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吳曄婷小薊于煥煥 八點健聞

11月16日清晨，美國東部時間6：56分，一位美國Moderna公司的年輕科學家和同事們一起在公司公告板上看到了“今年最讓人振奮的好消息”。

幾乎同時，這則消息傳遍了全世界：Moderna公布了該公司的新冠候選疫苗在III期臨床試驗階段的第一個中期分析數據，該疫苗的有效率達94.5%——一周前輝瑞/BioTech公司的疫苗有效率是90%。

更重要的是，Moderna的公告中還指出，疫苗能夠有效降低感染后發展成重癥的可能性——安慰劑組發生了11例重癥COVID-19患者，疫苗試驗組未發生重癥COVID-19病例。

這一有效率已經達到了其三期臨床試驗的主要療效終點，Moderna計劃在未來幾周向美國?品藥品 監督管理局(FDA)提交一份緊急使用授權書(EUA) 。

高達94.5%的有效率是怎樣得出的？

和輝瑞/BioNTech疫苗一樣，Moderna設定的目標有效率也是60%，高于美國FDA對于新冠疫苗要獲得緊急使用許可的最低有效標準——50%。

而這兩個最早初步公布三期臨床試驗數據的疫苗，保護效率都遠遠超過了目標值，達到了90%以上，給了全球極大的抗疫信心。

根據Moderna的公告，新冠疫苗的三期臨床試驗共入組了30000人，均為18歲以上的成年人，隨機雙盲1:1分成兩組，也就是疫苗組和安慰劑對照組各有15000人。

自7月底開始三期臨床試驗，截至10月22日，Moderna完成了所有入組者的登記。

此次發布的第一個中期分析結果中，已經出現了95個在接種第二劑疫苗兩周后感染病毒的確診病例，包括15名老年人（65歲以上）和20名少數族裔受試者。

這95個確診病例中，90人來自安慰劑對照組，5人來自疫苗組。因此能計算得出，接種疫苗降低了（90-5）/90=94.5%的感染比例，也就是疫苗的有效率為94.5%。這意味著，接種了疫苗的人相比沒接種的，能降低94.5%的感染風險。

當然，以上還只是Moderna三期臨床的第一次中期分析，并不是最終結果。

安全性是疫苗另一重要指標。

中期分析顯示疫苗接種沒有嚴重的安全隱患。受試者對該疫苗耐受性良好，大多數不良事件為輕度或中度。首次接種后超過2％的3級不良事件包括注射部位疼痛（2.7％）；第二次接種后包括疲勞（9.7％），肌痛（8.9％），關節痛（5.2％） ，頭痛（4.5％），疼痛（4.1％）和注射部位紅斑（2.0％）。這些不良事件持續時間短暫。

Moderna叫板輝瑞？

在發布三期臨床中期分析報告的同時，Moderna還在官網上公布了，“冷藏溫度下，可延長新冠疫苗的保質期”。這似乎是在叫板輝瑞/BioNTech的mRNA疫苗。

早在今年7月，作為美國疫苗臨床試驗中進展最快的兩個團隊，輝瑞和Moderna就曾吸引了人們的大量關注。有媒體甚至將這場疫苗研發之爭比作一頭制藥業的跨國巨鱷與一只業內獨角獸前途未卜的賽跑，畢竟，Moderna是一家從未有過疫苗商業化案例的公司。

相比輝瑞的疫苗需零下70度儲運，維持6個月穩定，2-8度的環境下只能穩定5天。Moderna疫苗的儲運穩定性提高了不少：零下20度存儲運輸，可保證6個月穩定；解凍后在2-8度的標準家庭或醫療冰箱內，可保持30天穩定（高于此前估計的7天）；一旦疫苗從冰箱取出用于給藥，它在室溫條件下的保存時間為12小時。

Moderna 首席技術運營和質量官Juan Andres 強調：“我們在mRNA遞送技術和制造工藝開發方面的投資，將使我們能夠在隨處可見的藥品冷藏箱和冰箱中常見的溫度下儲存和運輸我們的新冠疫苗。而這項技術的發展，能使疫苗的配送更具靈活性，便于在美國和世界其他地區推廣疫苗接種?！?/p>

Moderna是一家特色鮮明的生物醫藥，技術創始人，MIT教授，以及美國最年輕的三院（美國國家醫學院、美國工程院和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羅伯特?蘭格。蘭格被稱為是生物技術領域愛迪生般的發明家，他最為擅長的便是藥物輸運系統，而mRNA疫苗，關鍵便是將設計好的RNA序列用輸運系統導入靶點細胞，它們甚至不需要病毒樣本，只要知道序列，就能開始造疫苗了。

將存儲溫度從零下70度提升到2-8度，這對于難以建立極低溫冷鏈的不發達地區，顯然友好多了。而能令mRNA疫苗打破極低溫存儲魔咒的原因，Moderna并未透露，但有研究者猜測，這可能與藥物輸運系統有關。

