

國務院和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用雙腳丈量中國大地的變化，

開展眾多見證中國經濟發展的實證研究。

她預見中國將成為工業大國，

她大力提倡對外開放，

率先研究服務業，關注數字經濟，

并提出要重塑傳統經濟理論。

她始終以獨立思考講述中國故事，

三獲孫冶方經濟科學獎，

并榮獲中國經濟理論創新獎。

她就是杰出的中國經濟學家

——江小涓

江小涓，現任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委員、全國人大社會建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行政管理學會會長，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院長、教授。1989年起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工作，擔任過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研究室主任、財貿經濟研究所所長等職。2004-2011年任國務院研究室副主任，2011-2018年任國務院副秘書長，2018年3月起任現職。長期研究宏觀經濟、產業發展、對外開放和公共政策問題，研究成果多次獲獎，包括三次孫冶方經濟科學獎及第五屆中國經濟理論創新獎。

中國經濟增長放緩，數字技術帶來的數字發展能否扭轉這一趨勢？在5g等新技術加持下，數字消費將會出現百億級、千億級的新空間。全球數字化分工將進一步密織全球分工網絡，并推動全球創新網絡升級發展，中國在這個過程中處于什么位置，有哪些機遇？數字時代如何治理？政府治理和公共利益面臨哪些挑戰？數字經濟將如何解構傳統經濟，又將鏈接哪些新生事物？

11月20日19:00“人文清華”講壇，

著名經濟學家、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院長

江小涓教授為您帶來——

數字經濟 解構與鏈接

公共治理產生新焦點

當今世界正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人類社會面臨著糧食安全、能源安全、人類健康、氣候變化等共同挑戰，亟需重塑世界秩序、完善全球治理體系。新的時代、新的世界、新的科技、新的未知，所有這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撲面而來。中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公共治理領域的深刻變革，提出了眾多具有世界意義的重大學術問題，中國公共管理學科面臨著一系列的歷史機遇和挑戰。著名經濟學家、清華公共管理學院院長江小涓教授在接受人文清華獨家采訪時表示在數字時代， “無知之幕下任憑精英馳騁的時代已經過去”，政府如何能夠更好地進行公共決策是未來公共治理的焦點之一。

2018年，江小涓就任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院長

無知之幕的揭開

“無知之幕”一詞的概念由美國政治哲學家、倫理學家羅爾斯于1971年在其著作《正義論》一書中提出。作為實現制度正義的重要設計，“無知之幕”是指在進行制度安排時，設置一層遮掩的幕布，使人們不知道關于自身以及社會的任何特殊事實，并過濾掉所有可能影響其公正選擇的功利性信息，例如個人的社會地位、自然天賦、階級出身等個人具體特征，以及所處社會的經濟、政治水平等特殊信息，而只留下社會一般事實、政治經濟理論等一般信息。羅爾斯認為只有當所有人都處于 “無知之幕”背后進行決策時，以此得出的一致公認的社會契約才是正義的?！盁o知之幕”可以剝離掉所有影響社會成員看清自我的因素，比如社會地位、家庭出身、自然稟賦等。在此基礎上，社會成員開始進行對社會事務的決策。這一原理通過引入個人信息的不確定性，防止了個人利益對公共決策的扭曲與干擾。

江小涓在《大數據時代的政府管理與服務》一文中指出，在現實決策過程中，存在民主決策和科學決策的沖突。民主決策是讓公民能夠參與決策過程，讓群眾充分表達對決策選擇方案的意見和建議，使決策符合民愿、尊重民意?？茖W決策是指依據科學理論和運用科學方法進行決策的過程，典型的形態就是組成專家委員會進行決策前研究并提出方案。民主決策強調的是合乎民意，而科學決策強調的是以最小成本達到決策目標，兩者的利益導向并不一致。有時專家們提出了“科學”的決策建議，但公共決策會涉及眾多利益方，在民主決策過程中，利益受到損害的一方可能不會同意。

在傳統決策理論中，解決民主決策中的利益牽制問題要靠所謂的“無知之幕”，即當事人并不了解決策會對其自身利益產生哪些不利影響，從而使決策過程能夠推進。而在當前網絡廣泛滲透、信息無所不在的現代化社會中，江小涓表示“無知之幕”在很大程度上已不存在。

首先，大眾的受教育程度已極大提高。對于大多數政策的變化、決策的制定，大眾能夠體會到它將對各個階層的人、社會的各個方面以及自身切實利益產生什么影響。政策的制定者不可能再依賴大眾的無知獲取信任和支持。

其次，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信息的傳遞和獲取變得更加扁平。對于普通大眾來說，從前政策多為自上而下傳達，信息渠道少、信息傳遞速度慢、信息內容單一，很多時候政府做出一個決策，其相關的背景知識是非常稀缺的。而現在一旦有新的政策出臺，甚至在做出可能決策之前，就會有許多專業人士從不同角度透視分析決策將帶來的變化與影響。在數字時代信息共享共治的背景下，這些信息通過網絡的傳遞是非常平面化的。大眾對于此類信息的獲取非常便捷。

數字時代的信息共享

尋求平衡與創新

在接受人文清華采訪時，江小涓表示，教育的普及和信息的普及，使得“無知之幕下任憑精英馳騁的時代已經過去”，之前那種大眾相信政府好、精英憑借廣博知識可以做出明智決策進而引領大眾向好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她敏銳地指出，個體在作出決策時已經難從“無個人利益”的立場出發給出公允判斷，民主決策與科學決策的沖突可能增加。網絡空間中公共治理的邊界也將被重構，因為網絡空間中市場主體通達范圍廣闊，龐雜豐富的信息在極大增進民眾知情程度的同時，也可以不受限制地干擾他人甚至對正常的社會秩序產生沖擊。由于任何人都可以編寫信息并發布到網頁上，與講求公信力的媒體和需要同行評審的專業刊物相比，網絡對信息并無篩選功能。在網絡空間中，群體性事件的策劃組織更為容易，政府對于信息的管控更為艱難。一些有誤解、有偏見甚至故意造謠和煽動的觀點可能得到廣泛傳播，進而對政府進行適當的公共決策產生阻力。民主決策與科學決策的沖突這一困境將具體體現為公共決策中的兩難：如果民主決策不到位，有可能無法準確了解公眾的訴求，決策也無法有效執行;而如果讓民眾廣泛參與決策過程，則有可能會很大程度上背離“科學性”。

她表示未來的政府決策者和未來的精英們需要針對不同情況，在科學決策和民主決策之間尋求積極平衡。新時代的公共管理者、決策者要依靠自身的理性、智慧、決策的藝術，要靠各方的溝通，要靠一定的妥協，最后作出一個大家都認可的決策，才能行得通。大數據時代，政府面對海量資訊來源和多重意見通道，在利用新技術進一步做好管理與服務的同時，還需要探討適應新形勢的理念、機制和程序，做到平衡各種信息來源，恰當解讀數據意義，明示社會公共利益，權衡比較各種選項，這些需要經濟理論、社會理論、公共管理理論等提供支撐，理論研究需要立足國情，立足時代，與時俱進，創新發展。

原標題：《江小涓：無知之幕下任憑精英馳騁的時代已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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