對于本次公布的數據，一位接受采訪的Moderna科學家告訴我們：我是今天早上和大家一樣知道消息的，這確實是公司的歷史性時刻，整個公司都很振奮。3期的臨床實驗是從七月底開始， 數據采集比輝瑞要慢一點，因為輝瑞的兩個劑量間隔要比我們短。（注：輝瑞兩針間隔三周，比Moderna間隔四周短一周。）

“最重要的一點是：95例covid感染中，11例是重癥，這些重癥都在對照組，沒有一例在疫苗組”。這也許預示著，接種Moderna疫苗后，即使不慎感染，成為重癥的機率也會降低。

如果上述推測成立，這種疫苗無疑將極大地緩解醫療系統壓力。而在輝瑞的公開數據中，并沒有具體指出入組者中重癥的情況。

△ 美國馬薩諸塞州劍橋，Moderna公司總部。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為什么兩個極有希望的疫苗都出現在mRNA技術路線上？

mRNA疫苗對于整個疫苗產業而言，不啻于一場革命，一個不恰當的比喻，猶如電子商務對傳統商業的改造。

相比傳統疫苗，mRNA疫苗擁有較多優勢。mRNA可以通過無細胞體外轉錄過程生成，因此無需細胞培養或動物源基質、生產工藝簡單。

斯克里普斯研究所（Scripps Research Institute）丹尼斯·伯頓（Dennis Burton）實驗室的研究助理楊琳琳介紹，“特定序列的mRNA在實驗室就能合成”，所以一般mRNA疫苗研發周期短，合成速度快——從疫苗設計到樣品制備可在1-2個月內完成，而且研發成本低。

核酸疫苗的標準化生產且場地要求低，既不涉及病原體，也不涉及細胞培養或發酵體系，因此可以共線生產所有產品。Moderna 公司的一位科學家告訴八點健聞，“當有成熟的技術平臺后，根據病毒序列從研發到生產的周期短、速度快、大規模生產成本低，跟傳統滅活疫苗相比抗變異能力更強。特別適合快速應對抵御大規模流行性病毒”。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目前跑得最快的兩個mRNA疫苗不太受到產能的限制，輝瑞曾透露：到今年年底，他們可供應疫苗5000萬，到明年4月，3億劑，2021全年可生產13億劑。Moderna的產能雖然略遜，也差不多在同一個量級，根據Moderna公司提供的信息，到2020年底，可生產2000萬劑疫苗，2021年，供應疫苗5-10億劑。

我們日常接種的流感疫苗，據已披露的數據，有效率只有40%左右。而輝瑞和Moderna的三期臨床數據的有效性都很高，分別是90%和94.5%。

為什么目前公布的mRNA新冠疫苗的保護效力如此之高？

生物制藥公司RNAimmune的CEO沈棟博士告訴八點健聞，mRNA新冠疫苗可以激活人體內兩條免疫通道。激活兩套獲得性免疫——細胞免疫系統和體液免疫。

“傳統的流感疫苗，激活的只有體液免疫。激活細胞免疫，是一個大殺器。被激活的T細胞，可以直接去殺死病毒。舉個例子，傳統的體液免疫，就是病毒沒有打開細胞的那把鑰匙了，進不去細胞。但細胞免疫，就是直接可以殺敵?！?/p>

當然，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mRNA疫苗上市。據沈博士介紹，此前在Mers（中東呼吸綜合癥冠狀病毒）疫情期間，NIAID（美國國家過敏癥和傳染病研究所）就和Moderna開始合作，但因為Mers全球感染人數不多，疫情沒有大規模開始傳播就結束了，所以沒有生產被FDA批準的疫苗，也沒有相關的研究數據披露。新冠疫情開始之后，NIAID第一時間就讓Moderna將原來雙方在同為冠狀病毒的Mers的研究成果拿出來，在這一基礎上加以調整、改造、優化。

mRNA自身的分子結構不穩定，而它的水解酶卻無處不在。因此疫苗研發者會在mRNA分子的序列結構做功課增加其穩定性。

除此之外，輝瑞和moderna都選用了納米微粒遞送系統，即用脂質體來包裹mRNA，來增強疫苗的穩定性。這樣，疫苗分子就可以順利進入細胞并釋放出mRNA，表達抗原，產生免疫反應。

但mRNA疫苗的運輸及存儲過程仍是挑戰。由于“輝瑞mRNA疫苗必須要在零下70攝氏度保存”，11月9日，輝瑞發布三期臨床數據后，美冷藏設備遭各州瘋搶，冷鏈運輸板塊大漲。

核心技術取得突破的moderna疫苗可以在零下20攝氏度保存6個月，2-8℃可保存1個月。與之對比的，甲型肝炎疫苗，在零下20℃暗處可保存1年，在2℃～8℃時，能保存2個月。

世衛組織提醒稱，對冷鏈存儲要求過高將不利于資源匱乏的偏遠地區和發展中國家疫苗的供應。

mRNA疫苗技術從0至今也不過是十年的光景。作為曙光在前的第一款mRNA疫苗，其安全性、有效性仍需長期觀測。

吳曄婷 小薊 于煥煥|撰稿

徐卓君 王晨|責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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